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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针道—文化—艺术

身体系统文化

中医有“道”,技术就称“道”。“道”提升而为“文化”,“文化”再提升就是“艺术”,在“艺术”之上就成为“符号”了。

神:守神,特指守经脉,实为刺躯肢神经。

气:气至,得气实为刺中躯肢神经的佐证。

经脉:微针通其经脉,实为刺躯肢神经。

督脉:督脉实为脊髓,统督内脏和躯肢神经。

节:主要指脊髓两侧的神经根丝。

机:守机,特指守经脉,实为刺躯肢神经。

认识焦顺发和“头针”

焦顺发,世界针灸联合会高级顾问、北京世针联焦氏针灸研究院创始人(院长)、中国针灸学会第四届理事会常务理事。他的头针透刺治疗偏瘫荣获1986年度全国(部级)中医药重大科技成果甲级奖,曾出版了《头针》、《中国针灸学求真》、《中国针灸魂》、《针灸学原理与临床实践》等著作,其学术思想和技术在世界各国广泛传播。

焦顺发是个传奇人物。虽然他是神经外科专家,但特别热爱中国针刺治病,并取得了可喜成果。他40年前发明的“头针”,已被世界多国承用。他发现中国针刺治病的核心经验和关键技术是“针刺经脉治病”。针刺的“经脉”就是人体的躯肢神经……据此,我很想采访焦老。

直到去年,在一个关于非物质文化中医遗产保护的小型专家讨论会上,我才认识了焦顺发老师。认识了焦老,才知道有“头针”。

那次讨论会上,我对“头针”印象不深,但对焦老却印象深刻——一个耿直、治学严谨的老者。头发花白了,但身子板很硬朗,头脑清晰,思维敏锐,正气和中气都很足,对弘扬中医事业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执著。

会上时间仓促,没有找到机会和焦老单独聊天,但我邀请来的朋友袁博却和焦老成了“忘年交”。袁博是做明清家具收藏的,是马未都博物馆的理事;而焦老对明清家具很感兴趣,这两人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听袁博说焦老很有趣,是个性情中人,非常豪爽,喝酒聊天像个“老顽童”。袁博的描绘使我对印象中严谨的老中医的另一面有了浓厚的兴趣。

不久我和袁博相约,来到了焦老“北京世针联焦氏针灸研究院”的工作室。

焦老一见袁博,很是热情,俩人很快就开始对屋里的古典家具进行热情投入的鉴赏和探讨。看他们聊得甚欢,我就独自在屋里溜达。

焦老的办公室布置得简单、典雅,古典家具成为室内装饰的主调。大厅里有几张古典条案和桌子,上面陈列着他几十年来获得的一些主要荣誉和奖项,还有一些文字的历史资料,如1970年代新华社报道他的海外通稿,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他的书籍……纸张都已经发黄了。最让我感兴趣的是大厅和室内墙上挂着的几幅字,每个条幅不超过两个字。但字似字似画,神采飞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仙气……

我正在细细地品味这些字。焦老走过来说:“这几幅字我都申请专利了!”

字画能申请专利?我非常好奇。拿起专利证书仔细地看,发现果然都申请了外观专利。

这是为什么?我准备在采访中重点聊聊这些。我们的采访从他一个录影带资料开始。

焦老在电脑上打开光盘录影资料。屏幕上出现一位走路颤颤巍巍、由别人搀扶着的外国老太太。她坐下后,焦医生让她抬起左胳膊,她怎么使劲也举不过头,双腿也不灵活。镜头拉近老太太花白的头顶,焦老把几根银针扎在了老人的头上。十分钟过后,屏幕上欢呼雀跃,老太太瘫了8年的左手臂一下子就高高举起了,她咧着嘴大笑,并情不自禁地说:“My god!Absolutely!Thank you so much!”

焦老介绍说,这是位美国老太太,79岁了,得病8年,患脑出血,左侧偏瘫、急性心肌梗死,做过四次心脏手术。

焦老说:“这是我还没有公开过的录影资料,这样的资料我太多了。”

因为对“头针”缺乏了解,所以我们的采访从头针的基本概念说起。

“头针”与“脑为髓之海……”

作者:您能先简单介绍一下“头针”是怎么回事吗?

焦老:是我通过学习中国针刺治病,在头部针刺治病的理论和临床实践的基础上,结合现代医学大脑皮质功能定位的理论,通过大量临床实践而总结出来的。

作者:那您是怎么发现头针疗法的?头针与中医有没有关系?

