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绯花烬
796000000067

第67章 ——会莫若深

寒风呼啸,眼前黑夜一片,无尽的黄河水在没有月色的夜里滔滔而去。风吹起她的长发,摩擦着面颊,眼角似乎有细微的泪珠,在风里凝结成冰。她一步一步走向绿云山外,有一驾软撵无声无息地停靠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离开。

那个孤独的少女站在苍穹之下,身姿挺拔如剑。

将这样一把剑握在手里,他,能有信心保证自己不被所伤吗?

今日之后,陪伴她的,便唯有这把剑。

“不必难过。此后,雪羽楼就是你的家了。”他站在她身后,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而温柔,“冰弦的主人,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你的到来。”

他的手是温暖而干净的,稳定,不可动摇。

她纤细而冰冷的手指在他手心里一分一分温暖起来,却止不住警惕地战栗,如同十三岁少女第一次看到全新世间的那颗心。

“不错,我不想拿一些矫饰的谎话来骗你,”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把你迎回楼中,就是要你为我、为雪羽楼去诛灭敌人。要杀人,杀很多的人!你准备好了吗?”

风雨之中,她心绪如麻,一路沉默。

他温文有礼,没有强迫她说话,亦没有过多地打扰她,独自打发着时间,有时在撵中闭目养神,有时在撵看书。

两个人相安无事,却也生疏异常。

然而,有一天,撵过天门湾,她却忽然听到了琴声,琴声柔和悦耳,如同此舱外的绵延流水。琴声中,有人缓缓低吟——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

敛翮闲止,好声相和。

岂无他人?念子实多。

愿言不获,抱恨如何!

她有些愕然地侧过头,弹的居然是……《停云》?

她听了片刻,忍不住打开撵中的帘子,望了出去。

外面的日光非常明丽,阳光如同瀑布一样从天宇倾泻下来,整个山川都在发出点点璀璨的光,他们所在的这一行人马如同在万顷琼田上路行。离开绿云山的这点时日,她心情郁郁,一直待在撵内不出,竟不知道外面有如此美丽的景色。

阿婧卷起帘子,看得有些失神。

她是个内向的人,笑了一下便又沉默,但那一笑是璀璨明净的,如同冰弦骤然在日光下出鞘,展现出明亮而又耀眼的光华,令看到过的人都永难忘记。沈绛凝视了她一瞬,重新将古琴横在膝上,手指轻拢,淙淙之声如流水。

“东园之树,枝条载荣。竞朋亲好,以怡余情。”阿婧静静听着,忍不住随着曲子脱口低吟,“人亦有言:日月于征。安得促席,说彼平生?”

阿婧在软撵随着曲声吟唱着《停云》三首。这本来只是怀故友的诗,但她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透出悲怆和眷恋——这个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少女,终于在曲声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自己的真正情绪。

软撵前后,凭着这首诗,他们之间似乎第一次建立起了一座可以沟通的桥梁。

沈绛笑问:“苏姑娘喜欢古琴吗?”

“嗯,听师父弹过。”她还不习惯和陌生男子说话,回答得拘谨,问一句答一句,答完了便沉默着,完全不顾会不会冷场——显然,在这过去的几年里,除了无穷无尽地习武练剑之外,她对接人待物几乎一无所知。

他笑了一笑,道:“除了萧前辈之外,姑娘的武功不知道是承何方高人?”

“我不知道,有些东西,我不记得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情绪又低落下来。

“是吗?”他侧头看着阿婧,目光深不可测。

这个少女说的是实话,还是在掩饰?她涉世未深,应不会作假,可世上又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师承是谁?难不成,对方是个身份复杂、不便言说的人物?萧晗筝曾经是雪羽楼的死敌,又曾经出任雪羽楼楼主,那这个所谓的师父,和雪羽楼又是友是敌?

“息姑娘是怎么认识萧前辈的呢?”他转开了话题,想知道她的身世——在带这样一个陌生女子回到楼中之前,除了冰弦剑之外,他总不能对她一无所知。

“我遇到姑姑的那一天,是在一场大火当中,那时候我被我最亲的人抛弃了,我以为我会死……”

他猛地一震,许久,才道:“原来姑娘是从五年前那场火里活下来的?”

她微微点了点头,耳边滴翠的耳坠晃动着,鲜亮耀眼,然而眼眸暗淡,却如同蒙上了一层灰——

五年前的息家大火,曾经名震天下。洛阳朱雀大街,雪羽楼的兴衰兵变,无数无辜百姓命丧武侠术士之手,一夕之间,洛阳边陲的地方全部变成空村,人都死光了。

“姑姑她救了我,给了我这把剑——她对我恩同再造。”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所以,她现在把我送给你,我也无怨。”

她的语气清冷坚定,有风送浮冰的脆和冷,他不由得微微动容,柔声道:“息姑娘何出此言?——剑是死物,人却是活的,只有以人驭剑,又岂有剑反驭人的道理?”

