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辽阔的黄根山脉,虽多数是无人区,但有一个山头上生活着一千多人,而这些人在江湖上有个统一的称呼,山贼!
山贼们生活的山头名为平凉口,是个山头但是个很平的山头,能够轻松生活着千人,就可以说明这个山头的面积并不小,在山贼们的口中,把自己生活的地方称呼为山寨。
山贼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山寨里等级森严,人数众多,总有几个出类拔萃的主儿,这些人便成为了山寨的骨干,又或者是山寨里的寨主!
当然能有本领当上骨干的人,是非常少的,寨主更不用说,历来只有一人,而为数众多的人便是普通的山贼。
山寨在岁月长河中发展至今,也逐渐形成了规矩,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分工,巡逻的、打猎的、耕种的、出门收钱的、还有在山寨里忙活内务的,林林总总十几个不同的分工,虽然穷苦了点,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岗位,也清楚每日都该干些什么。
如此正统的山寨管理,又岂能没有精神指引?
曾经好勇斗狠打打杀杀的风格,早就在一年年饥不果腹的岁月里磨平了身上的戾气,山贼总结了许多过往失败的经验,懂得什么叫细水长流,什么叫和气生财,当这些道理付诸于行动时,山贼的意义就变了!
在黄根山脉之中,唯一一条贯穿山脉南北的官道上,山贼们不打劫,只收过路费!而且很有章法,车多人多费用就多,车多人少费用不少,车少人多能少就少,无车人群能要就要。
除此之外还有一群始终免费的家伙,而且山贼们看到那些人还要躲着,那就是军爷!绝对的畅通无阻,绝对的无人敢拦!
只不过,好听的说,山贼霸占了官道,自诩山道是他们之根本,可收费的过程中也时常会有摩擦,对于山寨来说,摩擦就意味着要打架,但打架的目的不是要把人打死打伤,而是要打服,打的路过之人愿意拿出钱财买路费,而且还会被山贼们神神叨叨的教育,‘下次莫要张扬,老实的拿钱,大家都图个清闲。’
因为偶尔会出手打架,每日在官道上负责拦路收费的山贼,那都是练家子出身,若是没有习武,也必然是一身横肉、面容彪悍,不出手时往路边一站,便能吓的路人不敢喘大气。
不过呢,在最近几年山寨人口越来越多,想把自己身上吃出一身横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个个排骨精似的山贼,只能仰仗一脸的匪气吓唬人。
好在,平凉口山寨存在多年,多数路过的商贾彼此也给了薄面,不仅能顺利的收到钱财,有时候还会收到米粮商货等等。
跑在官道上多数是一些南来北往的商贾,本就是和气生财的跑买卖,时间久了即使不刻意去和山贼们交流,也知道山贼们缺什么,更有些商贾还会给山贼做点交易,比如山贼要米粮、要布匹,那么就从县城采购来卖给山贼,这样山贼收来的过路费便成了实用的东西。
另外呢,偶尔还有一些外面混不下去的人,跑来投靠山寨,也会有一些被人遗弃的孩子,丢给山贼。
对于孩子,山寨不反对,正需要这样从小生活在山寨,对山寨忠诚度极高的人在,均衡外来户只为自己利益的弊端。
而那些被人遗弃给山贼的孩子,在没有劳作能力、不能为山寨出力的时候,都会被抹除原来的名字,统一称呼为‘废孩!’
当废孩年龄大了,能独立做点什么的时候,便会由效力部门的老大来给其取新名字。
如此,听起来很荒唐,但这样的做法在平凉口山寨沿用了千百年,废孩二字虽然难听了点,但一般被人遗弃的孩子,多数都是有点异样,比如天生残疾,天生智障、聋哑或者缺了点什么之类,虽然那些孩子与常人有点异样,但山寨里还是很有保护孩童意识的,不论废孩有什么异样、有什么不妥,只要山寨收了他,就不准任何人讥笑讽刺,否则将会被重罚!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废孩们不仅没有因为苦难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反而在没有人讥讽的环境中,都能开心的成长。
一日,山贼正如往常一样,在收过路费的平板桥头等待着过往的人马,其中一个山贼在桥头边正无聊的嚼着草枝,目光无意的瞄了一眼河面,突然坐直了身子,看向河流的西侧,“卧槽,还有人从山里流出来!”