焦老:头针与中医当然有关系,头针继承了中国针刺治疗脑病的原理和经验。关于中国针刺治疗脑病的记载,《灵枢·海论第三十三》曰“脑为髓之海,其输上在于其盖,下在风府”就是其中之一。“脑为髓之海”,就是脑为脊髓之海。因“髓”在古书中有两种意思:一种是“骨髓”,一种是“脊髓”。过去医学家将“脑为髓之海”译为白话成“脑为骨髓之海”是错误的,应该是“脑为脊髓之海”。据此证明,中国古代医学家早在三千年前,就经过尸解等发现,人的脊骨空里有脊髓,往上通向脑。“其输上在于其盖,下在风府”,就是说治疗脑病的穴位上在头盖骨,下在风府,这是治疗脑病最好的经验总结。但在白话文里就变成“上在百会穴、下在风府穴”,违背了原文的意思。因“上在于其盖”是头盖骨,头盖骨有很多穴位。“下在风府”,是指在风府穴以上头盖骨的穴位都能治疗脑病。

“脑为髓之海”现译成英文是Brain of the marrow,即脑为“骨髓”之海。我认为应该译成Brain of the spinal cord,即脑为“脊髓”之海。

作者:我这么理解对吗?头针主要治疗脑部疾病。

焦老:是的。其实在头盖部扎针对全身很多疾病都有效,而治疗脑部疾病的效果更显著。咱们刚才看的片子里那个美国老太太,她心脏做过四次手术,心脏功能非常不好。患中风病8年左手臂抬不起来,左腿不能走路。在美国没有什么办法治疗。我给她用头针,扎进去只有十分钟,老太太原来只能抬到45度高的左手臂马上就抬起来了。

作者:有一个问题我比较好奇,您的专业和工作都是神经外科,是什么原因使您转到针刺治病领域,并建立了您的头针研究和实践体系呢?

焦老:我1956年到稷山县人民医院参加工作后,领导就推荐我到医学院专门学习神经外科。从1960到1964年,我在山西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学习理论和临床实践,学习回来后我就在县医院开展了神经外科手术。稷山医院是一个县级医院。在上世纪60年代初能开展神经外科的只是各省医学院,在各地区和县医院根本做不了。但那时我做硬膜外血肿、脑出血、脑瘤、脑膜瘤、第四脑室手术等,手术开展得很好。

文化大革命中,我被下放到农村。在农村,我一边劳动改造,一边给农民看病。开始研习《黄帝内经》等书。一开始我不相信针刺能治病,因神经科用肌内注射、静脉点滴都靠药物治病。而中国的毫针并没有药,怎么能治病呢?但农民有病来找我,我一不能做手术,二无权开药,只能扎针治疗,没想到扎针对有些病还真有效果。如病人肚子疼,我扎针后肚子立刻就不疼了。这吸引了我,我开始研究头针。

作者:神经外科是西医啊,您也学中医吗?

焦老:中医和针灸我都是自学的。虽然我被下放到农村,但我在神经外科领域小有名气,本县和外县的病人经常来找我看病。我边看病、边看书、边思考……我是神经外科医师,当然知道脑部的哪个血管堵了会影响哪一个部位的功能。所以我觉得在病人的头皮扎针应该有效果。这个想法可能有些离奇,但我觉得在进化过程中,对人有用的东西不但能存在而且能发展,没用的东西不但不能发展而且不能存在。比如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尾巴、身体的毛发都退化了,因为不需要了,但头发不仅没退化反而越来越长,为什么呢?因为人的大脑在进化过程中非常发达,不仅容量大而且功能复杂,需要特别保护。长在头盖部的头发本身是触觉系统的一部分。比如我们讲怒发冲冠;我们也看见过鸡、狗在打斗时头上、脖子上的毛都竖得很高。据此,我想在头皮上针刺,大脑肯定会反应很大!实践的结果不仅有效而且迅速。

作者:您把针刺治病和神经外科的知识做了结合。从您意识到这个问题,到实践,再到您最后确认这种方法有效用了多长时间?

焦老:大概有两年的时间。主要治疗脑病,比如脑梗塞、脑溢血、脑外伤,炎症等。

作者:效果怎么样呢?

