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还不到六点,护士正在给我测体温,癌热依旧折磨着我,身体似乎被分割成了两块,一侧冰凉的让我瑟瑟发抖,一侧滚热的让我备受煎熬,护士说我的两侧体温相差0.5度,似乎是淋巴瘤常见的表征之一。
小浣熊遵从着医生的意见,早早的给我买了八个茶叶蛋放在桌子上,剥去了壳,取出了蛋黄,只剩下蛋白。洗漱完毕之后,小浣熊逼着我吃完了八个蛋白。简单了收拾了一下,我回到了床上,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大汗淋漓使得我胸口的覆膜已经完全粘不住了,可以清楚的看到下边的伤口和伤口上手艺不佳的针线活。突然觉得所有的外科手术大夫都应该去进修一下绣花这门功课,不希望在伤口上缝一个蝴蝶结出来,至少是整齐的。
护士给我换完覆膜,取走了我留下的大小便标本,终于,推着那个如同杂货铺一样的小推车再一次来到了我的床前,上边摆放着我等待多时的化疗药物。和平时感冒发烧挂的吊水似乎没有多大的区别,透明的药液分装在不同规格的透明胶袋中,只是滴液用的输液管是棕色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化疗么?
没有等我多说什么,护士就已经将药水熟练的挂在了支架上,拉起我的上衣,将包裹着纱布的port管拨弄出来,插入棕色的输液管的一端,调整了滴速之后,和我说,这是生理盐水,冲管用的,五分钟后你按呼叫铃,我给你换药。我傻乎乎的看着高高挂起的生理盐水,原来,这还不是化疗药。
妻子在我更换了止吐药之后来到了病房,她每天早上要给儿子喂完奶做好辅食之后才能过来。临床的大哥没有治疗,只是各种检查,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入院了,肠癌晚期,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医院里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做着每一件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炒股和看小说。
妻子给我买了一个七层的饭盒,白色的,保温的,每次都装的满满当当,按照医生的要求准备着各种吃食。她静静的坐在我的床边,我半倚着,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流,真希望时间能够停留下来。
护士终于给我换上了棕色的吊水袋,我好奇的问她为什么这个是棕色的,她看了看药剂单,说这是顺铂,需要避光,所以采用了避光袋和避光管,一般情况下化疗药物都需要。同时她也正式的通知我,在使用铂类药物的时候,尽量少接触金属制品,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不知道她说的不必要的麻烦是什么,但是我还是乖乖的让妻子把我手上的婚戒取了下来,妻子郑重的将戒指收在钱包的最里层。
大概是因为和护士说话的原因,她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调滴速。在药水急速的通过输液港进入我的体内的之后,我感觉到了不适,心跳急剧加快,呼吸不畅,按响了呼叫铃之后,她匆忙的赶到我的床前,带着氧气面罩。
做了心电图,将氧气面罩接在床头的氧气管上,调整了滴速,我缓和了过来,只是身上愈发的难受起来,长时间的保持一种姿势着实是煎熬,尤其是刚动完输液港的手术,活动也受了很大的影响。我推着输液支架,在小浣熊的陪伴下,缓缓的在走廊里走动,像极了一只刚从冬眠中醒来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