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由天堂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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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九十

山首领走后,阿乐和朵朵抬起梅韵直奔后洞的飞船。他们一踏入舱门,计算机应急系统,立刻启动了紧急救治预案,飞船上的机器人闻声而动,进入了工作状态。

二名机器人接过担架,将梅韵抬进了医疗舱。阿乐和朵朵也想跟进去,却被阻挡在外。她们早就知道飞船上还有一些似人非人的“人”,因此,看到一下子跑出来这么多机器人,一点也不惊奇。

5分钟后,机器人V3号走过来,对二人说:“二位夫人,飞船就要起飞了,请二位马上离开飞船。”

“我们已经说好了,我要留下来照顾阿梅,为什么赶我走??”阿乐一听,立刻嚷了起来。

“这是指令长的指令……”

“我不管谁的指令,阿梅呢?我要问问他!”阿乐说着,便要往里闯。

V3号伸臂拦住朵朵,说:“夫人,请冷静,里面正在消毒,你不能进去。我替你问问指令长。”

V3号发出了询问信号,10秒钟后,他接到答复,阿乐可以留下,朵朵必须离开。

朵朵说:“你们要去哪里?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

V3号说:“我们即将飞往地球,在微重力轨道上,用干细胞再生术,为指令长实施换臂手术。夫人,时间紧迫,、请你立即离开!”

V3号的话,除了“立即离开”四字,其他的什么干细胞、微重力等等,阿乐和朵朵一个字也不懂。

朵朵依依不舍,阿乐有些愠怒,大声说:“阿梅急着治伤,你却赖在这里夹缠不清,你想害死他吗?”

“我……舍不得离开他,万一……”朵朵泪眼婆娑。

“没有万一,阿梅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还有,山首领的脾气我知道,万一她和火王闹翻了,火王一定会把他们全杀了,看你怎么向阿梅交待。走!马上走!”

朵朵不得不离开飞船,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紧闭的舱门,委委屈屈地走了。

“幸运号”立即起飞,直飞地球。

指令长的伤非常严重,一刻也不不能耽搁,因此,飞船一进入太空,手术便马上开始了。

左臂已经坏死,无法挽救,只能将它齐根切除,然后采用干细胞再生技术,重新长出一条新的左臂来。据说,在微重力状态下,器官的生长速度,比在地面上快几倍。而这个“微重力”,指的是地球的微重力,所以,医生们决定,把他们的指令长,送到他的母亲身边去,让他在母亲身边休养生息。

阿乐被拒之门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想闯进去一看究竟,那道门犹如铜墙铁壁,任她拳打脚踢,不仅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舱门终于开了,V3号端着一个塑料盘走了出来。盘中盛着一只塑料袋,袋中霍然便是梅韵那条受伤的左臂,它被齐根切了下来,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你站住!”

阿乐一见之下,犹如当头挨了一棒,眼前迸出了万点金花。她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V3号,指着盘中的袋子,结结巴巴地说:“你们把它……他死了吗?”

人类的语言极其复杂,如果V3号是个血肉之躯,他马上会听懂阿乐的话,但他是个机器人,他只能理解人类直接而又明确的词语,而人类的词语千变万化,一个普普通通的词,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气氛、不同的情绪、不同的对象使用时,都有着不同的涵义。甚至一个字,也能用不同的语气表达完全不同的情感。至于那些隐晦的暗示,或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指桑骂槐的等等,再高级的机器人,也难以准确把握。

V3号误解了阿乐的话,他按照自己的思维逻辑,回答说:“是的,夫人,它已经坏死了……”

阿乐本已方寸大乱,听到“死了”二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叫了一声“阿梅呀”,便放声大哭起来。

V3号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俯身问道:“夫人,你为什么哭泣?你哪里不舒服?”

阿乐没有理他,继续痛哭不已,一边哭,一边说:“阿梅呀,你连我们的孩子都没有好好看一眼,怎么就死了呀……”

V3号接言说:“夫人,指令长没有死呀……”

“你说什么?”阿乐一跃而起。

“指令长没有死……”

“你刚才明明说他已经死了。”

“我是说,这条左臂已经坏死了,没有说指令长死了……”

“你混蛋!”阿乐怒不可遏,转眼又破涕为笑,抚摸着袋子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阿梅,少一条胳膊没关系,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V3号说:“夫人,别担心,100天以后,指令长会重新长出一条胳膊来。”

“胡说八道!”阿乐只当他在安慰自己,瞪了他一眼,指着袋子问:“你拿它干什么?扔掉吗?

V3号说:“不,夫人,飞船即将进入微重力轨道,按照太空垃圾管理公约,有些东西不能乱扔。我要把它送到冷藏舱冷藏起来,适当的时候,埋到地球上去。再见!”

“他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阿乐自言自语,冲着V3号的背影喊道:“我要见阿梅!”

“很抱歉,夫人,手术还没结束,你不能见他。再见!”