那个山贼惊讶的话语所说的人,正是被老夫妻二人放坐在木筏上的那个男孩,在河水中向东漂流,兜兜转转了许久,男孩竟然没有一丝害怕,相反此刻玩的还挺刺激过瘾,时不时还会学着老夫妻二人曾经教导的手势,双手在面前拍拍。
见到河水里有人过来,待近一点看清楚只是个孩子,最先发现的那个山贼,把嘴里已经嚼烂的草枝重重的吐到地上,一步跳进河里,把木筏拦住,然后拽着木筏游向岸边。
从河里到岸边,男孩并没被吓着,还继续拍手鼓掌,大有一副想开口叫好的架势。
其余的几个山贼急忙跑来,一人一手便把木筏连带着木筏上的男孩都拉到了岸上。
“呀呵!还有这样把废孩送来的?!”山贼们很不解,平时有用麻袋罩着,有用麻绳捆着,各种各样遗弃孩子的招式都见过,可偏偏没有见过从河水上游送下来的!
山寨里有规矩,收了一个废孩,那就算完成了当日的工作,而且要第一时间把废孩送到山寨去,以免被路上的其他人看到,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一群拦路收费的山贼在打量那个男孩的时候,那个之前先跳出河里的山贼,抱起男孩说道:“别说那么多,哥几个,这孩子是我发现的,我先回寨子了!呵呵,这孩子模样俊秀,只是头上为何有个犄角?”说完便大步往山寨走去。
至此之后,男孩在废孩堆里,也经常被人称呼为犄角男孩。
山寨并非靠近官道,从山贼们每日收费的地方返回,要途径五个山头和一条小溪水,一般不是山寨的人,很难找寻到通往山寨的路,虽是生活了千余人的山头,但处在群山合抱之中,山寨的位置还是很隐蔽的。
每次外出的山贼返回山寨,一路都有山寨的暗哨在山林盯着,这个传统沿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一向太平的山寨,对于这么个传统,依旧看做是安全的必需品,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对于安全,山寨的外围还有一圈高约三米有余的木栅栏,像是围墙一样,让居住在山寨里的人能感受到一丝安全。其实那木栅栏早已年久失修,看上去很结实,实则许多已经成为了朽木,那样的栅栏,仅存的意义大伙儿都清楚,别说防止官军围剿,就是防着一只恶狼,都很难招架,一击冲撞便会溃烂倒塌。
这只能看看,根本不顶作用的围墙,住在这里是什么让山贼心安的呢?
答案很简单,山贼最近数百年很少与外界相争,顶多就是收过路费的时候有点摩擦,那些都是小事,收费的山贼眼神都很活络,对于招惹不起的路人,不用什么规矩要求,他们会自觉的躲开。
于是,山寨对外界没有什么行恶,理应不会受到外界的打压,所以那木栅栏的围墙,只要不倒塌,便当做是个样子货,没必要在意是否牢靠。
相比于围墙,寨子内的房舍可是经常的翻修,因为不翻修倒塌了会出人命,所以在山寨里时常会看到一些房舍周围,有许多类似木匠的人在忙碌。
途径千年发展至今,山寨里的生活可谓是井然有序,吃喝拉撒各归各处,绝对没有脏臭的环境,更不是恶匪强盗的窝点,人家自己住的地方,虽然没有外人来参观,但弄弄干净,自己住的也舒坦点。
而维持山寨这么干净的也并非只是规矩,山寨里有许多年龄大的老者,他们在山寨里生活,也要为山寨做点贡献,清洁山寨便是他们每日要做的事情,当然山寨里没有什么石板地,更没有地球那样的水泥地,多数都是黄土地的道路,有点枯枝烂叶那些都不是事儿,只要没有屎尿横流的污水满地,没有异味四散,那就是干净的山寨。
对于这里没有化粪池,没有什么污水管,那些屎尿都被收集到了一起,由山寨里的人挑出去,送到东边黄根山脉深处,一片山寨人开发出来的梯田里当做是肥料,如此也算是物得其用。
另外,山寨里也有到处奔跑玩耍的孩童,别看他们玩的时候很天真,但凡超过四岁的孩子,也要为山寨出一份力,至于做点什么,每个废孩的劳作安排,皆因自身情况不同而区别对待。
其实也不是非要孩子们做事,而是从小培养孩子们每日要劳作的观念,懂得山寨是大家的山寨,需要每个可以出力的人一起付出、一起维护,虽谈不上什么美好家园,但在山寨生活的人多数都是在外无法生存,才到了山寨里躲避,这里环境差了点,吃的差了点,还要听从安排的干活,但无论如何都比外界受欺压、受迫害的要好,住在这里更能心安!