“是吗?”阿婧轻轻从袖中拿出那把剑,看着他,“可是,你不也是来接冰弦回楼,才顺手接上了我吗?如果我无法驾驭冰弦,只是个普通灾民,你可会带我回去?”

“……”他沉默以对,许久才道,“不会。”

“公子是赤诚君子。”她反而舒了一口气。

“可你也是紫薇凤星的传人……”沈绛忽然又补了一句,眼前这个人,他不能失去。

——那,还是她吗?

她用了几年来成为自己,然而,这个世间改变一个人,却只要几日。

那一刻,她看着自己,又看着身后那个年轻男子,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那个来自雪羽楼的男子也正在看着她,眼神专注深沉,漆黑的眸子里满含着赞赏和期许,似乎是在看着自己所拥有的某件珍宝。

虽然灼热,却无关风月。

“既然都来了,不如吃完了牡丹醉鸡和芙蓉酥再走吧,如何?”

“嗯!”她来不及多想,忍不住点了一下头。

看到她那种有些不好意思,却带着无限期盼的表情,萧停云忍不住笑了一笑——眼前这个冰弦的主人不过十三岁,可或许自幼遭逢大难,成长中又不曾获得过任何关爱的缘故,总是皱着眉头,显出和年龄不相称的冷漠和戒备。

然而毕竟还是年纪小,不设防时偶尔流露出的表情却相当可爱。

“那好,你先去客栈里休息一会儿,我去观澜酒楼订晚上的位子——”沈绛伸手拂开帘子,转身下了车,将手伸过来。她弯腰,准备下车。就在那一瞬,耳边听到轻微的叮当声,似是金铁交击,眼角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阿婧心头一凛,想也不想地一点足,整个人如同箭一样从马车里掠出!

“小心!”她厉喝,凌空转身,以指为剑,一斩而下!

在同一刹那,有数条黑影当空掠下,交错而过。几柄剑一起刺向了沈绛,交织成阵,重重剑影逼人而来,剑势迅捷,训练有素。

阿婧低叱一声,手指一并,竟然空手迎向了雪刃。

纤细的手指压住了剑锋。

叮的一声,风里传来清脆的断响,一把剑刃在她的指下断裂,飞射出去,噗的一声穿过对面其中一人的心口,把那个人带着刀钉在了马车上——只要慢得片刻,这个人的刀就会插入沈绛的背心。

大约没有想到沈绛身边会忽然出现这样一个高手,其余的两个刺杀者吃了一惊,对视一眼,立刻散开,飞速地撤离。

“想逃?”她低声冷笑,两个字方落,已经到了其中一人的背后。一手抓住对方肩膀,也不见如何用力,那个黑衣人竟被她轻易甩得飞了起来!对方的身体还在半空中,阿婧手臂一沉,手肘后击,准确命中——只听一声咔嚓声,就在刹那击碎了那个人的腰椎!她同时借着那一击之力凌空转身,落地时,正好截断了剩下一个人的去路。

最后那个人看到她在兔起鹘落之间已经解决了同伴,心知逃不掉,反而起了困兽之心,一声大喝,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扑了过来。

然而,人还没到,就只觉得心头一凉。

阿婧快如鬼魅般地逼近,空手前探,五指并拢,尖利如锥,刺向了那个人的心口。指尖切断了肋骨,直插进去,噗的一声,戳在了温热而柔软的心脏上。

那一刻,她略微顿了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

已经那么久了,居然还不曾完全习惯——那种徒手撕裂血肉的感觉,在童年的噩梦里曾经反复出现,恶心入骨。

阿婧悄然落地,怀中冰弦尚未出鞘,一身新衣滴血不染,连发髻上的发丝都未曾有丝毫凌乱。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横躺在地上,还有微微的呻吟声,她正要过去补上一击,那一瞬耳边风声呼啸,手腕刹那被人握住,稳如钢铁,她竟一时无法挣脱。

沈绛看着她,低声:“够了,要留活口。”

她一怔,顿住了手。然而那个被击断了腰椎的人抽搐着躺在地上,忽然一口血从口中喷出,顿时便气绝,竟然是自己震断了心脉!

