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名花抵死狂,②只愁风日损红芳。③绿章夜奏通明殿,乞借春阴护海棠。④
【注释】
①诸家园:各家的花园。②抵死;拼命。这句是说对名花爱得发狂。③红芳:红花。④“绿章”两句:绿章:古代迷信的做法,在祭告鬼神时,把文词写在青纸上叫青词,写在绿纸上叫绿章。通明殿:道教以为是最高天神玉帝的宫殿。这两句是说夜里以绿章上奏玉帝殿,请求多借给阴天,使海棠花盛开不衰。成都海棠,负有盛名。沈立《海棠记序》:“蜀花称美者有海棠焉。……足与牡丹抗衡,称独步于西洲矣。”《益部方物略》:“蜀之海棠,诚为天下奇艳。”海棠畏烈日,忌风雨,宜于阴天,故曰“乞春阴”。
【品评】
淳熙三年(1176)陆游五十二岁作,时在成都。成都海棠花擅名一时,足与牡丹抗衡,称独步于西洲。关于成都海棠花期的盛况,陆游另有诗记述:“……成都二月海棠开,锦绣裹城迷巷陌。燕宫最盛号花海,霸国雄豪有遗迹。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驿舍见故屏风画海棠有感》)陆游遍游诸家园后作此诗,既表达了对名花的爱护,也寄寓了一种珍惜人才的意思。
“为爱名花抵死狂”是说自己对名花爱得发狂,刘辰翁批曰:“狂得有理”(《精选陆放翁诗集评说》)。刘氏何出此言呢?清李渔曾说:不能为情人,则不能为诗人。又明张岱《陶庵梦忆》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对任何事物的“癖”与“痴”若趋鹜太过,则成玩物丧志之徒;但若时刻保持理性清醒,无癖无痴,则酷不入情了。有情总比无情好,从刘辰翁的批语来看,当是对诗人用情的肯定。“只愁风日损红芳”,是说担心烈日风雨摧残红花,由爱花转入惜花。爱而能惜,足见其不是滥用情,而能体会爱背后的责任感,对人如此,对花亦如此。“绿章夜奏通明殿”,是说要连夜向天帝上章祈愿。祈求什么呢?“乞借春阴护海棠”,即请求多借给阴天,使海棠盛开不衰。至此语句意思完整,放翁将自己那“惜春常怕花开早”的情怀心事写足、写活了。
朱梓、冷昌言《宋元明诗三百首评语》评此诗曰:“与东坡《海棠诗》,同一惜花心事,各具深情。”兹引东坡《海棠》诗以加比对:“东风渺渺泛崇光,香雾空潆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爱怜之情苏、陆诗难分轩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