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我的脑子是全球定位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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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郝建死了

我从那辆很旧很破的中巴上下来,望着它卷起一片黄土烟尘一溜烟地奔向了下一个地方。在这次以前,我以为我见过最旧最破的车应该是我爸的朋友老王开的那辆老款桑塔纳,那声音都赶上了拖拉机,可是我这一次才明白,那辆老款桑塔纳竟然是如此的完好。这辆中巴车实在是没法说的破旧,一路上我都怀疑它会不会随时就地英勇牺牲。司机也看出了我的顾虑,一路上都在跟我说:“小伙子,别看咱这车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可是咱这车从来没有趴过窝,一直都可稳当了。”

司机说的也是真的,这一路,虽然耳鼓膜遭受了多重音攻——汽车的、车上乘客的、车上家禽的,好歹我还是到了目的地的。

我站在路边看着蜿蜒的山路,一条石子铺成的,还算平整的路一直向着山的方向延伸着,好像要延伸进天空的云朵里似的。

在我的印象里,这座城市是没有山的,最多也只是一些土丘,没想到的是在海江市下面的县里头竟然有着这么高的山,还有一条高耸入云的山路。

我沿着这条高耸入云的山路一直走着,走了应该有一个小时,终于到了郝建的老家。一进村子,村口坐着好些个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全都坐在青石上面聊天,从国家大事儿到家里之间的鸡毛蒜皮,从***偷了克林顿的情人,到村长又睡了谁谁谁的老婆,没个他们不说的。

我听了这些也脸红,可还是得过去问一下这些大爷们:“请问郝建的家是哪一家呢?”

一个里面可能是最老的,耳朵却一点也不背,听得很清楚:“你是找郝建家?”

我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下意识地以为大爷会脱口而出:“你找谁?”

我说:“我找郝建。”

大爷又说:“你找郝什么?”

“我找郝建。”

“你找什么建?”

“我找郝建。”

“你找郝建呀!我不认识他呀!”

要是这样,我的心里马上回一句:“你真的好贱!”

大爷没给我这个机会,但是说的话也不中听:“郝建,你是来找郝家的那个死小子吧!他家老显眼了,你进村里自己看,哪一家最豪华最新的也是最热闹的,那就是郝建家了。”

我真想跟大爷说:“你虽然年纪大,辈分高,可是也不能随意骂人家死小子呀!万一那天人真死了,还不得让人家老婆孩子还有亲戚朋友们全都给你讹上了。虽然看你的样子,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不值钱的东西,您也不愿意让人家讹走了吧。”

我一边朝着村里进发,一边想,还得找这个最豪华的最新的,还得是最热闹的那家。我已经走了有十几家了,没发现那家是豪华的,全都是用青石头围的墙,大门也全都是跟小人国的门似的,我这个一米七八的个子想进去还得低头。新的房子,也没有发现,几乎都是土坯房,有砖房也是很旧的,哪里有新的。

我有些怀疑这个大爷是不是在跟我说谎了,还是我的脑子出问题了,定的位置是错的。我为什么会怀疑我的脑子呢?自从脑子给了我郝建的定位之后,我的脑子便不再给我提供定位了,让我跟郝建断了联系。我这才不得不问村口的那些大爷,不然我直奔郝建家不就行了。

我继续往里走,还是没有发现大爷们说的郝建家。我也想问一下人,但是人好像都消失了,一个人也没有,门都是关着的,也有一些家是敞开的,可是敞开的那些家已经不能叫家了,只能说它过去是家,现在只是一个陈旧破败的建筑,窗子,门,全都已经破烂不堪,谁看了也知道这家已经不住人了。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找吧!”

我低着头走着,不低头不行,路面上全都是牲畜的便便,充满了原始的气息。

不知道我到底又走了多长时间,正当我绝望的时候,一个炸裂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

这个声音是从东面传来的,而且是由音箱扩散出来的,夹在这个高亢的歌声中,我还能听到一些叫好声。

大爷说,村里那家最热闹那就是郝建家了。

我想这么热烈这么高亢的歌声,还有叫好声,那肯定是最热闹的,最热闹的就是郝建家,这应该是没错的。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当我距离这个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歌声变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好日子,女神的歌。唱这首歌的人也是一个女的,声音也好听。只是长相,我没看过,不能下论断。

我已经距离这个声音的发源地很近了,当我走到了这个声音的发源地的时候,我惊了,惊得我嘴巴都能塞进一个苹果了。

花圈,纸花圈,布花圈,没有鲜花花圈。

这些花圈也都懒洋洋地靠在破旧的青石墙上,像惨败的军队,没有一点精气神,只想着赶快让人给焚烧了。

我心里也想:“难怪郝建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老家呢,原来是家里面死了人,才会这么着急,也没有跟赵美丽说一声。”

当我走进去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这个想法竟然是错的离谱。

原来去世的人不是郝建的家人,而是郝建本人……不对……现在已经不是本人了,是郝建本鬼。

郝建的遗像明晃晃地照进了我的眼里,瞬间,我的眼睛便湿润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一个上了年纪,与郝建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女人向我走过来,问我:“请问你找谁呀?”

她虽然极力地在压着自己那悲伤的情绪,可是话里面还是带出了那一股悲伤的情绪。

我说:“阿姨,我是郝建的同事,我叫做任心。”

“大兄弟,你是咋知道我弟没了的呢?”

原来郝建去世没有通知单位的任何一个人,而且这看着很老的女人竟然不是郝建的妈妈,而是郝建的姐姐。

我刚刚还叫人家阿姨,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降了一辈儿,最主要的是郝建也比我高了一辈儿。在公司里,他的职位比我高算了。现在死了,我还这么自我降低,那是不行的。

我很快便想好了说辞:“姐,我这不是看郝经理已经有几天没来上班了,去他家找他,他也不在。我只能是来老家找他了。”

大姐狐疑地看着我:“我弟从来没跟人说过他老家的地址呀。你是咋知道的呢?”

我感觉我的脑子有些不够用,郝建怎么啥话也跟他姐说,找什么理由,很快,我又想好了:“姐,这不是我前两天给郝经理打电话,他告诉我的。”

“这样呀!”大姐看着好像是相信,突然画风又是一变,“不对呀!前两天是前几天呢?”

我心里头都骂开了,嘴上还得说:“前三四天吧!”

大姐脸都变了,黑青黑青的:“你这娃娃,年纪轻轻地不说实话,净日哄鬼了。我弟都死了七天了,今天是正日子。你说前三四天打电话了,你给鬼打呢?”

“我……不会这么巧吧?我离开公司才几天呀。”

我算了算,也就是七八天。难道我刚离开公司,郝建便死了?

不可能呀!

如果郝建七天前,郝建死了,那我这个脑子是怎么知道定位的呢?

脑子已经告诉我,人死了以后,他便没法给我定位这个人的位置了。昨天我的脑子给我定的位,今天没了郝建的定位,说明郝建昨天还是活着的。

不对!

很有问题!

这个女人说的话很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