“……”她站在一边,紧紧握着剑,有想要呕吐的恶心感。

“看来我们什么线索也得不到了,”沈绛放下尸体,抬起头看着她,重瞳幽深,莫测喜怒,只是淡淡道,“你的身手很好,只是以后不必过于紧张——下手太重了。”

“我只会这种!”她咬了咬嘴角,只道,“要不就别让我出手。”

那是他第一次领教到她的固执和抵触,生硬而充满锋芒,如同一只竖起了全身刺的刺猬。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蹙眉在几具尸体旁边默然看了片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问题,脸色渐渐变得不大好。

两人并骑走过这座宏大的十三朝古都,他沿路指点她看那些繁华所在,她听着,却不由得略微失神。满城的牡丹刚刚凋谢不久,洛阳边境之处的昙山之上,浓荫掩映下露出参差高楼……那一刻,她凝望着那一座绯衣楼,感觉到袖中之剑的鸣动。

冰弦……我终于又带着你,回到了曾经属于你的地方。

她默默低下头,握紧袖中的剑,心潮如涌。

雪羽楼平日紧闭的大门打开了,所有人鱼贯而出,分列两侧,欢迎这两骑从远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人——沈绛将她接入雪羽楼,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替她引见了楼中的各位干将:三君子和十二分坛的坛主。

她就这样被他撇在了人群里,不由得有些愕然——相处那么几日,也曾几经变故,这个人一直轻裘缓带、从容温雅,待人处世有礼有节,几乎滴水不漏,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上出现这样紧张不安的表情。

此刻楼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一方霸主。然而,那些位高权重的江湖人在看到她一袭绯衣携着冰弦飘然而来时,却热泪盈眶,几不能自控。

“冰弦!这真的是冰弦,靖姑娘的冰弦!”

“天啊……几十年了,它还是和以前见过的一模一样。真像是在做梦……”

她按照姑姑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将冰弦剑举过头顶,供奉在了神兵阁上,和湮祭剑交错摆放,然后退到一边。人群汹涌而入,围着那一对刀剑,个个表情激动,悲喜莫辨。她独自坐在那里,看着那些江湖人,不由得微微失神。

他们说的那个靖姑娘,她曾经听姑姑说起过。

传说中的那个女子,也用冰弦剑,也穿着绯衣,也在这座听雪楼……她在几十年前的人生,和此刻自己的人生轨迹完全重叠。光阴荏苒,而命运之轮旋转无休。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恍惚。

“咳咳……各位,不要光顾着冰弦剑,却冷落了冰弦的主人啊。”忽然间,独坐一角的她听到有人开口,声音清雅温柔,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今晚……咳咳,今晚要在白楼摆酒宴,为息姑娘接风洗尘——大家可别忘了来。否则,缺了礼数,咳咳……可要重重责罚。”

当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楼里的各种嘈杂声音便安静了下来。那些喧嚣的江湖人,无论老幼尊卑,个个都停下了,也不再围着冰弦剑说长道短,齐齐散开来,回头向着那个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是,楼主。”

是沈天鉴!

沈绛的父亲。

那一刻,她心里涌现出极其微妙而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

“各位,为了冰弦的归来,我们今晚要好好庆贺一番!”

欢呼声里,她下意识地盯住了冰弦,却觉得有些茫然。是的,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了一群陌生而各怀心思的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欢迎。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遥远而不真实——因为她知道,所有这一切的来源,只是因为她手里的剑。

而她,必须用这把剑,来证明自己的力量!

那一天之后,她住进了那座久已空置的绛紫阁里。

住进来的第一天,沈绛来看她,携了一壶美酒,和她说这就是洛阳有名的“冷香酿”。她握着酒杯,慢慢将那一杯淡碧色的美酒喝了下去。因为有所准备,这一次,她完美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直到液体滑入咽喉也没有咳嗽出一声。

一杯入喉,在微微的醺意里,她觉得这整个世间都轻松明亮了很多,也暂时忘记了自己腥风血雨的前路。她忍不住想:果然,外面的世界里有着那么多的好东西。

然而,沈绛的话却将她重新带入了沉重的现实。

那个轻裘缓带的贵公子握着酒杯,在月下小酌,慢慢地向她说出了近年来关于雪羽楼的一切,以及邀请她来这里的原因——

原来,在她到来之前,雪羽楼在传承五代之后已经渐渐有衰败之迹象。况且现在雪羽楼改名换姓,沈天鉴有意将楼主之位传给沈绛,但其性格温厚仁慈,无意霸图,对江湖中不停涌现的新人新势力的挑衅往往不能给予断然回击,以至于听雪楼的江山渐渐被蚕食。为了雪羽楼的鼎力霸业,沈天鉴不得不寻找紫薇凤星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冰弦重新出现了,如同一道耀眼的光,掠过这个密云不雨的武林——人中龙凤,重现江湖。

湮祭冰弦,再度聚首!

