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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暗夺不成来明抢

三天的暴雨过后,温度渐渐低了些,已经入秋的角庄,本应热火朝天的忙碌,然而今年的角庄有点清静。

大规模的搬迁,在雨后悄然有序的进行着,许多大号的设备陆陆续续运送到码头,由此,梁水也借着前几天的暴雨,对外暂停发货,理由嘛,自然是暴雨影响。

当然借口归借口,自己的买卖并不能依仗借口,别人也不会给你面子,所以在设备都运去了海岛之后,恢复生产是头等大事!

在焦急的等待了七八天之后,终于第一批由海岛生产的商货从角庄码头登陆,梁水早已在这里等候,码头上百两马车正在装货,如今角庄还没撤离的便是角庄的护卫,其次就是外送货物的马车夫以及押车的护卫。

车队缓缓驶离码头时,梁水骑在马上,情不自禁的感叹道:“几位师父辛辛苦苦建立的角庄,如今沦为了空壳,现在又在海岛搞建设,真当是辛苦他们了!”

陪着梁水的易横,对这些并没有多少感触,只不过他曾经一直负责的羽绒服和羊毛制品,现在也都在海岛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东方,仿佛打算遥望到海岛一样,嘴巴抿抿也没有说什么。

易横没有参与最初的角庄建设,现在也没有去看海岛的情景如何,在他心里的海岛场面仍旧是眼前角庄的轮廓,甚至还搭配着当初那些海贼残破的茅草屋。

“易横,想不想去看看现在的海岛?”梁水突然问来,易横有点错愕,顿了顿才回答道:“现在京城也没什么消息,我们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从易横的话语里不难听出,他是想去的,梁水笑了笑,“庄子里还有一批种植的农户,待他们离开时,我们跟船过去看看,我也很期待那海岛,呃...我总感觉那不是一座岛!”

海岛的面积究竟有多大,或者说应该有多大,这些对于梁水那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未知的,但郎中的探索,很明显这海岛与一座孤岛不同,越往北,东西走向的宽度就越大,以最南边码头旁边的山头算起,东西走向的宽度,走路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然而郎中发现第一座铁矿的山林,东西走向步行的时间就要两日,随后组织了探索队,距离码头的第一座新城大约两百公里,那里东西走向的宽度,步行要五六天时间,当然,这个时间里有水分,一来是地势险峻造成路程时间久,二来,一直在山林穿行很有可能走了弯路。

不过纵是很多天然的险阻使得步行速度放慢,但那海岛的规模似乎也太大了点,要知道,远离第一城的探索队,大部分是护卫,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他们的脚力,可比一般人赶路要快上许多。

心里想着海岛的轮廓,梁水和易横回到县衙,刚到门口,便看到守门护卫走上前,那是有事情要禀报的姿态。

果然,在梁水跳下马之后,守门护卫开口说道:“禀少主,一炷香之前,庄子西边的巡逻队来报,有个老者,要见少主,说是...是西南边军的人。”

“噢?暗着来探查,玩腻了,改换成明着来了吗?”梁水笑呵呵的说着,转念一想,既然来了,总要见一见,“来人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马车!”护卫干脆利索的回道。

“嗯,去叫那老者进来,若有随行人,就留在庄外等待。”梁水说完走进县衙,公堂就是他的办公室,也是他的会客之地。

易横有点不解,“少主,西南边军一直都不怀好意,如今这个时候来,恐怕不安好心!”

“呵呵,他们一直都不安好心,不过,我也挺好奇的,六塔城要塞之外,西蛮和富泽国新弄出来了的边界,似乎也让要塞多接壤了一个国家,这西南边军果然够霸气,西蛮人竟然没有对要塞进攻,连挑衅都没有。”梁水笑呵呵的说着。

易横则是一脸正气的回了句,“哼!西蛮的人也就块头大一点,皮肤颜色是红铜色,看上去感觉很结实,其实,照旧是一刀入肉!”

“嗯!什么颜色的皮肤和耐不耐砍,并无关系,易横,如果你是西南边军要塞的统帅,要塞之外打的热火朝天,你会如何想?”

梁水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乍一听去好像很难回答,可易横也是个武夫,虽然没有从军,但与那些舞刀弄枪的军人一个德行,梁水问完之后没过两个呼吸,便给出了答案:“若是易某统帅,定先坐山观虎斗,然而领兵杀出去,并不强占什么地盘,只要让手下的士卒练练手,顺便给咱们同晋国收缴来一批兵器!”

