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潍县的序幕已经拉开了。
这对山东兵团来说又是一场硬仗。许世友和谭震林正在组织召开军事会议,如何下手成了人们争论的主题。
潍县由东西两城组成,又称"双城"。
据县志记载,在历史上此地就是一个战略重镇,凡是想攻打此地者都没有得过手。城防工事经过日、伪、蒋几十年的重复修建和改造,构成了以西城为核心、三道防线的半永久型防御体系。
当时潍县有10多万居民,此地也是国民党军队赖以生存的一个据点,也是他们在胶济段的重要设防城市之一。
第一道防线是外围。他们用近百个子母群碉堡,把北关的北宫、南关的南宫,以及城四周的许多村镇和凤台山、兴隆山、擂鼓山、五道庙等地变成了独立据点。
每个据点外,都设有极其复杂的到防御体系,地雷星罗棋布,陷阱犹如鱼鳞,一个接着一个,铁丝网一层又一层。
第二道防线是城外的土城寨。土城寨高达3米,宽4米,寨上筑有核心工事,结合部筑有集团堡,可成为独立守备区。土城寨外,环绕着宽而深的外壕。设有3个雷区,共布雷3000多颗。
第三道防线在东西两城。东城城墙高达7.8米,西城城墙高出东城5米之多,全是用青石砌成,墙基厚9米,非常坚固。
城墙上还装有电网,1米左右设一个城垛,配有重火器。墙垛之间,还设有一个隐蔽部。城墙内筑有多条梯子路,梯子路径筑有城头堡,内有防弹洞、屯兵洞。
由这三道防御体系构成的潍县城是一个很难攻破的堡垒。每个据点即可独守,也可策应,火力纵横交错。
敌96军军长陈金城对这个防御体系是十分满意的,他曾对王耀武宣称:"许世友怎么敢来攻打潍县哩?南宫难攻,北宫赛铁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固若金汤啊!何人敢冒险来攻打呢?"
王耀武对此地的防御工事也是清楚的,这是一个鲁中堡垒。他也对同僚吹嘘说:"陈金城,守'金城',万无一失嘛!"
防守潍县的敌人系蒋96军的整编45师,共有10个团,总兵力近5万余人。他们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这里还盘踞着附近10多个县的地方武装,这些敌人无恶不作,心肠残忍,也有一定的作战能力。
面对这些敌人,许世友深感担子不轻。
虽说他们打了不少胜仗,在武器装备上也比从前有了很大改善,但与蒋介石的正规军相比,仍很悬殊。
主力部队开到潍县外围后就停了下来。
许世友和兵团其他领导亲自到前沿视察敌人阵地,并向地方党组织做了一番周密调查。回来后兵团立即召开战前动员会,讨论制定具体作战方案。
陈金城面对许世友兵团也多少有点胆怯。
他很快就将许世友兵团准备围攻潍县的消息报告给了远在济南的王耀武。
王耀武作为国民党第二绥区的司令长官对山东整个战局是极其关注的,他立即秘密赶赴潍县给陈金城打气,并制定了一整套对付攻城解放军的作战方针和步骤。
其防御方针为:
凭借潍县坚固复杂的工事,强调"地平线以下作战",以外围作战阻滞共军进攻,尔后固守东、西城区,等待援兵,攻破共军攻势。
与此同时他们还作出下面几条决策:
一、必要时放弃一部分不重要的外围据点,实施集中兵力的原则;
二、多作墙脚地堡,阻止共军推进;
三、许世友兵团向潍县攻击后,济南、青岛两路增援。
王耀武与陈金城始终认为许世友不可能轻易对潍县下手。因此他们的这个作战计划并不具体,带有许多侥幸心理。
在潍县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许世友与几十名高级干部,谈自己的观点:
"陈金城认为我们轻易不敢向他下手,我们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克这个老城嘛!关于敌人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备情况,参谋长已讲过了,你们心中都有数了。
"我们兵团刚从运动战转入攻坚战,这方面的经验是不足的。各级指挥员都要想办法,出主意多设想一些困难,这样打起来才有把握嘛!"
怎么出主意,想办法,人们的思路是很活跃的。
谭震林讲道:"这场攻坚战,如何才能打好,我们首先要考虑如何才能以最小的代价,顺利突破敌人的复杂防御体系,这也是我和许司令近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9纵司令员聂凤智站起来,指着身后的地图说:"刚才潍县党委的同志介绍的情况很重要,王耀武为什么要亲自到这里来部署兵力呢?这说明他们还是很害怕我们进攻呀!
"这场仗的确难打,现在敌人意图很明显,企图消耗我主力于外围阵地,如果我们不从潍县的实际情况出发,仍然一味地强调猛冲猛突,正好中了敌人的诡计,损失将会很大。我赞同谭政委讲的要用最小代价消灭敌人的作战原则。"
许世友在桌面上击了一拳,说:"讲得好!我们要根据这里的特点,以稳扎稳打为作战方针,你们认为如何?"
"这个方针好。"都举手赞同。
许世友接着讲道:"稳扎稳打,首先以少量兵力肃清外围之敌,然后集中力量攻取西城,西城攻下后,我们就以西城为依托,向东逐次攻打。"
一个师长摇头了。
许世友问:"你有什么想法?"
他说:"潍县是由东西两城组成的,先攻哪个,后攻哪个是值得研究的。我主张东西城同时攻打,一锅端,让陈金城叫娘算了。东西同时攻打,敌人会乱阵脚,这对我们有利啊!"
坐在谭震林对面的一个师长站起来说:"我不同意先打西城,建议从东城杀进去,这样会缩短我们的作战时间,给王耀武援军一个鞭长莫及。"
谭震林望着他问:"你有什么高见?"
那个师长说:"我没什么高见,但是我到前方反复查看过,东城低于西城五六米,守敌兵力分散,火力配备也明显地比西城弱,只有先拣弱的打,才有可能得手,才能减少伤亡啊!"
又有几个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允许和鼓动大家发表意见,这是许谭兵团在每一个重大战役发起前研究方案的一个优良传统。有时候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下级与上级,同级与同级之间会争得脸红脖子粗,乃至拍桌子。
但许世友仍提倡这种风气,用他的话说,仗是靠大家打的,战前不听听大家的意见怎么行啊!
当然,最后收场、定音的还是他许世友。
室内烟雾腾腾,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太阳已经偏西,沉静了一天的小村又热闹起来,在村外进行训练的战士已喊着号子进村。
许世友望着他们说:"今天的会开得很好嘛,有人提议先打东,也有人提倡东西并进。我说过了要集中兵力,如果东西同时攻打,不行,很分散兵力的。从潍县的特点看,东城当然低,但是我们一打,就会暴露在西城守敌的眼皮底下,会遭到火炮的大量杀伤,即使攻占了东城,条件对我们也不是很有利。
"我决定还是先打西城,我们河南有个好规矩,叫'好菜请上客'。我们就是要吃这盘好菜,集中力量打陈金城的指挥机构,然后以西城为依托,居高临下,全城可破。"
谭震林带头鼓掌,之后讲道:"潍县攻坚战意义重大,所有参战部队都要严格遵守纪律,执行城市政策,争取光荣地进去,干干净净地出来,做到军政全胜!你们有没有这个决心?"
与会者回答:"有!"
许世友笑了,他又挥手说:"回答得好呀!我们这是第一次打这样的坚固防守的城市,一定要作好充分准备,英勇顽强,不怕牺牲,战必胜,拔掉潍县这个硬钉子!向党中央、毛主席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