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困在无边的黑暗中。他不安地睁开了眼睛,没错,这里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侧耳倾听,外面似乎很安静。
或许是耳朵还没有能从沉睡中醒过来的吧?
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最重要的是,我是谁?
整个身子冻得像是僵住了一样,那种从头顶到脚指尖传来的麻麻的感觉,让他更加不安。这是什么地方?他眨了几下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的黑暗。
浓浓的脂粉香,那扑面而来的香味,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打个喷嚏。
最重要的是,还有下意识绷紧的身体,为什么感觉危险像是在靠近?
他努力地想要转动一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像是一头猪一样,趴在床上或者是一个铺了厚厚褥子的地方,手和脚都已经麻了。
肯定是在这里趴了很长时间吧?不然的话,为什么身子会这么麻?
一边想着,睡意再度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沉香的味道,他皱了一下眉头,虽然那浓浓的脂粉香在弥漫,但是他还是隐约闻到了一股沉香的味道。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一切的努力,显然都是徒劳的。脑袋里空空的,像是刚刚被倾盆大雨洗过一样。
就在这时,门口似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侬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正做着美梦呢。”一个猥琐的笑声传了过来,“那样的美人,想想都让人流口水——真是便宜了那头猪。”
那头猪?是说自己吗?爬在床上的人愣了一下。
胳膊还是很麻,他在黑暗之中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张有胡子的脸,头发梳得很整齐,但嘴的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有什么咸咸的东西在口中弥漫着。脸上没有令人讨厌的赘肉,皮肤也很紧实——怎么说都不应该称为猪吧?
地板上发出了一声细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听力过人,根本就注意不到那点儿声音。
那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一轻一重,两个人的脚步声。
“您来了。”原本那个猥琐的声音瞬间不见了,声音不大,但显然态度变得十分诚恳,“小的一直在这里尽心尽责地守着,人在里面,不会出差错的。”
“哼。”来人显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低低哼了一声。
一个听起来尖声尖气的声音响了起来,“都给我精神着点儿,出了差错,你们有几个脑袋能赔得起?”
“哼。”又是那个声音,像是闷在被子里哼了一声,再或者,是故意压低了嗓子。
太奇怪了。
但既然外面有人,就不应该没有一丝亮光不是吗?就算是没有月亮的晚上,总能看到一点儿星光吧?还是说,这是黎明前的黑暗——那外面的人怎么走路?
他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远处似乎有喧闹声,偶尔能听见马的嘶鸣。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凄凉的箫声,中间夹着一个女子凄婉的歌声,“黄河远上白云间,孤城一片万仞山——”
那箫声太过清凉,让他的心也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中间似乎还有一两声犬吠,但一切很快又结束了,就像是完全融入在这夜色之中。
难不成这里是青楼?这让他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地方?
他翻了个身。
直到此刻,他才听到身下的床边发出了吱呀一声。接着,他才注意到,就在自己的头对着的方向,外面透过了一丝微微的光。
脂粉味更浓了。的确是香粉的味道,而且只是闻一下味道,就知道那绝对不是便宜货。
“爷,你醒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那一声爷给叫软了。
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嗓子火辣辣的痛,像是刚刚喝过了一大碗二锅头,又像是吃了一口气吃了十几根辣椒。
那个软软的女子朝着他靠了过来,轻柔的气息,就吹在他的耳边。
居然是穿着衣服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点儿失落。
失落?他突然之间瞪大了眼睛,难道自己——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人,为什么会在意人家有没有穿衣服?
他忍不住想笑,是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才会完全断片,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自己在做一个梦?
这梦是不是太奇怪了?照理说,应该有个不穿衣服的美人,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才正常。
他能感觉得到,那女子衣服摩擦发出的声音,丝绸质地的衣服,再加上身上透着的那股香味,还有那语气,让他意识到,眼前绝对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的手细长,而且柔软,她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公子,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就这么跟了你,你可千万别负了人家的一片深情。这辈子,我可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这辈子,都全指着您了。”
哦,所以这又是什么状况?
他感觉自己的头像是被什么人踢过一样,脑袋轰隆隆地响着,却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又为什么和这个女子在一起。
“爷,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过两天就要替我赎身。您可不能转头就忘了,一千两白银,对你们家来说,可不就是拔一根儿毫毛下来吗?“那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让人无法拒绝。
他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最起码,他想要看一看眼前的女子。就算不知道自己是谁,可他却想知道眼前的美人到底什么样?还有,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
这是他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为什么是他?而不是自己?而眼前的女子,声音虽然娇媚无比,但总感觉有些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公子,您醒了?”外面传来了一个老练而又沉稳的声音,“已经五更天了。咱们得回去了。”
“爷。”那个娇滴滴的声音抚过他的脸,似乎带着几分依依不舍,“我让小红伺候您穿衣服。”
“唔——”他含混地想要发出声音,可嗓子却像是刀割一般的痛。
“叭——小红会替奴婢照顾好爷的,”那个女子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情意,“不能让人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可你一定要记得,对我的承诺。”
承诺?
他瞪大了眼睛,这个家伙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应该是自己做了什么吧?
可股浓浓的脂粉团瞬间消失了,就像是变戏法一样。远处有人燃起了一起盏灯,一个青衫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爷,奴婢伺候您穿衣服。”
这里——天哪——他坐了起来,看着这个奢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