书城小说红军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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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灵石双池镇的一孔窑洞里,红十五军团指挥部正在召开师级干部作战会议。

程子华指着地图说:晋绥军第二、第三纵队昨日进占了郭家掌,但主力仍在兑九峪和郭家掌之间。敌第四纵队主力进至车鸣峪、中阳城,另一部推至暖泉,快要接近石楼了。我们红一军团主力今天推进到了霍县城下,准备夺取之。总部命令我们十五军团乘虚北进,破坏敌人后方,动摇敌人军心,扩大抗日宣传。下面请军团长具体安排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徐海东站起来,指着地图说:明天,军团主力部队向介休境内的北师屯、南师屯推进,七十五师渡汾河相机攻取介休城,如介休城得手,即向平遥推进。如果介休不得手,明天在南、北师屯宿营和休整,然后从介休、孝义之间推进,看情况相机占领文水城。

徐海东看着程子华,说:政委,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程子华点点头,说:别的没什么,我只强调一点,就是进军过程中要注意严格执行纪律,不得破坏商店、学校,尤其要注意优待俘虏。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说道:听明白了!

交口县西庄村外山坡上,洪光带着赵虎、钱继文、尹洁等人在灌木丛下继续挖掘。灌木已伐倒一片,挖开土石一米多深,渐渐看到湿土了。

赵虎正挥镐刨土,突然,“咔嚓”一声,震得虎口发麻。

洪光定睛一看,说:挖了半天刚见点水气,偏偏又遇上块大石头。

钱继文问:团长,天快黑了,今天怕是挖不出水了,咋办呀?

洪光说:咋办?明天接着挖呗!

尹洁也问:那明天要是也挖不出水呢?

洪光想了想,说:那……你和继文就留在这儿继续挖,我就带上全团人马去打敌人喽。

尹洁恍然,急得直嚷:不行,我也要上前线,我才不在这儿挖井呢!

洪光一笑:逗你玩呢,来,咱们一起撬这块大石头吧!

众人跳下坑去,用镐尖、锹把连撬带推,那巨石仍然纹丝不动。

突然,锹把撬断了,赵虎和钱继文的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引起众人一片笑声。

这时,毛泽东正在自己住的窑洞里与张闻天、彭德怀、叶剑英、杨尚昆等开会。毛泽东说:十五军团下一步的作战目标,应该是占领文水、交城及附近区域,破坏铁路、电线,扩大宣传,并努力造成攻打太原的声势。

彭德怀补充说:我军可以在文水、交城的山区与敌人周旋一段时间,然后再转向静乐、岚县、岢岚等地,创造敌后游击根据地。

张闻天点点头,说:我看这个思路很好,既牵制了石太线的中央军南下驰援,又震慑了太原城里的阎老西。

洪光正指挥战士们往挖好的坑里放置炸药。

钱继文小心地问:尹洁同志,你说这能行吗?

尹洁笑了笑,说:秀才,行不行,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通往西庄村的土路上,白子明赶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姜玉涵、枣花和春妮。

枣花问:大嫂,你可真行,一个人就敢过河来找男人。

春妮说:怕甚了?俺男人如今是红军了,俺村里的地主老财见了俺,还得点头哈腰呢!

姜玉涵问:你男人在哪个部队?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春妮回答:哎呀,这下你可把俺问住了。俺只知道他是个马夫,给红军的大首长喂马呢!

枣花问:那红军首长姓啥叫啥?

春妮想了想说:好像是姓毛……叫啥主席……

姜玉涵说:毛主席?

春妮高兴地说:对!就是叫毛主席!咋?你也认识他?

枣花笑了:你男人是不是叫柱子?

春妮更兴奋了:对!就是叫柱子,咋?你见过他?

白子明大笑: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枣花说:大嫂,你半路拦车捎脚,咋就那么巧,偏偏拦住俺们这趟车?

贺子珍、刘英带着几个战士正在村里墙上写宣传标语。白子明赶着马车进了村,枣花一眼看到贺子珍和刘英。

枣花大声喊:贺——大——姐!

贺子珍抬头一看,高兴地说:是枣花。

刘英说:好像还有玉涵,旁边那个是谁?

白子明刹住马车,枣花第一个跳下来,姜玉涵、春妮也下了车。

枣花高兴地说:贺大姐,刘大姐,我们又送来一批军鞋。

贺子珍说:你们辛苦了,哎,这不是春妮吗?

