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被皇帝惦记上的梁水,正在晋海县粱公府里和易横谈论着关于纸鸢的事情,其对话内容别人听不到,可飞在高空的纸鸢,大半个晋海县的人都看到了,尤其是富人宅这边的富人,那些女眷天天在家宅里足不出户,每日眼中的景色都是千篇一律,偶尔视野里有只鸟飞过,都有可能令她们侧目观赏,更何况一直飞在高空不曾走远的纸鸢。
起初所有人只是看着纸鸢,没人看到纸鸢下的一根细线,但豪门大户的府里总有一些护卫眼力劲极好的,便把纸鸢下那根线的事情,说了出去。
此后,粱公府便时常收到拜帖,而递了帖子要来拜访的人,也不是大人,都是和梁水年纪相仿的小孩,其中还有几个是某家不足十岁的千金。
侍女抱着一堆拜帖给梁水,有的是用绢布包裹在一块薄薄的木板上,有的就一块雕刻精美的木板,还有两个是用铁牌充当拜帖。
看着这些东西,梁水一点兴趣也没有,如今十岁的他,心志宛如成年人,童年玩闹之事,早已不在他的心境之中。
然而拜帖并没终止,有些富人大户,竟然每日连续送贴,这就让梁水有点为难了,拒之门外一次两次尚可,若是始终拒绝,难免令人心生怨恨。
“易横,把这四户帖子,回一封贴,邀他们明日来粱公府里做客。”梁水把自己装裱的帖子,给了易横。
帖子的材质像木头,可又不是木头,内在的材质像布,可也不是布匹,表面细腻也不是绢布,狐疑的打量了半晌,易横才在梁水的干咳下,才拿着帖子离开。
初夏的日子,晋海县的温度很适中,清晨十几度,午时三十度,风吹来时,除了带着微微的海水腥气,还有一种令人畅快的湿度。
梁水邀请别人来粱公府,自然要好好宴请别人一番,正因为小孩子容易哄,也容易交往,所以梁水亲自下厨制作了一些糕点,脑子里的生物芯片记录了成千上万种美食的做法,而当下,晋海县材料最足的就是制作蛋糕等甜食糕点。
制作好之后,命人小心保管,自己又跑回房屋,收拾一番,他自己的房子,从来没有侍女家丁来收拾打扫,卫生等事情全部都是他自己来弄,这些都是因为房间里有许多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虽然都是零散的放置,但别人看到总归会问,尤其是明日来的都是孩子,童言无忌问的问题自然不会少。
预想到这些,梁水收拾房间的力度就大了几分,物理实验、化学实验还有写满数学计算公式的黑板,统统藏了起来。
而他的府里,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孩童玩耍的东西,思虑一番,将几个木头小人,从一边布满灰尘的箱子里取出来,那是他刚到粱公府,因为身边没了五个师父,无聊之余,自己用小刀雕刻的,四男一女,正对应了他的五个师父,加上生物芯片里的内容,梁水还给五个小木头人身上配了各种衣服,那些衣服都不是古代的风格,男木头人穿着西服,女木头人穿着连衣裙,有点像是芭比娃娃。
明日那些孩子来,他房间里唯一能让孩子玩的玩具,好像只有这五个玩偶,从小都在山寨长大的梁水,不知道别人家孩子的房间里都有些什么,于是只能把五个玩偶拿出来。
可是拿出来,又担心别人会讨要,这纠结的心,令梁水有点矛盾。
“希望明日,那些孩子们不把这些要走!”虽然五个玩偶的由来,是因为梁水当初思念五个师父,三年的时间,早已适应了每日自己一人各种学习的忙碌,对五个师父的想念从未中断但也仅存于心里。
心中除了五个师父,还有更为思念的窦娘和花儿姐,虽然这些年梁水从未提起,但窦娘和花儿姐的身影在他的心里丝毫没有消散,至于木头小人之中为何没有窦娘和花儿姐,原因只有一个,梁水始终无法完成雕刻窦娘的面容,每次从起刀开始,眼眶了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根本看不清楚东西,更加无法专心的雕刻,所以窦娘和花儿姐只存在于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说起这些年梁水内心感情的变化,除了非常思念窦娘和花儿姐还有五个师父之外,还有对真梁水的娘亲很好奇,事情呢是从梁水住进粱公府之后发生,他不回京城,那么京城梁王府里便会有仆人时常往来,每次有人从京城来,梁水都要与那些仆人照个面,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模样,顺便梁水也看看他们都带来了什么东西或者听听他们都有什么说词,其中来自真梁水娘亲的关怀最多,这也让梁水感到一丝尴尬,但时间久了,梁水的心态也慢慢转正了,既然真梁水是个短命鬼,那么以后他的娘亲便由五徒这个替代者来尽孝。
然而除了替代短命鬼的真梁水尽孝,梁水自己也曾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然而无证无据更没有一点记忆可查询,他能见到自己父母的几率,自认很渺茫,于是收拾了心情,便只雕刻了五个木头人代表五位师父。
而五个师父对他确实如亲人,传授武功本领,当初在山林里一点一滴的场景历历在目,也就是那个时候,梁水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份亲情。
起初的两三个月,五个玩偶每日都摆在木榻一侧,陪着他入眠,随后时间久了,木榻上经常会堆放一些东西,于是五个玩偶被放进了箱子里。
此时梁水手里拿着木头人回忆着曾经,感受五个木头人的意义有点沉重,打算还是藏在箱子里,不拿出来给明日来做客的四个孩子玩。
当再次打开箱子还没将木头人重新放回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易横的声音,“少主,一封家书,一封...来自皇宫的旨意。”
听着旨意二字,梁水还有点生涩,自己还是屁大点的孩子,一没入朝,二无官身,连皇宫再哪都不清楚,怎么会有旨意给他?