焦老:快!主要是疗效好见效快。过去用药物治疗效果比较慢。在头针的实践中有一个例子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时我在农村搞三同、吃派饭,有一天我去村主任家吃饭,一进院门就听到屋里老太太在呻吟。我问谁在哼哼?主任说是他妈,70多岁了,胳膊腿不好,怎么治也没有用。我说我是医生,我给看一看吧。我问老太太:怎么回事啊?她说胳膊腿痛、难受,阴天下雨更厉害。我看老太太是脑动脉硬化、脑供血不足,可能过去有过脑中风。我说:老太太你难受我可以在你头上扎个针,但我没有十分把握,反正我也不向你要钱。老太太连说好好好。那时农民很穷,遇到生病扎针不要钱都非常愿意。我给老太太扎几针后就把针留在头上去吃饭,吃完饭后才把针起掉。起掉针后我也没有多问,因为我也不相信扎针后马上就会有效。

第二天我还去他家吃饭,进门没有听见老太太哼哼。我问村主任:怎么老太太今天不哼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我们就到老人的屋,问:您今天怎么不哼了?她激动地说:焦医生,你昨天给我扎完针,我全身就好多了!身上不难受了也能睡着觉了!不难受我当然就不哼了!我说你现在还有什么感觉?她说,胳膊还有点难受,但已经能忍受了。我说那我再给你扎扎,也许能够帮你彻底治愈。老太太说好,我又给她扎了一次。我在村主任家一共吃了三天饭、扎了三天针。老太太说第二次扎了以后就好多了,晚上睡觉基本不难受了。

别人不清楚这个效果,我最清楚。全世界最好的药都没有这个效果!没有这么快!这个事情是实践教育了我。头上扎针原来有这么好的效果!打针吃药都没有办法比。

作者:你花了两年时间做了200例实践,你发现他们都很有效吗?

焦老:不是百分之百有效,可分为基本痊愈、明显好转、有进步……

“头针”名扬海内外

焦老背着“走白专道路”的标牌被下放到农村劳动后,通过把神经外科和中医针刺治病知识相结合,在实践中总结出“头针”,治愈了大量病人。命运终于垂青了这个当年被认为已经没有了政治生命的人。

大约在1971年2月,很多病人被“头针”治愈,使焦老意识到“头针”是个好东西。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要让更多的人被“头针”治愈。他决定写一篇关于“头针”的文章,并配有病人的照片,然后拿到稷山县医院给领导汇报。

“当时有‘革委会’,我对他们说‘头针’是新生事物,你们要支持。那时新生事物意味着政治,谁都要支持。我说我给病人头上扎针他们就能好起来。医院领导说,你真的扎几针就能让病人立刻好起来?我们没有见过。我说我可以让你们见见!”

于是医院同意他上报材料。1971年3月18日是毛主席批示稷山县卫生工作的日子,运城地区卫生局在稷山县召开各县卫生局局长会议。焦老直接把相关资料送到主持会议的王寿山局长手里,他翻阅材料后说:“你在头上扎针,瘫痪病人真的马上能有效吗?”焦老说:“是的!”王局长稍微沉思了一下,说:“我明天早上9点到医院看病人。”焦老点头后激动地离开了。同时,焦老又到稷山县邮局给山西省卫生厅和卫生部发了两份材料。在农村,一个普通人给省里和部委发两封挂号信,会有人管吗!谁也不知道!焦老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结果……

第二天运城地区卫生局王局长,到稷山县医院亲眼目睹了头针的效果后,指示地区马上办学习班推广“头针”!1971年4月学习班就办起来了,当时地区卫生局办学习班还印了一本小书;运城地区卫生局还花了几万元印了《头针彩色图谱》大力推广。

更让焦老振奋的是,他发给省里和部委的两封信也有回应了。山西省卫生厅和卫生部都派专家来,根据焦老提供的几十个病例进行调查,亲自询问焦老治疗病人的情况,记录核实了很多东西……

听焦老说到这里,我站起身,走到那个陈列着很多历史资料的条桌上,指着那本陈旧的小册子问:“焦老,人民卫生出版社1972年出版的这本头针的小册子,印了将近30万册!当时人民卫生出版社是怎么发现这些东西的呢?”

焦老说:“这是1972年卫生部决定的。卫生部在稷山办了两期全国头针学习班,讲义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也就是1972年全国办头针学习班的教材。”

我又指着桌上陈列的另一本纸张发黄的资料说:“啊呀,焦老,这是1972年新华社的特稿啊!新华社还采访报道过您呢!”