血……血……都是血!

自从离开绿云山后,她的记忆就变成了血红色!

十多年来,她从未让他失望,她的出现,带给了雪羽楼无尽的荣光,却而无数大权也落入她手,沈绛在雪羽楼除了是个楼主之外,恐怕还不如阿婧威名。

但也是这十年,改变了他们许多——

“想不到婧姑娘当时也是一路艰辛才有了这般成就啊!”听着沈绛讲述着之前的故事,箫颂不禁拿起了酒杯,一饮而下,觉得世事无常。

“的确啊,雪羽楼如今的威名,跟阿婧却有很大联系!我努力把雪羽楼尽数变成她喜欢的一切,包括这冷香酿也是她一直喜欢的美酒!”沈绛不禁黯然神伤,这么多年,其实他们各自的心思谁都明白,心中一直都放心不下对方,但却碍于面子,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般的气。

“楼主对婧姑娘,是真用心,可婧姑娘却不明白楼主!”

“不需要了,只要她现在不离开我,什么都好。”阿婧能在她身边,这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楼主与婧姑娘这般恩爱,为何不早结连理?”

一语道破,箫颂终究是说出了沈绛多年以来一直不敢提及的事情。

“早结连理!”

“对啊,女人这辈子当然还是想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她在强大,也还是需要男人庇护。”箫颂说到此话,眉眼间不禁带着笑意,仿佛心中已有了心仪的姑娘。“况且雪羽楼这么多年了,也需要一个女主人了!”

“照你这么说,你是看上苏然了?”三护法长长在一起共事他喜欢上苏然也是正常的事。

“楼主可就别打趣我,我心仪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看她是怎么想的……我还想等着楼主喜事当日沾沾光呢!”

君臣之间,他很难看到这样的逗趣了,沈绛性格本就温婉,平日就算是在过于严厉,私下之说,还是平易近人。

涉世浅,点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如朴鲁;与其拘谨,不若疏狂。

透过重重外道,这个陌渊修罗场的地域阿婧很久没有来过了,几个月前在北宫受的那些辱,现在阿婧还记忆犹新,走进陌渊,肩上梅花烙印的疤痕幽幽刺痛,仿佛牵机。

走进修罗场,阿婧站在高高的亭常上,而场下的原型擂台上,是正在比试的陌渊暗卫,他们此刻正在挑选坛主,十二人当中,谁能胜出,便是新一任坛主。

“婧姑娘,你怎么会来?”宁惋站在高台之上,阿婧离开之后,陌渊整个地方便落在她一介女流之辈身上,也是负担重。

“我来看看今年修罗之下,有哪些能人异士青出于蓝!”阿婧宛然一笑,美丽不可方物,挥袖正襟危坐在高台之上,俯视着台下的一切。

台下的人逐渐分出了胜负,在最后一刻阿婧忽然朝下方挥出一枚银簪,朝着那个胜出者的空门之处。

那男子着着黑色衣衫,衣服上明显有几道刀划过的痕迹,有的都能明显看到清晰的皮肉,有的流出鲜血。因为是黑衣,所以看不太明显血迹来何处,长发飘然,眉目长得倒也是清秀。

接下阿婧的银簪,来到高台之上,跪下,将银簪捧在手上,供奉到阿婧面前。

阿婧缓缓拿起银簪,把玩一下,细细打量了眼前的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可能是因为训练太久,不习惯与外界交流,那男人久久没有说话。

“婧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还不快回答!”

“属下,属下姓温,还没有名字,不过他们都叫属下温十三。”

“温十三?”阿婧不免有些疑惑,好好的一个人,只有姓没有名?

“因为属下武功在十二坛主之下,却又在他们之上,所以,他们都叫我温十三!”简单言语当中,不忘炫耀自己的能力。

“不如,你叫温孤遥吧,孤立傲然,志向遥远,既然你有能力做到十二坛主之下的第一人,就更要努力做到十二坛主当中,雪羽楼正是需要你们这些有能力的新人!”

“还不谢婧姑娘赐名!”

“谢,谢婧姑娘,谢婧姑娘赐名!”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这个江湖在她记忆中,满目的红光。

眼前恍惚飞过一只蓝色蝴蝶,缓缓停留在阿婧手中的银簪上,但是片刻却又飞走,像是在传达什么讯息一般。

阿婧此刻眉眼有些异常,仿佛在担心着什么,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