想着这些事情,梁水把木箱又盖了起来,五个木头玩偶也没来及放回箱子里,走出房间便看到易横手里两个存放着信函的竹筒。
家书的内容,便是小王爷先知会一声梁水,梁寒下个月会来,叫梁水做好哥哥的本分,莫要欺负妹妹梁寒等等啰嗦的字眼。
而旨意,就有点意思了,写旨意的是谁,梁水不知道,但字里行间的用词,都像是在命令。
“吾皇得知,当下流行在各个餐桌的松花蛋和咸鸭蛋,皆为你所出,如今同晋国兵部将两蛋纳入军粮范畴,故而上缴配方,待日后本皇定给你一份惊喜。”
这段话像是命令,又像是在哄孩子口气,梁水看完就乐了,“这皇帝的脑子被门挤了?”
“少主慎言!”易横紧张的制止,随后转身查看四周。
“放心吧,没人!”三年来,梁水的武功已经练到了易横之上,而且高出了许多,只不过身子还是瘦弱了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武者的样子,练内功的人就是这样,表面看不出,内在却已经高出凡夫俗子太多太多,就比如内功小成时,武者就会出现一种超出常人的感知力,以梁水当下小成后期的内功来说,他若静下心来感知,偌大粱公府的范围内,每个角落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悉清楚。
可感知的事情,易横根本不知,以他外修武功的能力,没机会得知内功之奥妙,更不知道梁水的武功路数,虽然看着梁水每日清晨都会习武,每日下午都会上蹦下跳的练习身法,可内功的威力梁水没展示过,他哪里能知道。
“无人也不可如此,少主切记日后必须慎言,祸从口出...”易横仍旧很严谨,做护卫的确实该如此。
然而梁水则是感觉易横的严谨有点过头了,便随口应了一声,“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也是一片好心,呃...那个什么,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写回信,稍后就找人送出。”
抒写信函,对于梁水来说,那是抬笔即来,挥挥洒洒一大篇,然后又写了一封仅为一行字的信函,如此悬殊两份回复,差距有点大。
大篇幅回复是给皇帝的,一行字是给小王爷的,用来时的竹筒装入了回信,易横便离开差人去送信去了。
而梁水则是看着天空,一番感慨脱口而出,“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真如此抢夺,那么日后的新玩意,还真要想个法子。”
一段自言自语后,梁水在思索着未来,没一会儿,易横又急匆匆跑了回来,而且看那样子,比收到皇帝的旨意还要紧张。
“少主!角县出事了!”易横来到就是一句噩耗,听得梁水一身鸡皮疙瘩。
“何事?!”
“呃...其实也不是大事,但事情总有点怪,昨晚角县养鸡的窝棚,被人毁了三排,里面许多鸡被人抢走,大刀和烬出手,半道截了下来,那些鸡也没损失几只,只不过...来偷鸡的贼人,经过角县县衙的捕快指认,确定为海贼!”
“海贼?!”梁水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脑子里的生物芯片立即对他解释了一番,而且脑海里还出现了一段段海贼的画面,劫掠海船,烧船杀人,无恶不作等等。
过了一会儿,梁水才继续问道:“海贼不都是在海上抢劫,怎么会跑到陆地上来了?”
“飞叶审问了一个海贼,照...照少主此前那番,拔指甲,才拔了一个,那人都招了,说是有商贾带着我们的商货出海,被截之后,把角县的事情说了出去,那伙儿海贼就盘算着直捣黄龙,打算把角县抢掠一番,但到了角县后,发现规模异常庞大,根本是抢不完的,所以他们便对养鸡的窝棚下手了。”
“有没有交代他们的老巢在何处,还有,这次他们来了多少人,他们的贼窝又有多少人?!”梁水追问了许多问题。
“这...好像刚才跑来传话的人,并没说这些,要不要我差人再去问问。”
“嗯!必须要问,而且,让大刀师父夜晚激灵点,昨晚来人,可能只是一小部分,也有可能只是来探探路的,叫他们组织青壮,夜晚配武器,发现情况先传信,组织够人手再反杀!还有...海贼的老巢务必要问出来!是在沿海的某处,还是在外海的岛上?”梁水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好!我这就去!”易横也紧张角县,现在京城的买卖,日进斗金,他娘子和孩子的日子不仅衣食无忧,而且与许多达官贵人府里的下人也经常往来,好像鸡犬升天般的辉煌。
就在易横再次离开后,梁水的脸上挂起一抹笑意,“最好是在岛上!那么日后...”说道这里,梁水抬头望着天空,笑意似乎更加浓了些,“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之前梁水就在考虑以后的买卖生意如何做,现在才弄了点养殖业,松花蛋和咸鸭蛋虽然不是多么高明的手艺,可现在也是独门秘方,皇帝不管子民死活,开口就来抢,那以后在同晋国如何保守其他商货加工的秘密?
现在听到有海贼,梁水便期盼海贼是生活在同晋国附近的海岛上,那样就不属于同晋国的范围,以后把海贼端了,那海岛就成为生产作坊,这样考虑似乎最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