焦老说:“新华社是通过卫生部办学习班得知消息而来采访的,特稿还发到了全世界。”焦老又指着另一份资料说,“这里有十几个国家的文章。”

我拿起资料:“我看这个资料的目录——‘中国的头针疗法,在斯里兰卡’、坦桑尼亚每日新闻、马耳他新闻、保加利亚撒库鲁斯自由爱好者报、美国华侨日报、索马里十月之星、美洲中国医学杂志,还有很多国外杂志的选编。有国外头针疗法简讯:什么‘新发现头针’……‘特讯头针治疗脑出血的经验’……很多啊!有一个研究实践成果报告:帕金森病伴右半身不遂,日本神户市做的案例。还有衰老性突发性步行运动障碍和脑出血后遗症。日本翻译发表的很多啊……”

焦老说:“是啊!这些资料有1973年编的,也有1980年编的,都是国外的文章。”

我笑道:“焦老,原来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有这么多国家报道您的‘头针’了!您在1970到1980年间已经很有名了!”

焦老呵呵笑着道:“就算有名吧,好名坏名一起有。”

大家都笑了。我们站起身,跟随焦老师看两张长条桌上陈列的文件和各种获奖证书。

“焦老师,中国针灸学会1990年怎么还发来红头文件?”我看着一份针灸学会的文件问,“而且这个文件还报道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也就是说自从人民卫生出版社把您的小册子出版以后,国家有关机构一直支持您,是吗?我看资料里有卫生部、中医药管理局?”

焦老说:“主要是卫生部的科教司。国外是在新华社发了专稿以后推的比较多。‘头针’1975年就成为大学教材的内容。1980年联合国卫生组织知道‘头针’好,要求中国拿一个确切的方案,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1982年我们国家拿出一个标准化方案,到现在用的还是这个方案。你看,这个就是方案复印稿……”

焦老师拿起桌上的一份纸张同样陈旧的资料给我看:“你看,这里‘头针’有14个区,运动区、感觉区,这个就是根据我的头针弄的一个标准化方案。”

“这个‘头针’标准化方案已经结合了人体解剖学,以及针刺的理论吗?”

焦老说:“头针”标准化方案就是根据我的‘头针’做的,图也是我画的。这是中国针灸学会组织的,完成后交给了联合国。从1991年起到现在,联合国在向全世界推广。我们去办学习班,他们到中国来学习,以后回去继续办学习班;不光推广理论,同时还要学习技术。美国现在用的还是我们原来的‘头针’,不是标准化方案;现在考试用的还是我原来的‘头针’。很多地方都成立了头针医学会,搞了几十年,效果好得很。

“头针到现在已推广很久了吧?二三十年了?”

“40年了!”焦老说。

我感慨于焦老为“头针”事业付出了大半生的努力。看着桌上这一个个荣誉,感受着这位老人大半生因为头上小小的银针走遍中国,走向世界,在事业上取得了辉煌的成绩。

一根小小银针也见证着焦老为祖国针灸事业的付出……

桌上的一个个聘书,一个个获奖证书,见证着这位老人的汗水和成就——

我较真儿地问:“那有没有‘头针’不能治的病?”

焦老坦率地说:“有。‘头针’能治愈的病比较少,不能治的病比较多,主要治脑部疾病。整个针灸治病也是能治的病比较少,不能治的病较多。”

我笑了。像这样坦言自己的技术有局限性的专家还真是不多:“您很客观啊!没有说您的‘头针’能包治百病。”焦老头一偏说:“实事求是嘛!但即便这样也了不得啦!它对一些病有独特的疗效!这是用西药达不到的。你看刚才美国老太太的视频,用什么药、花多少钱,都达不到那种效果。”

聊到这里的时候,因摄像师要换录音带,我们采访暂停,茶歇了。

焦老一看摄像机停了,身体马上放松,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老顽童一般摆出淘气的神情望着袁博,问:“歇会儿?我再考考你,黄花梨是什么?”

那边不时地传来一老一少的嬉戏争辩声:看看,这是紫檀?不是。哦,那是紫檀。哦,那是红酸枝。知道这是什么吗?呵呵,不知道吧?这是鸡翅木。又传来焦老得意的笑声……

看他们在兴致勃勃地切磋家具知识,我在一边同样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焦老。一个朴素简单、孩子气的老头儿——白头发、细条衬衫、米色短裤、白色袜子。眉峰之间透着一股和气,但说话时会不时显出直率。为人处世粗线条,但迎接我们的时候还在桌上准备了好几种饮料,还不忘问摄像师是否口渴?说话快、反应快,出口成章。一句话琢磨几十年;几十年就写几个字(墙上的几个字)。介绍“头针”兴奋点,会发自内心地传播中国文化。说我不是中医但我是中国人,又说谁说中医不好是没读懂中医……凡此种种,一句话:焦老头有趣!

