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莫罕说着神色有点伤感,“以前很怕见父亲,他总是很严厉,现在听不到骂却有点不习惯。”
“你已经决定了吗?”卓络低头喝着酒,问的随意。
“想听听卓叔的意见。”
“打仗不是比谁的刀硬,我要先问问这场仗你打算怎么打?”
“河摩大部分兵力都在边界,冬季还未过去,突然发动集中攻打一处很快便能攻下,河摩的兵力被分布在北和东,距离较远增援起来不太容易,这样以来我就能除掉北边的驻军,占于先机。”
“那你先要跨过赤色河,对方拆毁了桥你要怎么过去?你有足够多的小船吗?就算有河流会阻碍前进的速度,岸上会有大批的弓箭手阻挡,登岸要死很多人两天内未必能夺下,到那时东部的援兵已经赶来。”
“突袭在于快,草原上的武士都是靠马和手里的刀打胜仗,你拿下的只是狮口领很小的土地,而河的对岸才是河摩的腹地。”卓络摇摇头,“羌络草原几十年没有大的争斗,除了互相牵制的关系外还有一个原因。”
干莫罕并没有把一条河考虑在内,也没想过几十米宽的河面会有多难走,赤色河就好比两大部落的分界线,蜿蜒绵长,是羌络草原上最大的河,冬季也不结冰。
“三大部落间都有一道屏障,河汐是东面的乌瘴林,河摩是北面的大河,而河犁是西南部起伏的群山,跨过这三者任何一道屏障都不太容易,解决不了这件事就不能轻易动兵。”
“那我一辈子就只能守在这里了?”干莫罕不甘心地问,他当上那颜后每天都在想进兵的事,被一道河阻碍图霸的计划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就算你顺利渡河击溃了北部的守军,那时候东部河犁突然发难你该怎么办?可曾想到过?”
“河犁想要进来只能从几处山口通过,留下部分兵马把守就不会有事。”干莫罕脆生生地答道,他考虑过这个问题想告诉他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边界部落那些人可信吗?那些贵族手下的武士有两三万,河犁会全力攻击,他们可以坚守段时间,可那些武士都会死,这对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卓络冷笑,“到那时,他们会投降,当你砍下萨貊的人头占据了河摩的领地却发现家已经回不去了,血战后剩下的那点人能挡住河犁的一次冲锋吗?你今后都只有逃亡,逃往其他草原上去,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
干莫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无言以对手心死死地攥着酒杯,几乎快要将其捏碎。
“想要成大事就要有耐心等待,草原上唯独不缺的就是骁勇的武士。”卓络慢悠悠地喝酒,脸上的冷厉已经不见。
“卓叔,我该怎么做?”干莫罕像个犯错的孩子,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提防着他,没有舍老的辅佐他无法成事。
“我什么都不想再管,平平安安地过完后半生也就够了。”
“卓叔,你可要帮我!”干莫罕眼神急切地看着他,语带恳求。
卓络站起身踱了几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帐内突然静下来,外面的风声听得真切。
“卓叔!”干莫罕对着他的背影突然跪拜下去。
卓络嘴角有一丝桀骜的冷笑,他似乎很享受地看着男人低着头,他就这样入神地看着,也不作声。
干莫罕如今已经是河汐的那颜了,不该对任何人俯首,草原上的男儿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要重。可现在他只想赢得舍老的相助,早已经忘记了父亲曾经的嘱托,“不要对任何人低下头颅。”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卓络上前几步去扶他,脸上带着几分责怪。
“卓叔是河汐最聪明的人,一定有办法。我该怎么做?”
“等待。”
“等待什么?”
“一个时机。”卓络话音一顿,“就快来了。”
“桑叔指的是……”
“边界部落的首领几日前送来了消息,河犁边境兵马有调动的情况,冬季快要结束,如此急地调兵意图很明显了。”
“河犁那颜与舍老素有矛盾,难不成要打仗?”干莫罕暗暗一惊。
“是舍老蒙火儿挑起了争端,他早有这个念头只是不敢轻易冒险,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如此大胆,难不成手上已经握有制胜的筹码……”
“即便部落内斗,我们也不敢借机发难,河犁那颜和舍老会联合起来共同对外,之后再解决个人恩怨。”
“你说的没错,可这一次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