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说的是挑战，而不是切磋。
也就是要来真的。
牙立马给了九一个眼神。
自由者之间的战斗可不简单，以他们的力量，很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
但九只是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件事情。
牙能想到危险，苏映雪自然也能想到，既然她已经亲口提出来了，那相应的后果她自然也早就考虑清楚了。
连九都不反对，那牙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没问题。”
苏映雪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但其他人眼里的担忧却没有褪去。
牙掌握的可是雷电元素，这是现实，不是电完之后只会头发爆炸的动漫。
一旦牙击破了苏映雪的防御，那很可能直接收割掉苏映雪的性命。
连肥猪兽都没有办法防御。
得到同意之后，苏映雪的第一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
“谢谢。”她特别真诚的给牙鞠了一躬，“不过也希望您不要留手，我需要的不是简单的胜利和失败。”
苏映雪直视着牙的眼睛，眼神比钢铁还要坚毅。
这也是牙第一次正视苏映雪。
一直到现在，他才看到这个衣着单薄的姑娘身上背负着的沉重压力。
那个无形的枷锁几乎显现在她的身上，就像沉重的五指山，压的她直不起腰来。
自由者都是轻松的，所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一直背负的枷锁被打开，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很开心的。
背负这么多负面情绪的自由者，牙也是第一次见。
但在苏映雪沉重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把用无尽痛苦磨练出来的心之利刃。
仇恨，愤怒，哀伤，怨恼，自责，后悔，遗憾...
苏映雪拿下了心底的掩盖，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怪物在空气里肆意的展露着自己的气息。
恶心且丑陋，还让人心底发凉。
除了牙和九以外，所有人都退了一步。
连跟苏映雪无比熟悉的建国也是如此。
那种撕裂的，腐烂的气息下意识的让人反胃。
“原来如此。”牙明白了。
“这里的地方太小了，去裂石谷吧。”九提议道。
裂石谷位于巨兽坊外面的山脉上，是一处密闭的小山谷，里面长着不少石柱。
那里够大，地形也复杂，最重要的是可以任由他们出手。
“一定要全力以赴。”苏映雪最后叮嘱了一句。
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
那把失去压制的情绪之剑已经开始污染她的精神。
“一定。”牙的手上爬出来一道又一道粗大的雷电。
牙闭上眼睛，无形的魂力和自然呼应，化作一道道雷电向四周蔓延而去。
另一头，苏映雪已经消失了，她原本站立的那块石头上多了一个小洞。
这是强制加速的后果。
就像面对九那时候一样，牙也失去了对苏映雪的感应。
以流浪者的修为做到这一步，苏映雪堪称强大。
可惜现在牙也不再留后手，全力以赴。
裂石谷的雷电越来越多，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灌满雷电的雷池。
九他们在边缘处观战，外溢的雷电就像潮汐一样在他们的脚下起落。
苏映雪一直保持着高速运动，却没有发动进攻。
虽然牙没有刻意布下防御，但以他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散的雷电就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依靠暴血之术，苏映雪可以自由的行走在牙制造的雷池里，但她没有把握抗下牙发动的雷霆一击。
她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攻击被拦下，她就会马上遭受所有雷电的反噬。
那时候，战斗就结束了。
“在遇到我之前，映雪是一名职业杀手，论战斗，她还是很在行的。”九在上边解释道：“不过她这次并没有使用杀手的手段，好像是想依靠自身的力量光明正大的战斗一场。”
战斗是没有光明正大这种说法的，只要胜利就好了。
但苏映雪好像完全抛弃了求胜欲，只想把自己所有的实力全部展现出来。
“没有求胜欲的战士很容易失败，对于职业杀手更是如此，对性命的渴望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身体，化作了本能，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抓到那个出手的最佳时刻。”
那是苏映雪花了十几年才锻炼出来的东西，但她现在却全部舍弃了。
也不是舍弃，而是把它们全部剥离出来，注入那个心灵怪物里。
“映雪效力的杀手组织叫做心剑派，他们修行着一种名叫心剑术的独特技术，心剑术通过凝练情绪，扭曲和改造魂力，在心里制造一把虚幻之剑。”
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心剑派的杀手并不会动用这把心灵之剑。
“这把剑扎根在他们的心灵里，一旦刺出，就会像蜜蜂扎到人一样，心灵破碎，必死无疑。”
蜜蜂的毒刺连接着它的内脏，在扎到人之后毒刺会连同内脏一起留在目标身上。
失去内脏的蜜蜂很快就会死掉。
心灵派的杀手也是一样。
剑出之日，就是他们身死之时。
苏映雪已经不再掩饰，那把仿佛从九幽地狱里带出来的心灵之剑散发着骇人的严寒。
“映雪，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九没有丝毫哀伤，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必死之心？”青冥一惊，“那为什么不拦住她？”
“为什么要拦住她？”九反问道。
“不拦着，难道要看着他去死吗？”青冥开始寻找雷池的薄弱处。
他没有暴血之术作为防御，贸然进入雷池只是在送死。
但建国却踏出了一步，拦住了他。
“建国你怎么？”青冥茫然的看向建国。
“看来你还没弄懂生命是什么东西，”九背对着青冥，“而且你还没学会尊重别人。”
“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青冥试图向酒咖他们求助。
但他们三个站在另一边，正在全神贯注的关注山谷里面的状况，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什么意思，”九头也不回的道：“关于生命，什么时候有空再慢慢聊吧，而对于尊重。”
“你应该知道，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付出代价，更别说是要拯救一个人的生命。”
“我问你，”九转过身来，紧紧的盯着青冥的眼睛，“你做好救她的准备了吗？不是拦下她自杀的举动，而是把她从巨大的痛苦里摆脱出来。”
“这，这，”青冥动了动嘴巴，“只要活着，总是会有可能。”
“所以你根本就没想到，”九失望的转了回去，“不考虑后果，不考虑别人意愿，只凭冲动就去改变别人，你这样的行为，跟那些一看到女生穿短点就破口大骂的垃圾有什么区别？”
“别在别人编造好的兽笼里耍怪了，学着做个人吧，毕竟，你是个自由者啊。”
青冥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半晌，他才沙哑着问道：“那，就这么看着她去死？”
九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从她种下心剑的那一刻开始，她的面前就只剩了两条路，在痛苦的笼罩下活下去，或者结束自己的性命。”
“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她掌握自我，以苏映雪的身份死去，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死后就跟没来过一样的心剑派杀手。”
“自我，自我，”青冥失神落魄的看向九，“你们说的自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冥真的完全不能理解。
“这个问题，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裂石谷里，苏映雪终于找到了机会。
所有的魂力都被她灌注到手上，那把虚无的利剑终于展示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把滴着血的黑色小刀，体表没有任何的修饰，但散发的气息却能让每一个人胆寒。
“纯粹的，没有极限的心灵造物，多少摸到了魂力的本质了啊。”九万分感慨的看向苏映雪。
她已经现出了身影，牙的雷电落到她的身上却又马上被弹开。
只有一击，只有一瞬间，就要分生死了。
苏映雪的居然在笑。
第一次，她由衷的感受到杀戮的快乐。
是肾上腺素的高涨，是紧绷的精神的刺激，最重要的是心里的平和。
我只是想做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理由，甚至连快乐都不是理由，只是在行动的时候，快乐会自然而然的涌出。
我只是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