什么是中国“针灸魂”?

回到采访话题,我问:“这四十年您的‘头针’除了案例越来越多,效果越来越好外,您的技术或理论有没有变化?”

焦老说:“肯定有很大的变化。我自己办了近七十多个学习班,培训过四千多名医师。四十年来‘头针’也在不断推陈出新。除此之外,对中国针刺治病的理论和技术、经验,都有很多成果和发现。1978年我写了《中国针灸学求真》,研究中国针刺治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后我又写了《中国针灸魂》、《针灸学原理与临床实践》、《针刺治病》、《神奇针道》等书进行深入研究……”

我对《中国针灸魂》这个名字很好奇,就打断焦老的话,问:“中国针灸魂》这个名字很有趣,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

“魂是灵魂的意思。‘中国针灸魂’就是‘中国针刺治病的灵魂、针刺治病的精髓’。”

“您认为中国针刺治病的灵魂就是科学吗?”我继续追问。

“是!中国针刺治病来源于实践,也可以说是实践医学。所以,中国针刺治病的灵魂就是实践的经验。”焦老师好像问不倒。

“就是说用科学的方法和手段进行针刺治病!”我也问不完。

焦老声音洪亮地说:“中医本身博大精深,中医好得很!中医来源于实践,中国人几千年,祖祖辈辈都用其治病,十分珍贵!这是中国最大的科学成果。”

“那您认为中医到底科学不科学?”这是我在采访时会问每一个中医的问题。

焦老说了一番十分经典的话:“中医是科学的还是不科学的,现代人讲的‘科学’这个词最早来源于日本,古代没有科学之说,但中医有‘道’。技术就称‘道’,‘道’提升后就成为‘文化’,‘文化’再提升就是‘艺术’,在‘艺术’之上就成为‘符号’了。”

说得太好了!技术、道、文化、艺术、符号,层层递进的关系。简直就是对“中医针刺治病”从具象到抽象,从低到高的精辟概括和注解。

焦老接着说:“科学本来是对实践经验的总结,现在已经扩大了概念,即代表正确理论。中国现在讲科学治国、科学发展就是这个道理。”

“中医有很多精华的东西没有传下来,很遗憾啊!现在我们传的很多不是真正的精华,而是误读经文,错误理解,变异的特殊状态。‘头针’是我四十年来搞的小东西。我真正要搞的就是中医针刺治病的原理和技术……”焦老说着指着墙壁上挂的几幅字,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而悠远。

针道—文化—艺术

我的目光循着焦老师的手指移向墙面。书法和针刺治病有什么关系?我不解地望望墙上的字,用探询的目光看着焦老。

焦老说:“我几十年研究针刺治病的理论,其核心和精华,有些可以用特殊的字来表达。墙上这几个字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赶紧站起身,把墙上的字依次浏览了一遍。气、经脉、督脉、机、节、神,都是繁体字。虽然还说不出所以然,但站在条幅下欣赏每一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这些神采飞扬、带着一种灵动的字,牵动了我内心的某种感觉……

可是我还是不太懂这几个字的意思。尤其不懂为何这几个字就变成了“道”,变成了“文化”,变成了“艺术”!

“焦老,您干脆一个个字给我解释一下,它们到底什么意思?又代表什么文化,好吗?”

焦老站起来,先带我坐到“神”字的条幅下面。

“神”

我望着“神”字,笑望着焦老师,问:“神‘字也是表达’头针吗?”

焦老说:“不是‘头针’,而是”针刺治病的精华……

我望着条幅,念“神”字下面的注解:“神,句中的守神,特指守经脉,实为刺躯肢神经。”我看着似字似画、出神入化的“神”字,由衷地赞叹道:“写得真好!太有神韵了!”

焦老说:“写字本来就是一门艺术。写字的最高境界是气沉丹田,笔随意动,只有这样才能用笔墨写情,显露精神。这个‘神’字我为什么这么写呢?《灵枢·九针十二原第一》曰:‘粗守形,上守神;神乎神,客在门……’中国古代医学家早在三千年前就总结出这个来了。‘粗守形’就是低级的医师只知道在穴位扎针治病;‘上守神’就是高明的医师则知道在穴位刺‘神’治病。在当时,他们不知道刺中的是什么东西,感觉很神。下面还有一句话,‘神乎神,客在门’,意思是这个‘神’非常神奇,就像尊贵的客人一样在穴位里。他们知道穴位里有一个非常神奇的东西,被刺中后可以治病。这里讲的‘神’是经脉,实指‘躯肢神经’。神吧!那是三千年以前,世界医学还茫然一片,而中国医学家就知道针刺‘躯肢神经’治病了。这不是科学是什么!”