春妮忙说:贺大姐,是我啊!俺的神,总算找到你们了。

贺子珍、刘英与春妮亲热地拥抱。

贺子珍说:柱子可想你了,经常跟我们念叨你。

刘英说:说曹操曹操到,这一念叨还真把你念叨来了。

大家哄笑。

姜玉涵说:大姐,你们这是写宣传标语吧,来,我帮你们一块写吧!

刘英忙说:玉涵,你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先歇一会儿吧。

姜玉涵:不用歇,一点都不累。钱继文呢?

贺子珍:继文跟洪光他们挖井去了,这阵子也该回来了。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众人为之一惊。吓得姜玉涵尖叫一声,碰翻了地上的墨汁桶。枣花惊问:是不是敌人打炮呢?

贺子珍说:别慌,不像是炮声?再听听。

窑洞里,毛泽东一边抽着烟,一边说:后天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陕北中央局的同志也要过来,我们要做好会议的安全和保密工作。

爆破冲击波震落了窑顶的尘土。彭德怀往外看了一眼,问:怎么回事?

杨尚昆站起来,说:我去看看。

冲天的硝烟还未散尽,洪光带着人朝爆破处跑去。赵虎跑在最前头,第一个看到咕咕喷涌的泉水,兴奋地大喊:出水了、出水了!

众人急不可待地把头伸向坑口,只见巨石豁然开裂,泉水不断涌出。

钱继文风风火火地跑进村里,边跑边喊:出水了、出水了!

贺子珍问:小钱,哪出水了?

钱继文指着村外,说:村外半山坡上,我们刚刚炸出水来。

刘英一指姜玉涵,说:继文,你快看谁来了?

钱继文一愣:玉涵,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姜玉涵说:这儿又不归你管,我怎么就不能来?

贺子珍说:看看看,刚见面就掐上了。

尹洁急匆匆跑来,在院子里高喊:出水了!山坡上炸出泉水来啦!

杨尚昆走出屋门,问:刚才是你们弄出的响动?

尹洁喘着气说:对!我们团长让用炸药……结果,一炸……水就出来了。

房东大娘从自己屋里跑出来,问:孩子,哪出水了,哪出水了?

贺子珍走进院子,大声说:大娘,村外——山坡上挖出泉水来了。

毛泽东、张闻天、彭德怀等相继出来。

毛泽东兴致盎然地说:洪光同志果然了得,上马能拼杀,下马把泉挖呀!

张闻天笑道: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倒咱们红军的事啊!

彭德怀说:主席,咱们快去看看西庄村的第一眼泉水吧。

毛泽东一挥手,说:好!不仅要看,还要亲口尝一尝哩!

斜阳西落,彩霞满天。全村的老百姓扶老携幼、欢天喜地向村外涌来。泉水已涨满了深坑,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洪光舀起一瓢清冷的泉水,递给毛泽东:主席,您尝尝,这水可甜呢!

毛泽东接过瓢,喝了一大口,抹一抹嘴,高兴地说:嗯,又凉又甜,好喝呀!乡亲们快尝尝吧!

众百姓纷纷拿瓢传着品尝,人人赞不绝口。

房东大娘看着瓢里的水,激动得老泪横流,喃喃地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回喝上这么甜的水,这福气都是共产党红军给咱带来的呀!

张闻天说:主席,你给这眼泉水起个名儿吧。

毛泽东想一想,说:这眼泉水给西庄乡亲们带来了幸福,我看就叫幸福泉吧,你们以为如何?

张闻天点头说:好,“幸福泉”这名字好听好记!

众人一起欢呼,百姓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晚上,钱继文和姜玉涵灯下对坐。

钱继文说:这次我哥回家思想有所转变,他对国民党打内战不抗日十分反感,而且并不反对咱们参加红军。

姜玉涵问: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钱继文说:其实,我哥他人挺好的,尤其是对你……

姜玉涵脸一沉:你是不是想给你哥做说客?

钱继文笑道:你们俩的事,我本来不想多管,可他毕竟是我哥,咱俩又是同学,你如果能做我嫂子,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姜玉涵心平气和地说:在感情问题上,我一直挺相信缘分。所以,你也不必拐弯抹角地费口舌,让一切顺其自然就挺好。

钱继文问: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说我哥还有机会?