和易横聊天,有时候也会获得意想不到的说法,就兵器而言,同晋国此前的铁器都是从富泽国进口而来,军队的兵器可以说是缺少的,这一点梁水可是忽略了的,现在经过易横这么一说,梁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西南边军的统帅没有领兵出去,也没有通过易横说的那样突袭别人,收缴兵器来充盈自己军队的战力,从这一点来看,西南边军的统帅脑子不简单,一定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来获得兵器,又或者是铁料,而且很有可能是奔着类似长期合作的想法,与外界达成了某种协议。

想到此,梁水心中算是有了点猜测,没过多久,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看着马车那木轮子碾压在水泥地上的声响很急促,似乎来人很赶时间。

过了片刻,走进了县衙公堂的是一个相识的身影,当初来过角庄,而被拒绝进入角庄的大娘亲戚,关哲!

见到关哲来,梁水也没惊讶,从刚才护卫说是个老者,梁水也曾经联想到了面前的关哲,此刻关哲对着梁水只是微微拱手,便算是见面行礼了。

之所以如此清淡的一礼,那也是关哲用姿态说明了立场,今日来绝非是代表着大娘,而是西南边军的关家!

去年梁王一家南下,梁水与大娘聊过,随后一段时间曾经消停过,但没过半年,夜晚的角庄又陆陆续续抓了好多西南边军派来的探子,截止到今日,西南边军派来的人,但凡进入了角庄查探的,就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面前的关哲摆明了是暗夺不成打算明抢的节奏。

公堂上,梁水并没有坐在主座,如今的主座像是一个祠堂的供奉台,一张案几上放了许多水果,任谁看去,那里都不像是坐人的。

之所以这样的布置,是因为角庄太小,主座的位置一座便是小庄子的庄主,来个人谈话,以一个小小庄主和某些人说话,还没开口就已经自降身份了,甚至那地位还不及一个县令。

不过,如果说高嘛,角庄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地位虽然低的没有县令高,但角庄的实力却让庄主的地位名低实高,所以地位那么漂浮而且有巨大落差的主座,早早的被梁水变成了水果台,而他一直在主座之下弄了方桌子,一张有靠背的椅子,坐着舒坦,自己办公也舒坦。

当下,关哲看到了梁水坐的位置,心中也是一片狐疑,不过面前的情况,对他来角庄并无影响,看着梁水身子都未站起,照旧坐在椅子上,只是简单回了一个微微拱手,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关哲面前,就让关哲有点不悦了。

老谋深算的关哲,不悦的表情在脸上只是转瞬间,随即又摆出一副来谈事情的微笑脸,开口说道:“老夫今日代表西南边军的关家,来角庄与庄主谈笔买卖。”

梁水没开口招呼关哲,公堂一侧便有座位,也没有开口让他去坐,原因不是梁水故意怠慢关哲,而是关哲来的匆忙,明摆着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忙,八成也不会多逗留,于是梁水也免了一番无用功的客套,直言反问了一句,“是何买卖?”

“呵呵,庄主聪慧,老夫也不绕弯子了,西蛮反攻富泽国,于去年战事消停,随后圣皇将西蛮攻占的富泽国,岁阴山以北,至西蛮本土,这么一大片地方,都交给了他的皇子,除了圣太子一人留在圣都继承圣皇之位,其他十九个皇子将攻占的土地瓜分,各自成立一个部落,如今那边百废待兴,这其中有很大的商机,老夫来此便是打算和角庄谈个买断!”关哲虽然来得匆忙,可这段话说的是不慌不忙。

梁水也没多想,仍旧一脸平静的问道:“敢问,如何买断?”

“哈哈,庄主虽然年幼,但老夫看得出,庄主也是个直爽人,老夫也直言明了,角庄所有商货,发出的五成,我西南边军收了,而且因为量大,我们只付外面售价的五成!”关哲说是来谈买卖的,可口气,就是来抢劫的。

角庄所有出售货物的五成,那是非常庞大的一笔货,而且还要以五折的价格交易,这个买卖,对于角庄来说就是亏的,虽然没有伤及成本,但绝对影响了角庄未来的市场。

加之关哲代表西南边军,本来就是对角庄不怀好意,若是给了他们商货,让他们赚取大笔大笔的金银发展壮大,再反过来欺压角庄,那岂不是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当梁水是东郭先生吗?

