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雄心中狠狠吃了一惊。难道兄长跟这小子说了实情?不可能的,当年的事情,他做得天衣无缝,兄长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告诉杨斌的。可那个可怜的女人——不会的,当时绝对没有活口。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试探地开口问道,“你说的是那个虐待你的女人?”
“可她是生我的母亲。”杨斌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只是望向杨慕雄的目光之中,却写满了仇恨,“你居然杀了她?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个女人过来,就能取代我的母亲吗?她尽管会打我,会骂我,可没有她,就没有我,你怎么能杀了她?”
杨慕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杨斌口中的那个女人,显然是指的兄长的前一任妻子,也就是那个凶悍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见她动手打了杨斌,恐怕自己也不会如此生气。
“你——你真的认为,是我杀了你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恨我?”杨慕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杨斌还在慢悠悠地喝着碗里的粥,“叔父,我听说父亲和继母又生了几个孩子,所以,杨家的香火也算是后继有人,你当年既然能杀我的母亲,那我母亲生出来的,自然也是你的眼中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巴巴地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着让我受苦?”
“你认为我把你带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你受苦?”杨慕雄哭笑不得。
杨斌冷哼了一声,“钝刀子割肉才叫痛。我早就该知道,叔父既然是要成大事的人,自然会有仇必报。想来是因为我母亲的确做错了什么,你杀了她还不解恨,居然还要让我这作儿子的替她受过!叔父真的是玩得好手段。”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往口中塞了几口咸菜,连声道,“我父亲一向最听叔父的,叔父说东他就不敢往西,叔父自然不会找他的麻烦,可却早晚都会拔去了我这颗眼中钉。”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锥心之痛。杨慕雄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但他知道,就算是被人插了一把刀,之后再洒上一把盐,自己也得微笑着活下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孩子,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她?”
“是因为你一直都看她不顺眼。”杨斌的眼中写满了怒火,“因为她不像后来的继母,看见你就低眉顺眼,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她站得直行得正,不行有些人,心思那么恶毒。”
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想要一口起吃掉杨斌。
杨慕雄的目光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两下,他的心中虽然像是吃了几十颗莲心,却还是微微一笑问道,“杨斌,你来到山庄,也有不少时候了吧?当年也跟着李翠珠走南闯北不是吗?”
杨斌被这句话问住了。他没想到杨慕雄会突然之间转移话题,就连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警惕起来,怔了一会儿才回道,“是啊,时间不短了。”
杨慕雄叹了口气,“既然时间不短,那就应该明白,凡事有因就有果不是吗?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她对我态度不够好,我会一怒之下杀了她吗?她只是我的嫂子,只要大哥没有怨言,我又何必杀她?”
杨斌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没想到杨慕雄会突然之间转移话题,更没有想到,从他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也愣住了。
“我杀她,是因为她待你不好。为了出口怨气。”杨慕雄的眼睛盯着杨斌,一字一句道,“虽然你的继母心眼儿太活,那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待你却是不错,最起码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用鞭子抽你,我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她打死。”
这话让杨斌更迷糊了,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杨慕雄。
杨慕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或许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你觉得那个是你的母亲,事实上,她不是你的生母。是——你的父母将你寄养在那里的。”
杨斌狠狠吃了一惊,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心里显然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
“不错,当年那个女人待你不好,一是因为她迟迟没有能替兄长生儿育女,最重要的是,她的确待你不好。连稚子都不放过,那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杨慕雄的脸上多了一抹愤怒。
杨斌瞬间石化了,他高高举起的筷子,就那么愣在半空之中,后背上却惊出了一声的冷汗,“你说什么?她不是我的母亲?那父亲——可是,我的父母呢?他们是什么人,究竟又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我寄养在那里?”
“你的母亲——”杨慕雄放慢了声音,“她已经早就过世了。你出生后不久,她就死了。”
杨斌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他猛然之间尖叫起来,“我明白了,我母亲曾经跟我说过——”
杨慕雄瞬间愣住了,他猛然间明白了,尖声问道,“你母亲跟你说什么?”
“所以呢,”杨斌的眼中写满了痛惜,“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我以为,那只是个故事。想不到居然是真的。我的父亲,也早就死了。”
这话让杨慕雄的心,又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扎了一下——就算是再怎么愚蠢,杨慕雄也应该想到,自己虽然做得天衣无缝,但是兄长却是知情的,他可能会说给那个女人听。
“我本不想杀她的,可她活在这个世上,就知道你是我的儿子,那么,早晚有一天,这个秘密都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不只是你我,恐怕我们杨家,都会被灭口。”杨慕雄的眼中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哀伤,“孩子,你不能惯我心狠。”
“可你——”杨斌感觉的腹中一阵疼痛,“可你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我娘说,虎毒不食子,当年的她,是因为太累,所以才待我不好——虽然她没有生我,但终究还是养我一场。”
杨慕雄看着脸色苍白的杨斌,什么话都没有说。
杨斌突然间狂笑了起来,“好,很好。怪不得我这么心狠,原来是继承了父亲的禀性。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也有一份大礼,送给父亲大人,当——当见面礼。”
就这在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着急的声音,“庄主,不好了,后院走水了,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看着奄奄一息倒在那里的杨斌,杨慕雄轻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