姜玉涵未置可否地一笑:你别想钻空子,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院子西厢的窑洞里,柱子急急忙忙要给春妮宽衣解带,嘴里说着:跑了这么些路,身子肯定乏了,快歇了吧!

春妮推开柱子的手,说:看把你急的,俺大老远的来了,还能再跑了不成。

柱子笑了:俺、俺想和你早些睡。

春妮躺在柱子腿上,说:我听说河东这边老百姓斗地主,连地主的老婆闺女都不放过,真的吗?

柱子点点头:这事还真听说过。

春妮一把抓住柱子,说:啊?俺的神呀!那你碰没碰过地主的女人?

柱子连忙摇头:俺是红军,红军有纪律……

春妮问:你敢起誓你没碰过地主女人一指头?

柱子跪起来,说:天上的神神,俺要是碰过地主的女人,让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春妮赶紧捂住柱子的嘴,说:跟你说笑呢,你就当真了。

柱子顺势搂住春妮,一口气吹灭了油灯。

林彪、聂荣臻率红一军团主力一路向南挺进。

左权骑马追赶上来,说:刘亚楼来电说,力争今天晚上攻入洪洞,明天早上进抵临汾城下。

林彪说:告诉他,不管洪洞能否攻下,都要继续向曲沃、闻喜一线挺进。

一名通信兵飞马而至:报告首长,总部急电!

林彪接过电报,看了看,递给聂荣臻说:明天,中央政治局要开重要会议,要求我们抓紧时机,扩大占领区域,造成进攻声势。

聂荣臻看着电报,接着说:还要求我们尽力扩大政治宣传,加紧争取民众参军,尽可能多占领几个县城。

林彪勒住马缰,对左权说:参谋长,立即给总部回电,一军团今明两天坚决夺取赵城、洪洞两城,随后即向临汾挺进。

左权答应:是!我立即起草电稿。

黄河上浊浪翻卷,涛声如雷。

一只木船在波浪中艰难穿行,高河娃带着水手们喊着号子,齐心协力奋勇划桨。坐在船头的周恩来回头对王稼祥、博古、邓发说:红军东渡黄河整一个月了,形势的发展比这黄河水还要迅猛啊!事实证明,郭家掌分兵是总部的英明决策!两个军团一南一北,攻州打县,彻底打乱了蒋阎合围聚歼红军主力于一地的企图。

王稼祥笑道:还有我们的中路军,人数虽说不多,却吸引了敌人大量兵力。

博古说:说不定阎锡山还以为这支中路军才是红军的主力部队呐!

周恩来问:假如阎百川得知我们就在他的重兵围堵之下,又要召开一次重要的政治局会议,你们说他会作何感想呢?

王稼祥笑道:老阎一定很生气地说:“你们这群共匪胆子也太大了吧!俺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瞧一瞧。”

众人哄堂大笑。

船快靠岸了,周恩来指着岸边:同志们,快看,剑英同志接我们来了。

岸边,叶剑英频频挥手,高声喊道:周副主席,毛主席派我接你们来了。

1936年3月20日,毛泽东率红军总部移驻大麦郊上贤村。

毛泽东、张闻天在村口迎候周恩来、博古、王稼祥等,并热情地打招呼,握手寒暄。

博古说:老毛、洛甫,你们辛苦了,东征才一个月,不仅打乱了国民党对陕北根据地的围剿计划,而且又在黄河东岸打出了一片天地,战绩很辉煌啊!

邓发也说:是啊!一万多红军面对十几万反动军队,越战越勇,真是了不起啊!

毛泽东指着王稼祥,说:稼祥同志的气色好多了嘛!

张闻天笑道:老毛和我一直担心你“龙体欠安”,来不了呢。

王稼祥说:你们在这儿干得惊天动地,我帮不上大忙,至少也该来祝贺一下吧!

毛泽东笑道:东征军的广大指战员是打了几个大仗,但是,如果没有你们和陕北根据地人民群众的全力支持,只靠东征将士孤军奋战,那是绝对不行的。

张闻天说:尤其是恩来同志,不辞辛苦,频繁往来于大河上下,晋陕两省,功不可没啊!

周恩来摆摆手:不、不,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许多方面还不尽如人意,有待进一步改进和提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