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由点点头,“可我发现自己错了。那时候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渐渐明白今后都不必再为此担心,我想四处走走无拘无束,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他听说我要走,没有带随从孤身前来送我,只带着一壶酒,一直送了七里的路。”
“如果哪一天你决定要走,我会送的更远。”萨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
“先回去吧。”萨貊望了一眼落山的太阳,天不久就会黑下来,边界之地还是小心为好,特别是在晚上,突然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那颜外出办事都会带着一支精锐的卫队,而他只挑了几名护卫,即便是到河汐亦是如此。这种魄力和胆识让部下们深感敬佩,他的威严不在脸上而在心里,当地部落的首领每次见他都极为谨慎,生怕出错,他杀人的时候都是一副笑脸,权力越大处境就越危险。
只是一句话,一个人可以拥有权力和地位,在下一秒间也可能全部失去。
冷月如钩,入夜后营地里生起了火,武士们离家被派往边塞职责就是守卫河摩。他们不必像牧民那样起早贪黑去放牧,吃喝都有贵族们供给,这几年没有战事生活过的算是悠闲,夜很漫长他们常围坐在一起听老兵讲过去的战事,营地里很多都是年轻人,男儿成年后都渴望成为武士走向战场,只有上过战场得胜归来的人才称得上武士,会赢得族民们的尊敬以及女人的心。
听说那颜来到了营地,很多人都跑出来看却不敢靠近,有的人在远处看过几眼就开始向同伴吹嘘,好像和那颜如同兄弟。萨貊前往河汐被当地部落的人围困,最终杀出重围这件事在营地里早就传遍了,那颜身旁那个北陆护卫成了焦点,人们常谈论他的来历和过去,可说来说去都是些空泛的内容。
三人围坐在火堆边,静静地听着风声都不说话。萨貊想事情的时候不希望被人打扰,他常会划弄手里的木枝,毫无目的地在地上摆弄,据说这是乌先生的习惯,他渴望变成那个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习惯。
弥由将刀立在地面上,仰躺着望着星斗,他曾说过在北陆的时候晚上一直很忙碌,根本没时间停下。他喜欢像现在这样慵懒地躺下来,觉得轻松自在。
莫汗偶尔听到周围人在谈论他,有点沾沾自喜,其实他跟随那颜到河汐也是第一次杀人。十几名随行的护卫一多半都是在出发前临时挑选出的,引以为傲的是——他被第一个选中作为贴身护卫,弥由是最后一个。
“那颜!”远处传来疾驰的脚步声,营地里谈话的人们纷纷停下来朝来者望去。
萨貊把手里的小枝丢进火里,挑了挑眉。莫汗面容一动出声叫道:“是塔兰察。”
来者近了,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曾在去往河汐的队列中,之后跟随库鲁丁去寻找巫医,最后只剩下了两个人,他遇到弥由后被留在周边的寨子里打探消息。
他忽然回来,如此急忙,一定得到了重要的情报。
萨貊把手里的酒囊丢给他,塔兰察接过仰脖灌了几口,呼吸还有些急促。显然他一路急行未曾休息,嘴唇都干裂开。
“什么事?”弥由忍不住问,他特别叮嘱过有关那个北陆人的事不管是大是小都要留意。
“巫医离开了寨子……出发没几天走不远。”
萨貊眼睛亮了一下,“消息可靠?”
“绝对可靠。”塔兰察看着弥由,“巫医身边跟着上次遇到的那个北陆武士,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一直往东面去了。”
“巫医既然回去为什么又要走?”莫汗问。
“东面……是要去那片毒瘴森林。”萨貊说,“可不单单只有我在打巫医的主意,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可不能错失。”
“让我去!”弥由坐直了身子,看着萨貊的眼睛。
“莫汗留下,其余跟随的人都带去。”萨貊点点头,“也只有你去我才放心,何况你还有别的目的。”
“面对天诛刺客,人越多其实越危险。我只带两个人,今晚就走。”
“由你自己来选吧。”萨貊加重语气道,“能不能把巫医带回来不打紧,只要你能平安无事。”
“我必须要和那个人见一面,不管生死。”
莫罕听得出来这里面的危险,那颜偶尔会提起北陆的杀手组织,弥由曾经是其中的一员。他虽然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北陆人,却也不希望他被杀。
“我送你一程。”萨貊说着站起身来。
“不必,我不喜欢分别,过去也都是独来独往。”
“分别是为了下次的重逢。”萨貊跟上他的脚步,笑了一声,“我要成为这儿草原上的大君,不单单只是羌络、川漭还有河蠡,我要做南陆之王。”
“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办不到的,我需要你。”
两人对望了一眼,弥由也笑了笑,“那我就做你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