我好像听出了点儿门道……

我欣赏着这个“神”字,并对焦老说:您这个‘神’字真的很有‘神’!那您把写这个字时的创意给我讲一讲。

“历代流传的神,没有这个造型。这个‘神’字,从远处看,犹如脑的解剖图,中间是空的、圆的,悬着一竖,代表‘神’贯穿于脑子中间……”焦老师指着“神”左边的偏旁说:“这是代表一个人……”

越讲越神……

“气”

从“神”韵里走出来,我们走到“气”字的条幅旁边。

这个“气”字写得更是如诗如画,非同一般。顶上那一画,向上空幽幽散发着一股缥缈的气……然后又如悬崖边垂下的流水,自上而下一气呵成地游走到躯干的最底下。这个繁体字“气”在焦老的笔下既像游龙,又像带着神气扭动腰肢的少女,极尽婆娑……

我问焦老:“您能讲讲这个‘气’字吗?”

“古人是比较实事求是的,看见了就是看见,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这个‘气’就是病人被扎针后突然出现的异常感觉。针灸师扎针时间长了手下会有特殊的感觉,刺中了经脉,他们手下会有沉、涩、紧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以突然出现为特征。病人有酸、麻、胀等感觉,有时还有抽动。那时就把出现的这些特殊感觉称为‘气’……”焦老说到这里用象声词形容出‘气’的声音和感觉。然后又说:“气‘古人用’气至‘这个’至有高尚的、来之不易的意思。”

我开始念条幅上解释“气”的那行文字:“气至,得气实为刺中‘躯肢神经’的佐证。”

焦老说:“描述‘气至’和‘得气’至少是三千多年前的事了,得到推广大概是二千三百年以前。现在的针灸界对什么是‘气至’、什么是‘得气’都说不清楚,或者说认识还不太一致。气至、得气实为刺中‘躯肢神经’的佐证。因现代科学高度发展,人体解剖、生理试验等证明,人的神经系统特别敏感。用针刺到肌肉上没有什么感觉,但刺到神经上就会使肌肉突然收缩。早在四千年前中国医学家就发现了这种现象。”

我问:“那‘气’的感觉在神经里要怎么描绘呢?”

“气‘的感觉在神经里就是酸、麻、胀。’气在英文里发音还是qi。”

我端详着焦老条幅上的这个“气”字问:“我看您这个‘气’的书法,有些奇怪,虽然写得很好,但似乎不是正常的写法。您这么写到底是什么用意呢?”

袁博也好奇地问:“您这个起笔是从哪起的呀?是怎么勾画过来的?”

焦老笑着在字画上比划:“就是这个样子啊!这笔是虚的。一笔写成的,一气呵成。”

袁博也对画面最顶上那第一笔似乎是飘浮的“气”很有感觉,就说:“您这是不是罩在头上的气呢?”

我也抢着说:“您这种写法很活,我很好奇您是怎么写出这个字的?您写字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焦老说:“当你想酸麻的感觉,或者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时,身体是不是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你看看这个字……”

我仔细一看,的确能表达身体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焦老,那是不是这个字就是您对‘气’的一种特殊的感受。”

焦老师肯定地说:“对了!笔随意动。这个‘气’字就是对那些特殊感受的体验。”

我说:“您这些字是一天写出来的,还是分了很长时间练的?”

“这是我多少年的科研成果,也是我的创作。”

“那您写字的时候一定很有感觉吧?就像我们写小说一样,没有感觉是写不出来的。”我感叹一个“气”能被写成这样的仙风仙骨。

焦老感同身受地说:“是的,写字的时候就是在写感觉。这个‘气’字,写到一定程度了我就有‘气至’和‘得气’那种感觉。我把这种生动、形象的形式传递给人,可以让人印象深刻。就像电视、电影把不同的形式传递给人,让人加深理解。我就想用这种形式表达我的科研成果和传播中医针刺治病的理论和精髓。我的朋友看了这个字后说,你的这些字会说话、有生命,把它们保护起来吧!申请专利就是这样开始的。”

“经脉”

