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见林嫣是个年轻女子,说不定已经哭出声来。但眼中隐隐有泪水滚动,硬是忍住,不让它流了下来。
林嫣拿出半夏,炒曲,生姜,才胡,升麻,苍术,藁本,白茯苓。把它包成三剂,吩咐少年趁热服下。
三天后,少年神采飞扬的过来道谢,他本来长得极为俊美,这一下脱掉包得紧紧的长袍,换了一衣银色的紧身衣,真是说不出的丰神如玉。一路上的小姑娘们都不停的对他行着注目视。更有个别胆大的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拿起水果就向他砸去。
这一路他不知被水果砸了多少下。旁边一农妇不无感叹的说道:“早知就拿一个蒌子,跟在他身后捡水果了!那样就可以免了今晚还要进货。”
不过小孩子们还是很高兴。他们一路跟在他身后,每个人手里兜里都拿着各种水果。到得后来,他身后的尾巴已经形成一条长长的队伍!这时,已不只有小孩子了,其中女性占了大多数。
林嫣见到此番情景,不禁放声大笑!她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少年拜在她面前,见恩人笑得前俯后仰的,又不敢说她。见她没有开口,也不好意思先起来。伏在那里,一张俊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真好看得紧!
那夫妇带着小孩来时,就没有这么夸张了。毕竟他要经过打雷验证之后才能肯定。林嫣把了把他的脉,再看看脸上,现在脸色红润,脉搏也已正常,气怯之症完全好了。当下她对夫妇说道,让他们放心回去,小孩子的病将不再犯。
木雨何人?说过的话是一言千钧!当下两夫妻兴冲冲的带着孩子离开了。后来再有打雷,纵是雷声再响,孩子也是神态自若!!这时夫妻两人就会记起那么叫木雨的神牧。
这天,村里一个村夫上山砍柴,不慎跌倒,林嫣去看时,也没什么大伤,只是大腿给割伤了几处,到处显得血迹班班,甚是吓人而已!这种伤口甚浅,不一会就会自己止血,林嫣所要做的,只是清洗好消消毒而已。
林嫣没有要他移动地方,就在广阔的野地清理起来。
林嫣正在把他的伤进行初步清洗时,一队骑士进了村庄。他们打听了林嫣的所在,径直来到这里。为头一个骑士策马就来到林嫣的面前,也不下马,傲慢的说道:“神牧大人吗?我们侯爵大人要请你给他去治病。”
林嫣头也没抬,一边继续手里的清理,一边说道:“稍等一下。”
那骑士冷冷的说道:“就为了这个贱民吗?神牧大人,侯爵大人会等不及的。”
旁边的村民习惯了这些所谓贵族的轻视,早就退在一旁,不敢多言。
林嫣来自中原,没有他们这种等级观念。
闻言心下一怒,说道:“在我眼里,只有病人和健康人,没有贱民和贵族!”说话间她的头始终都没有看那骑士一眼。
听得这话,那些在周围的平民都感动得双目含泪了,被林嫣治伤的那个村民更甚。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终其一生,神牧大人但有吩咐,火里来水里去,万死不辞!
那骑士大怒,抽出剑来:“你这个平民,居然敢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我砍了你?”他把剑指向林嫣。
林嫣轻轻的用食指挪开他的剑,说道:“站开一点,不要打扰我的治疗。”
那骑士气得全身发抖,却是不敢真的拔剑伤了林嫣。毕竟他是奉主人之命前来请她前去治病的,不是来决斗的!因此虽然他火气甚重,却又只得强生生的忍住。
他性格向来骄傲,哪里受过这种气,忍过这种侮蔑?在心里冷笑道:“也罢,等你为侯爵大人治好伤后,我就找她决斗!”
林嫣慢条斯理的给那个村夫治伤,一小点一小点的先用水慢慢的清洗得干干净净,再施展她的水魔法。这次她的水魔法每一次咒语才生出一粒黄豆大的一滴。林嫣就这样给村民慢慢的治了起来。
那骑士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可那该死的什么神牧还在为那贱民处理伤口。他的马已经不耐烦的在地下转着圈,鼻子里呼呼喘着气。
在他心里做了种种把林嫣杀死的设想,也在暗暗发誓,非要林嫣在他面前跪地求饶。到那时,他才不放过她,一剑砍下她的头颅,享受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变得绝望的样子。
就在他千等万等之后,林嫣再是故意拖延,也处理完毕了。
她站了起来,经过骑士的身边,准备坐上为她准备的马车。对着那双充满杀意的眼光,轻轻一笑,低声说道:“前两天受的惊吓还不够吗?你的左胁下是不是还痛得很厉害?”
