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歌者在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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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七十年代》之“红”与“黑”

对于六十年代以前出生的中国人,七十年代是一个很不完整的年代。是一个特指的年代。它不是从七〇年开始的,严格地说,是从一九六六年开始的;也不是结束在七九年最后的那一天,而是结束于七六年的十月,亦即“文革”结束以后。

实际上,一九六六年“文革”一开始,就等于宣告下一个血泪交织的七十年代开始了;而七六年“文革”结束,中国于是在同一个年代里开始了“拨乱反正”的年代,以及后来的“改革开放”之年代。

故在同一个年代里,具体说是在一九七六年那一年里,中国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局面——十月六日以前,全国还到处响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的歌声;而仅仅几天后,控诉、揭发、批判“四人帮”罪恶的声浪,便一涛高过一涛地展开于全国各地了……

那么,可以说七十年代是这样一个年代——它从六十年代撕下了四年又几个月,贴在自己的始页;它从自己的年代撕下了四年又几个月,裱给了八十年代……

本书的叙述者们(恕我不称他们为作者,我认为他们不是在“作”,而是以见证人的身份在叙述,在呈现)——在七十年代或是青年,或是少年。读者通过他们的叙述,多多少少能间接感受到七十年代的“极左”气氛。

我用“间接”一词,实际上等于是在说——这一部书似乎更像是写给对七十年代一无所知的人们读的。这乃因为,七十年代的中国是信息板结的年代,人们的眼几乎只能看到附近的人和事,人们的耳很难听到广播以外的个体发声。那么,如果叙述者当年只不过是少年,且出身没有什么大问题,那么他对七十年代的叙述将是很局限的。

而这一点也正是此书的局限性。

但有这样一部书的出版,终究比根本没有令人感到欣慰。

我个人认为——全书最体现思想性及知识分子忧患意识的,乃是李陀先生的序。它凝聚了此书的思想价值,对此书起到了提纲挈领的作用,使全书那些个人成长回忆录式的叙述,皆具有了超越成长回忆录的意义。

哪一个国家的历史都是由一个又一个连续的时代组成的。对从前时代的认知,必深刻影响人们对所处当下的判断。

诚如李陀先生所言:“编辑这本书与怀旧无关,我们是想借助这些文字来强调历史记忆的重要。”

“我们希望本书的这些文字不但为讨论提供新的材料,更希望以此来推动这个重要的讨论。”

我对他序中的思想贡献起敬意。

2010年11月20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