在关哲说完不久,梁水只是瞄了一眼他,端起茶水又小抿了一口,“角庄有什么必要与你谈这笔亏本的买卖?”

关哲并没对梁水的问话有什么惊讶,爽朗的大笑:“角庄太小,如今西南边军势大,前期派来的探子虽然没有一个人回去,但也说明不了什么,若是来个一万人的军队,角庄瞬间可被踏平!到时候,可不是买卖的关系了,而是角庄人的性命之忧了!”

“本少主年纪虽然不大,但同晋国的律法,还是懂的,军队私自离营百里,不上奏,就是属于谋反,我角庄距离你边军最近的兵营也有七百里,敢问,关家的脑袋是不是想换个地方放着了?”梁水平静的说了这么一番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关哲身上隐隐的散发出了内功之气,虽然很微弱,但也被梁水捕捉到了。

再次看着关哲,敢肆无忌惮的到处挑事,原来是依仗着内修武者的身份,从刚才微微透露出内功之气,能感觉的出,关哲内修最少几十年了,那微微透露的气息都很浑厚,比梁水内修几年的内功之气要深厚十几倍!

梁水最后一句话确实气到了关哲,说是脑袋换个地方放,就是咒他们关家死绝的意思,虽然这个意思比骂人还要令人激动,但若是换个成年人说出口,关哲不一定会乱了方寸。可依梁水的面容来说,一个文绉绉的小书生模样,加上关哲知道梁水的年纪不过才十二岁,于是梁水的外貌和年纪的资历,说出最后一句话不仅仅是咒骂,而且还加上了瞧不起人的味道,关哲气,也正是气在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看不起。

关哲在自己不经意的恼怒之下,也感受到了自己有点乱,竟然散发了自己的内功之气,于是要遮掩自己乱了方寸的过失,关哲竟然又笑了,“呵呵,少主博学多才,竟然熟知律法!不过,律法终究只是律法,没有人去执行,那么律法只是文字罢了!在山南道,有谁能来管我们西南边军?”

梁水有点不解了,西南边军到底和外面勾结了什么,怎么会让关哲如此的膨胀,于是梁水便苦笑着问道:“敢问,你们西南边军究竟得了什么依仗?怎么会突然丢了守卫边疆的天职,反而要来屠害国内的百姓了?”

听到梁水的问话,关哲楞了一下,他是没想到,梁水会猜测的那么深远,竟然能猜到他们西南边军的盘算,只是当下他可以把话题绕开,于是开口避重就轻,“屠害?非也非也,我们也是讲究和气生财的!如若不然,老夫也不必只身前来了。”

“呵呵,您老人家武功高强,多带人来,不过都是样子货,真的打起来,反倒都是累赘,又或许,来的再多,能离开的人,也就你一个罢了!”梁水一句试探,可谓是拿刀剑在试探,这么直接说出关哲的武功高强,几乎相当于撕掉了关哲那虚伪的脸皮。

关哲震惊了,身子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梁水,而后立即转动眼珠子查看周围,过了半晌,似乎是感知查看过了附近,县衙里并没有什么高手的气息,这才缓和了一下,随即话语的用词也变了变,“少主果然与众不同!竟然知道老夫是个高手!那么...明人不说暗话,这笔买卖,我们就这么谈定了!”

关哲刚刚进来时说话的语气还像是谈买卖的,现在说出口的一句话,就是在明抢了,梁水微笑着脸,从桌后站起身,慢步走到桌前,“呵呵,看来你一把年纪是白活了,不懂的东西也太多了点!不如,让我这个后生晚辈来教教你。”

关哲本以为梁水会大怒,或者会大喊来人,结果梁水自己慢慢走出来,说着这么一句清淡而又讽刺的话语,再细看梁水的神情,一没恐慌,二没紧张,说话口齿清晰,丝毫没有被他所吓着,此刻的关哲有点想不通,“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再说一遍,角庄的商货,我们西南边军要占五成!”

看着关哲有点紧张的神情,梁水笑了,转身从桌上拿起一把折扇,对着关哲打开,“您老是不是心急了点,来来来,我给你扇扇降降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