也不理会骑士在一刹那变得惨白惊诧的面色,林嫣转头就踏上了马车,拉上了马车帘子。
这一路来,那骑士表现与之前判若两人!不但不再那么骄横,看着林嫣的眼光还有一种仿佛看到鬼魅的敬畏。
这骑士名字叫做休路奇,他出身于一个平民,人长得高大,武技也了得。不过这里阶层之间是非常严密而无法轻易起阶的。他虽然投效尹之明侯爵门下,尽管武技才能都算不错,对于上级也是巴结备至,却一直升迁无望,一直是个低等骑士,直到他娶了他的老婆,一个勋爵的女儿。
勋爵在帝国中只是一个荣誉爵位,是品阶最低的那种。她老婆长相粗黑,没有贵族愿意娶她。她老婆见他长得不错,便下嫁于他。他平民出身,能够娶到勋爵的女儿,自然是风光之极,随之身价也水涨船高,被侯爵大人升做骑士队长。
他的前程来自老婆,因此对这个丑妻又敬又畏,听话之极。可男人哪有不吃腥的?虽然老婆管得紧,前日,他借口值勤,和一个有夫之妇相好起来。就在风流快活之时,奋战不休时,一个同伴唬他道:“你老婆来了!”
这下,他心里一惊,当场就软了,从女人身上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好不容易在他人的帮助之下才穿好衣服。也不知怎么,从那日起,他不但夜夜噩梦,整张脸发青,还两胁下疼痛无比,发作时如针刺刀割。
可怜之人必有可厌之处。他平时耀武扬威,今日奉命来请林嫣过去,也是摆足了谱,显足了威风。可是被林嫣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破了心中的隐患,竟是说不出的恐慌。
他想向林嫣开口求救,但自己刚刚如此对待人家。人家不给自己治病还是其次,万一她答应治了,却暗下杀手,那可如何是好。(小人习惯以小人之心度别人)
他在那里前思后想,辗转不安的。想想自己也大可以不理她的话,不向她求治的。可是,她随便瞄了自己一眼,就能看出的自己从来就没有说出去过的疾苦。
这样的医术,也太可怕了!她,到底是人还是神?
休路奇心里明白,只怕整个帝国,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她的本事,除了她之外,怕是再也无人能够治好自己。
就这样想过来想过去,求治于她也不行,不求治也不行。天!竟是如何是好?
且不管休路奇在那里搔首乱耳的,林嫣坐在轿中,闭着眼睛,想起心事来。自易妆以来,她所接触的贵族都给她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连他们手下的走狗,都是这个样子,实是令人厌恶之极。
刚才她故意怠慢休路奇时,就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杀意。从来就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这个休路奇,自然是小人中的小人。林嫣要不是心里有绝对的把握使他对自己产生敬畏,也不会如此对他。她可从来就不是一个愚蠢之人。
就在她第一眼见到休路奇时,见他脸色发青,尤其鼻柱发青。这是受到惊恐的表现。惊则气逆,而气又喜欢运行于肝经所行之处。所以她可以断定:休路奇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并且因气行不通,会在两胁肝经循行之处出现疼痛。而左胁更为肝气所主要流经部位,自然疼痛更甚!
她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她这么一句话。那休路奇犹豫不决了许多,到得后来不但胁痛加剧,还增加了彻夜不眠之症。只是这时林嫣已经离开,他这病竟是一生都没能治好了。
一行人行走得甚快,不一会,就快到了侯爵府。这个侯爵,住的地方倒不像其它的贵族那样住在都市繁华之处。他的府第建在多云城旁三十里处的一个山水优美之地。四周人烟不多,不过从侯爵府到多云骑马的话也才四十来分钟,而且道路开阔,来住很是方便。
林嫣先是见识了休路奇,以为这个尹之明侯爵也是那种言之无味,望之生厌的人物。一见之下,却完全不是这样。
尹之明侯爵长得风度翩翩,有一种诗人般的忧郁的气质。说话慢条理斯,温文有理。一张脸棱角分明,那双蓝色的眼睛总是流露出一种沉思的样子,如同一个学者。
他应该是那种很受女性欢迎的男性,连林嫣看了,也不得不感叹沃夫特就算在五官上胜于他。却论气质,风度和对女性的吸引力而言,沃夫特不免显得太过稚嫩,少了那点经过岁月磨练的沧桑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