10分钟后,V3号转了回来,他说:“夫人,短期内你见不到指令长,请去卧舱休息吧。”

阿乐得知梅韵没有死,终于放下心来,忽然感到饥肠辘辘,便说:“我饿了,给我拿吃的来。”

V3号说:“是!夫人,我先送你去卧舱休息。”

指令长的舱房,面积不小,足有四平方米。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一张小桌、小椅和一些辅助设施。V3号安顿了阿乐,便去为她准备饮食,临走的时候,他感到指令长夫人的情绪不稳定,便自作主张,为她打开了舱壁上的电视。在他的信息库里,电视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东西,它应该能够帮助夫人稳定自己的情绪。

“幸运号”的计算机里,为宇航员存储了地球上近百年来的各类经典影视大片,音乐、歌曲、娱乐、战争、武侠、警匪、生活、冒险等等,描写地球人类生活的节目,还储存了大量的各类新闻和全球的奇闻轶事,连续播放100年也不会重复。

这些内容,都是为宇航员们准备的,没经过翻译,阿乐看不懂,但她马上被那光怪陆离的场景和剧中人稀奇古怪的行为举止,还有他们身上的奇装异服,深深地吸引住了。起初,她还不时地想起自己生死不明的男人,不久之后,她便渐入佳境,继而浑然两忘,完全进入了她不该进入的世界。

九十一

大风刮了整整一夜,天亮之后,风势才有所减弱,但仍然不适合热气球起飞。

小屋的隔壁,是一间巨大的厂房,金属屋顶已经残破不堪,露出许多大洞。按计划,今天一早,吴良斐他们将要乘坐热气球,从某个破洞中飞出去。可是,风仍然太大,那犬牙交错的屋顶会将气球撕裂,只能等。

那对男女,男的叫“199”,女的叫“221”,她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昨晚,四人穿着防护服在小屋中度过了一夜,因此,吴良斐至今还不知道他们是何模样。

据亡民组织的气象情报,有一股高空气流正在过境,对这次行动极为有利,因此,亡民组织发来最新指令,要求他们把握时机,尽快行动。

221决定,再等二个小时,如果风势仍然不减,就去外面强行起飞。

厂房前是一片开阔地,一条大道直通远方。这一带地处城外郊区,没有多少高楼大厦,核爆炸的破坏相对较轻,许多低矮的建筑,仍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轮廓。大道上也没有太多的瓦砾垃圾,如果风势能减弱一些,强行起飞应该不成问题。

半小时后,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亡民组织紧急通知,克隆人觉察了他们的行动,突击队已经出发,康科人也闻风而动。克隆人志在吴良斐,死活都要,康科人则要阻止克隆人,杀死吴良斐,彻底消灭他。无论哪一方赶到,都会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因此,221决定,立即起飞。

10分钟后,汽球被运到了广场上,开始充汽,半小时后,大汽球升了起来,在大风中东倒西歪。199控制着喷灯,将油门开到最大限度。三位乘客全身披挂,静静地坐在吊篮里,等待着汽球飞起来。

吴良斐抬头看了一眼剧烈摇晃的汽球,低声说:“这种天气,寻找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太冒险了。”

邦德正倚着他的肩头闭目养神,闻言拍拍他的掌背,说:“在天堂星上,没有安全二字,每个人每天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冒着性命危险走的。”

“不许说话!”221喝道。

又过了半小时,汽球仍然飞不起来。221抓着缆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吊篮,准备随时放飞。但是,吊篮太沉,它被汽球拖曳着,在地上蹭来蹭去,就是飞不起来。

又过了10分钟,他们仍然原地未动。221取出怀表看了一眼,大声说:“他们来了,马上起飞!”说着,一把拉开了牵引缆绳。

汽球在大风的推动下,拖着吊篮磕磕碰碰地往前飞。199紧握着油门手柄,将灼热的气流连绵不绝地送进巨大的汽囊。

汽球飞出广场,顺着大道往前飞,吊篮仍然没有离地,随时都有可能被挂住。大汽球犹如一匹发疯的野马,在大风中狂飞乱舞,随时都有被撕裂、或者被烧毁的危险。

吴良斐发现,221正在打量吊篮里的物品,似乎想扔掉一些,以减轻吊篮的重量。

他们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二瓶燃料,一瓶氧气,三天的给养,每一样都不可或缺。还有一个钢瓶很特别,221一进吊篮便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看得出,这玩意儿非常重要,她宁可扔掉自己,也不会扔了它。

221无物可扔,大概很失望,吴良斐隐约听到一声叹息。他正要问邦德,221怀中的钢瓶是什么东西,就听199喊道:“他们来了!”

三人闻声,纷纷探头向后张望。大风扬起漫天沙尘,能见度仅有数十米,在那沙尘迷雾之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数十条黑色的人影。克隆人抢先赶到了,他们发现了大汽球,飞快地追来。

祸不单行,忽听199喊道:“不好!前面有障碍!”

障碍是一幢横倒的大厦,小山一般的废墟,横在大道上,迎头拦住了去路。汽球拖着吊篮,欲起难起,一旦被挂住,一切都完了。

“怎么办?”199回眸望着221,眼睛里充满了绝望。

“这一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吴良斐暗暗叹息。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恐惧,只是有些惋惜。他很想看看太阳神的飞船,很想搞清楚,这位太阳神伏莫耶,到底是何方神圣。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无法实现了,因为他发现,邦德忽然搂住了他的腰,她的手掌中,握着那只装满了毒药的金属针管,针尖就抵在他的右肋下。

他回头望着邦德,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

邦德也什么都没说,护目镜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充满了无奈和歉意,放佛在说:“大吴,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死……”

“接住!”221将钢瓶塞给邦德,陡然站起,一把抓住油门手柄,对199说:“阿九,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爱你!”

199松开手柄,抱住221,大声说:“有你这句话,不枉此生了!别了,我的爱人!”说罢,飞身跃出吊篮,双手托住篮底,大喝一声“起!”奋力往上一托。

汽球减轻了重量,借着一托之力腾空而起,迅速远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