“焦老,那‘经脉’呢?这两个字您有什么体验呢?”我走到墙上的另一幅字“经脉”前说,“您这个‘经脉’,解释是‘微针通其经脉,实为刺躯肢神经’。您看您‘经脉’的写法和那个‘气’又不一样。那个字带着仙气的飘浮感,而这个‘经脉’有筋有骨……”

焦老笔下的“经脉”,笔触游走间,柔刚相济。刚,象征着经脉对人体的支撑;柔,表现着经脉一生默默地为人服务,成为人体的卫士。

焦老:“本来‘经脉’里‘经’字是最重要的东西,但人们却把它当成小事没有重视,我突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小人表示人们没有重视它。这个经脉的‘脉’这边是一个‘月’字,它的变形表明日月变迁,已面貌皆非,特别是现代人,都不认识这个‘脉’了。”

“这就像象形文字似的,您想通过历史的变迁来体现这个字。历史的变迁、生命的变迁与中医的变迁……”我把我的理解告诉焦老。

“是的。”

袁博也在努力地欣赏和理解,这时他问:“那您这个‘月’字的写法基本上还能看得出来。但这个三笔纵线像河流,边上应该是个‘永’字吧?怎么是‘月’字呢?”

焦老说:“不是‘永’字,古代的‘脉’就是这样的。早在两千三百年前古代医学家就说了,”欲以微针通其经脉,调其血气,营气逆顺出入之会,令可传于后世。即是用针刺经脉,实为刺躯肢神经。这个方法肯定能传于后世。

“为何您这几幅字都提到‘实为刺躯肢神经’,什么意思呢?”袁博问。

“就是刺位于躯肢的神经。中国古代医学家讲的经脉就是这个东西,据此证明,中国古代医学家,早在三千年前就发现了人的躯肢神经,并知道针刺躯肢神经治病。这是多么伟大的发现和科研成果啊。我过去写过很多书,都在说明这个问题。”焦老说。

“督脉”

我走到另一幅字“督脉”前,念道:“督脉实为脊髓,统督内脏和躯肢神经。”

焦老说:“现在中国人都知道‘督脉’,对中医来说是耳熟能详的词。这是有据可查的三千年以前的文字。最早来源的经文,现无据确考。王冰在一千七百年前说,有一个古《经脉流注图经》,其曰:以任脉循背者谓之督脉……”素问·骨空论篇第六十》收集了许多不同论述督脉的文章。《难经·第二十八难》曰:然!督脉者,起于下极之俞,并于脊里,上至风府,入属于脑……“经文记述的督脉,就是脊髓总督全身的经脉。这个很清楚。”

“您画得很像脊椎的样子。”

焦老连声说:“对了!对了!经过多少年变迁现在都不像样子了。”

“但谁也离不开督脉,尤其是男人。”我笑说。

焦老又连声说:“对了!谁也离不开这个‘督’字。没有‘督脉’,人就没有脊梁了!中医离开督脉当然不行。”

我问:“督脉”是否最重要!

焦老说:“是的,经脉之‘督’嘛!督脉在经脉里是最重要的。督脉是‘督’全身经脉的嘛!督脉是什么?是脊髓。除了脊髓全身再没有能‘督’全身经脉的地方了。《灵枢·五音五味第六十五》曰:‘冲脉、任脉,皆起于胞中,上循背(背骨)里,为经络之海……’其认为督脉为经络之海,说明中国医学家很聪明。因中国有纳川成海、海纳百川之说,据此成文。除此之外,还有称‘髓’、枢……”

焦老说:“文艺复兴时期以后,外国人才彻底搞清楚人的脊髓。而中国医学家早在三千年前就发现了人的脊髓。遗憾的是,因读错经文,使其变异发展,令人揪心!”

“节”

我们走到“节”字旁边,这个“节”从焦老的图上看似乎是最难辨了,已经基本看不出“节”字的形状,却像一个人在旋转着舞蹈。整个“字”似乎都在灵动地旋转,动感极其强烈。头上的弧形像旋转的脑袋;左右的弧形像旋转的双臂;中间刚劲有力的一竖,像支撑人体的脊椎,像轴心一样,把四肢连成了一体。

我说:“焦老,您这幅字画得出神入化,想象不出来您是什么样的感觉才这么画的?您上面的注解:‘所言节者……’,句中的节,主要指脊髓两侧的神经根丝……什么意思呢?”