不仅是心安,在这里的生活的人,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山寨里并非所有人都做着山贼之名的事情,更多的人像是迁居了一样,躲在山林里,完全与同晋国划分出了界限。
山寨提供给人一种心安,同样每个人到了山寨也要付出劳作,曾经擅长或者会做的事情,到了这里可以继续做,也可以凭自己的爱好,去努力的学新手艺,比如曾经是种田的农户,到山寨里想做木匠,那么也可以去学,当然这个所谓转行的过程需要山寨里骨干的准许,而且也要等木匠那边缺人手才可。
简单的说山寨就宛如一个小小的山林国家,各行各业几乎都有人在忙碌,山寨里的生活也因为每个人做着不同的事情,令山寨的发展在任何方面都没有偏差多少。
不过说有多么富裕,那是不可能的,人口多,劳动力也不高,加之种粮的地方都需要有水源,能满足耕种的地方太少,食物非常短缺。
其次是山寨的收入少,布匹等杂物更加缺少,每个人的生活都处在紧巴巴的状况。
如此的情况,乍一听好像山寨里的日子极度贫苦,可山寨里生活的人,十有八九在外生活的更差,不仅穷的叮当响,还很有可能欠某个地主或者财主的租子或钱财,在山寨里没有负资产已经比外面幸福多了,在山寨里生活只要不犯错,大家伙儿就是吃大锅饭,没有人会特殊,也没有人会吃不到东西。
从这样的生活形势来说,山寨的生活风气,似乎更加符合穷苦人,只要每日出力的干活,不犯错绝对有一口饭吃。只是饭是有,能不能吃饱还要看每个人的胃口大小了。
入了山寨,犄角男孩也成了一名废孩,但他的待遇可比其他奇形怪状的废孩好很多,谁叫人家样貌俊俏呢。
仍旧年幼的犄角男孩,在山寨里被一对逃难来的母女暂时收养,这样的待遇并非所有山寨的废孩都有,之所以有人照顾,还是因为犄角男孩的年纪小,虽然不用吃奶,但两岁多的犄角男孩还处在懵懂无知的之时,必须要有妇人细心照料。
收养犄角男孩的母女是逃难到了山寨,并非是大奸大恶的坏人,因家中男人得罪了人,不仅男人惨死,家中原本做面饼的铺子,在男人惨死的同时便被人霸占了,幸亏母女二人在事发之前,便被要求跑路,才逃离了那次厄运的降临。
走投无路的母女来到山寨已有五年之余,因为家中是做面饼生意的,所以到了山寨里继续发挥着手艺,成为了山寨里一名厨娘,妇人姓窦被山寨的人称呼为窦娘,其女儿比犄角男孩大了六岁,小名花儿。
母女俩第一眼见到犄角男孩的时候,便对其产生了好感,此后犄角男孩的幸福时光也就此开始,宛如是温暖气候中的花朵,在母女俩无微不至的关怀养育下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