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笑话，人不知道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活着，死去，却连自己的心脏是怎么跳的都不知道。
“魂力，也是在偶然中被发现的人体的一个小秘密，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个，是希望你们不要盲目自大，这世界还很大，我们离边界还很远很远。”
墨仰着头，好像在看那个望不到的边界。
“行了，接下来就跟你们解释一些东西吧，为什么我们这些大船队不离开幽湖。”
“原因倒也简单，就两个。”
“一个是现实原因，黎明船队上下千多号人，再加上亲戚好友，差不多得万把人，我们确实是想走就走，但这些人怎么办？我们可不像你，说走就走。”
牙直接就愣了。
这个确实是硬伤，他也确实没想到。
相较巨蟒河而言，幽湖可以说是一个安逸的避风港，离开了幽湖，就算是黎明船队这种大船队也有可能陷入危险。
黎明号上的水手倒好说，他们有那种思想准备，而且也算的上经验丰富，不容易死。
可那些普通人呢？
“黎明船队的人太多了，太杂了，不是所有都有那种豁出一切的决心。”
这就是一味扩大规模的坏处，因为能够达到离开幽湖，进入更大水域探险的人是很少见的。
“不要说那些亲戚好友，就是我们大部分的船员，如果我们说走，离开幽湖，那他们肯定会选择离开黎明号。”
因为这些人，黎明号变得无比强大，也正是因为这些人，黎明号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泥潭里。
“我们已经不是当年那些靠着一番热血就可以闯天下的少年了，我们的深深背负着很重很重的责任。”墨苦笑道。
为了离开幽湖而选择扩大规模，结果却因为规模太大而无法离开。
这真是莫大的嘲讽，也正是因为如此，墨才会提醒牙。
扩张要有度。
要是过了这个线，好事就会马上变成坏事，那些多余的船员会变成泥潭，把船队拉向无尽的深渊。
“明白这点的时候，我们已经来不及回头了。”李楚也是面露苦笑。
他是黎明号的智囊，绝顶聪明，但也没有办法解决当时遇到的问题。
“最开始的时候，大哥还说要不要壮士断腕，带着一部分兄弟离开，可是到了决定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根本做不到。”罗飞好像还在生当年闷气。
那个时候，黎明号已经有了整整三百名船员，在幽湖上已经有了一些名气。
靠着船长墨以及其他自由者船员的力量，他们成功狩猎了不少巨兽，赚了很多的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兄弟们过惯了这种天天大鱼大肉，尽情享受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墨只是苦笑。
提议出来后，只有几十名船员愿意追随墨，离开幽湖，还有将近一半的人保持中立，不做表态。
最后剩下的人都是反对。
仅仅是当天晚上，就有将近二十位船员离开了黎明号。
“那真是人心动摇，甚至很多笃定跟随墨的人都被说动了。”
一时间，好像末日来临，原本强大稳固的黎明船队突然摇摇欲坠。
但墨其实并不在意这个。
从决定离开的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做好了烈士断腕的准备。
“既然已经知道了人多会触发陷阱，那我自然已经做好了裁人的准备。”
那些选择离开黎明号的人，墨都分了他们很大一笔财富。
这都是小问题，真正难缠的是一些不想离开幽湖，又不想离开黎明号的可以说是无赖的人。
“他们甚至以死相逼。”李楚一声长叹，这里面的无奈几人能懂？
你应该也遇到过这样的人，或者是听过。
明明自私自利，却总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如果你不按照他的要求来做，他还会以为是你在伤害他。
就像一个老师，让你去参加一个你不喜欢的会议，你不去，他会以为你伤害了他。
“他也不惩罚你，他只惩罚自己。”
他会生气，会难过，你真的能无动于衷。
“他们，终究是我们亲自招来的兄弟。”这才是墨真正受困的地方。
你可以冷眼看你的老师以面抢地，无动于衷，那你能看着你的父母以泪洗面，无动于衷吗？
谈判最激烈的时候，墨甚至提出把黎明号给他们，自己带着人开一艘小船离开。
但这些人可能自私，却不会真的愚蠢。
他们很清楚，黎明号之所以是黎明号，不是因为这艘船，而是因为墨他们这些自由者。
没有墨他们，黎明号什么都不是。
这些无赖真正想捆绑的，其实是墨他们。
“罗飞差点没出去打死他们。”墨看着罗飞，笑容苦涩。
他会受制于人，是因为他重义气，但罗飞可不是。
“大哥你当时就应该听我的，都不为我们考虑的人，我们考虑他们做什么？”罗飞愤愤的道。
就跟牙之前说的那样。
如果他们爱我，他们就应该放我离开，如果他们不爱我，他们就没有资格阻止我离开。
“以前的事，不必再提了。”墨摇了摇头。
牙在旁边看的五味杂陈。
这样的事情，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有情无情可以解决的。
墨他们的话语下面，还藏着更多的思量。
这些思量，就是社会的有形束缚。
“也是最容易摆脱的束缚，我们选择是年纪大了，没了这个冲劲，可对你们来说，摆脱这样的束缚简直易如反掌。”墨非常坦诚的说道。
摆脱社会没什么好炫耀的，三岁小孩都能做到。
“真正束缚着我们的，还有社会的枷锁。”
社会的枷锁社会的枷锁，你离社会越近，这个枷锁越强。
看着自由者不同层次的称呼就知道了——流浪汉，拾荒者，吟游诗人，朝圣者...
这不都是远离社会的人吗？
“船队也是一个小社会，船队的人越多，枷锁的力量就越强，我们获得自由的难度就越大。”
当船队上的人数超过一个限度的时候，枷锁的力量就会迅速增强，自由者的晋升甚至变得不可能。
“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最好不要招多余的船员，最最好的情况就是船上全部都是自由者。”
自由者足够强大，完全不需要人数来提升力量。
“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们黎明船队，也凑不出一个团队的自由者。”云起终于抓着个机会说话了。
一个完整的船队，需要船长，领航员，大副二副，水手，厨师，工匠等等等，不同的人需要有不同的专精，而自由者和专精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一个强大的自由者不代表他是一位优秀的领航员，这个道理应该很简单。
“总的来说，还是我们太年轻，逾越了那道红线，再也回不了头了，你们现在知道了，可千万不能再走我们的老路了。”墨无比郑重的叮嘱道。
“这是自然。”牙重重的点头。
这都是前辈拿自己的人生堆出来的宝贵经历，他们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今天了解了这么多，牙的计划恐怕又要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