焦老说:“经脉汇于督脉,但在什么地方汇呢?就在这个‘节’,这个特殊的节就是脊髓旁边的那些神经根细丝;每一个根丝,都叫做‘节’。古人在三千年前就发现了,称‘节之交,三百六十五会’。古人解剖以后知道躯肢神经都是交叉的,多次交叉形成了躯肢神经。三百六十五会,就是躯肢神经的代名词。这个代名词,是道,是艺术,是一种文化、一种符号。经文曰:‘所言节者,神气之所游行出入也。’这个神气游行出入的地方,即指督脉两侧的细丝,特称‘节’,就是脊髓两侧的神经根细丝,因为其不仅能传出运动信息,还能传入感觉信息。”

我恍然大悟地说:“焦老师,我现在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画了,‘节’按道理应该画得很硬;但因为是丝,所以您画得就虚实相间,好像缕缕纤丝一样。”

焦老连连夸我理解得对,他激动地说:“发现这后,我兴奋得不仅吃不下饭,而且睡不着觉,觉得是天大的发现,无比兴奋。感觉中国古代医学家聪明绝顶,他们有使命感,铁肩担道义,他们追求真理,不惜一切代价……”

我指着画对袁博说:“你看中间这个像脊椎,很刚硬,但旁边像丝。焦老,其实您已经把老祖宗发明的东西带上您的理解,并把它艺术化了。”

焦老说:“正本清源嘛!中国人聪明!中国古代医家更聪明!”

“机”

我们走到“机”字条幅前,看到这个字,感觉和其他又不一样了。刚劲有力,像个卫士。我念条幅上对“机”字的注解:“守机,特指守经脉,实为刺躯肢神经。”

焦老说:“灵枢·九针十二原第一》在‘粗守形,上守神;神乎神,客在门’之后,就是‘粗守关,上守机;机之动,不离其空。空中之机,清静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知机之道者,不可挂一发;不知机道,叩之不发。知其往来,要与之气。粗之暗乎,妙哉!工独有之。’”焦老深情地大声朗诵完这段话,接着他表情沉重,遗憾地说,“可惜!它被后人破解得乱七八糟,什么都看不懂了。‘粗守关、上守机’,低级医师只知道此穴位治病,而高明的医生则知道刺机治病。‘机之动,不离其孔’,机在穴位里是活动的,它来回出入,传递信息,都不离其空间。它是一个物体,里面有信息传递,它再快再慢都在它那个空间里。所以叫‘机之动,不离其空’。‘空中之机,清静而微’,表面看很清静,仅有微微之动,其实里面动得很厉害。只能通过尸解和特殊研究才能发现表面特征和里面传递出入信息。”

“那这个‘机’到底指什么呢?”我问。

“这个‘机’指经脉,实为躯肢神经。‘守机’就是刺经脉——躯肢神经。”

“那为什么叫守机呢?是守这个神经吗?”

焦老说:“刺叫做‘守’,即是说,扎针就要在穴位中守住这个东西,这是我第一次公开讲的。几千年了,也从来没有人这样讲过,这个发现使我震惊。因为其证明中国古代医学家早在三千年前,就发现了人体的躯肢神经,并用针刺躯肢神经达到治病的效果。那个时段,世界的其他地方还茫然无知。这些只是中医针刺治病精髓的冰山一角,也是我对中医针刺治病的感悟……我用中国的书法表达我对中医针刺治病的感悟,已有二十几年了。就像歌唱家用歌声、舞蹈家用肢体动作表达情感一样,我就想用书法的方式来传播和升华中医针刺治病技术、理念、文化……我必须完成这个使命。”

焦老最后说:“目前中医文化传播真正的瓶颈就是没有继承中医的精髓,使其沿着变异的邪路继续变迁,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形成此状,虽然有诸多原因,但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读懂书,书读错了;没有理解原文,按偏见走。有个哲人说:‘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只要在正确的方向向前走一步足矣!’言外之意就是很多人走的方向是错误的。只要方向正确,向前走一步都会有发现、有成果。还有一句话:‘偏见比无知距离真理更远。’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源头一错,一错到底。随之,大家跟着也就都错了,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所以弘扬中医一定要正本清源,认真读书,把错误的纠正过来,使其恢复本来的正确面貌,才能传承、弘扬中医针刺治病的精髓。这才是中医针刺治病的出路所在。医学没有国界,只有先进和落后;先进就能生存,落后就要淘汰!”

……

首次采访,为时短暂,对了解焦顺发其人其事,可能只是一个开端或序幕,但老人对祖国中医文化的深刻理解和挚爱的感情让我震撼!针道—文化—艺术,还有今天没来得及沟通的“符号”,相信还有很多话题可以从焦老那里获得精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