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初在吸纳完从良的灵识时,突然发现天绳是有漏洞的,她利用最后一丝力气,穿出了天绳,便陷入了沉睡。
她醒来时,见着周围的一切,不禁好奇。
一时草长莺飞,枝芽青嫩。
一时荷风送暖,鱼欢虾悦。
一时枫红果香,秋高气爽。
一时纷纷白雪,冷风刺骨。
“这是哪里?”,容初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象,不禁疑惑。
“阿容!这里是神识境域!”,从良的声音自虚无中传来。
容初仔细听着,从良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却多了几分磅礴气势。在这寂静的神识境域中,连他轻轻的呼吸声都听的真切。
“从良,什么是神识境域?”,容初看着虚无中问道。
“你又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从良笑了笑,“阿容,你在我的灵识里啊!这神识境域便是我的灵识!”。
容初一脸惊讶,想着自己不过是吸纳了从良的灵识,穿过了天绳的漏洞,如何就来到了从良的神识境域呢?
“我,是怎么进来的啊!”,容初问道。
从良又笑了笑,“你为了保护我的灵识将它吸纳,但你只是仙品,如何有能力容纳我神品的灵识呢?”。
容初不禁皱起眉头,当时情况紧急,她并没有考虑自己仙品的灵识是否能容纳从良的神品灵识。
“这是被你反噬了?”
从良又笑了笑,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是!”。
“那我是不是死了啊!”,容初又问道。
从良笑了笑,“没有!只不过被我的灵识本能的反噬,困在了我的神识境域里!”。
容初暗中松了口气,随即情绪带着几分激动,又道:“那你赶紧把我放出来啊!这神识境域一时一景,难捱!”。
容初看着变化的时景,如今正是皑皑白雪,寒风刺骨,冻的她瑟瑟发抖。
“阿容!我如今太过虚弱,本体损毁了,还不能将你从我的灵识里放出来!”,从良带着几分无奈道,语气尽显愧疚。
“阿容!你可以试试用术法抵抗!”
容初点了点头,施展火术去抵抗寒冷,转念一想,从良现在虚弱不堪,如何能受的住她在他的灵识里用火术?
从良感受到容初施展火术的炙热,却一瞬间,容初又将火术收了起来。他忍不住心疼道:“阿容!你用吧!我不怕的!”。
容初摇了摇头,认真道:“你本就虚弱不堪,如何受的住我在你的灵识里释放火术!我想想其他办法!”。
从良无奈的笑了笑,容初的顾虑是对的,他现在确实忍受不了容初在灵识里释放火术,可他也不愿意她独自面对神识境域里的寒风烈日。
“阿容!”
“阿容!”
从良突然感受到灵识里容初虚弱的气运,忙大喊道。
容初正被寒雪冻的灵识涣散,听着从良的大喊声,不禁凝了凝神,嘴硬的小声道:“我没事!”。
从良叹了口气,她虚弱的声音,如何看着是没事?
“阿容!你用火术御寒吧!”
容初打起精神,摇了摇头。
“我试试修行法术,这寒冷我可修行水术?”
从良听着容初的话,也斟酌几分道:“你且试试,如若不能,你便用火术御寒,切勿为了免我受伤而伤了你自己!”。
“好!”,容初点了点头。
随即,容初便施展水术,去吸纳从良神识境域里的寒冷以及纷纷扬扬的白雪。
许是她凝神修行,将寒冷据为己有,便不觉得寒冷了。
“阿容!可还行?”,从良等了许久,感受到容初在灵识里气运绵绵,问道。
“嗯!我觉得可行!”,容初笑了笑道,随即便一心一意的根据时景变化自己修行的术法。
随着枝芽青嫩,她便修行木术和土术;随着荷风送暖,她便修行火术;随着枫红果香,她便修行金术;随着白雪皑皑,她便修行水术。
一时间,神识境域也没了早先的难捱。
从良感受到容初在自己的神识境域中游刃有余的修行,也暗自松了口气。
容初熟练了时景变化,便如鱼得水的修行,还能分出精力与从良闲聊。
“从良,你如今是何模样?”
从良笑了笑,见着容初已然能一边与自己闲聊,一边修行。
“我变成了一颗尘粒!”
随即,又斟酌着开口道:“被沧泊带去了忘川河的浮山!”。
容初听着,松了口气,随即笑了笑道:“那你便没什么危险了!可安心修行了!”。
从良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口问道:“阿容!你先前并没有忘记往事,也没有忘记沧泊,对吗?”。
容初愣了片刻,似笑非笑,似答非答道:“嗯?”。
从良听着容初突然噤声,暗自责骂自己不该问着为难她。随即,带着几分愧疚道:“你好好修行!仔细别让神识境域伤着你了!”。
容初点了点头,思绪却飘向了万年前,那日她在睡梦中被樟树妖吸纳了木术和灵识,最后幻化成一颗种子逃脱。
她化成种子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看向急忙赶来的沧泊。她朝他大喊,沧泊却听不见。
她嘶声裂肺,沧泊恍若未闻。
看着沧泊眼神脉脉的陪伴着樟树妖,容初不禁怀疑起沧泊与她的万年情谊,是否只是源于职责。
寒武神陨落,她便随沧泊来了忘川河。一万年来,沧泊每日都要她修行法术,却不许她在其他生灵面前施展法术。
沧泊宠溺她,同样对她也是严苛无比,为着惩罚她,亲自在沉山设下神界。
容初记得寒武神陨落时,曾将初初有灵识的她,托付给了来琅琊台渡化的沧泊。
她与沧泊在忘川河的一万年,是否也只是沧泊为着寒武神临终所托,而非与她的情谊。
她化身成种子,在樟树妖的身边一待便是千年。许是失落了,也是伤心了,她便随风飘走,离了沉山,离了忘川河。
一万年来,她都不曾出过忘川河,只听闻忘川河的西边是广袤无垠、无边无涯的中海。
她想着自己从中海琅琊台来的,如今无处可去,只得回去。
她飘荡在中海,遥遥见着一处荒芜之地,又飘飘荡荡的借着海浪上了岸,落在了这岛上。
许久,她才从岛上的生灵口中得知,这荒芜之地是蓬莱岛,离她要去的琅琊台足足几百万里。
她气馁的看着如今模样的自己,灵识虚弱,法术薄弱,无奈的留在了蓬莱岛。
蓬莱岛荒芜,少有木生灵,多是金生灵。她便经常遭遇这岛中金生灵的垂涎,几乎要成为它们口中的吃食。
她无可奈何,借着虚弱的土术,将自己幻化成沙粒,躲进沙丘中,以保全自己。
后来,许是与樟树妖有了气运相连,樟树妖居然习得了吸纳之术,还如火纯青。
樟树妖似乎也发觉自己还活着,便暗中利用相连的气运,吸纳她仅剩的一些灵识和法术。让本就虚弱不堪的她,雪上加霜。
她苦苦挨了几千年,后来遇见了离家出走的五凤,幸得她相助,用她的凤皇羽,斩断了与樟树妖相连的气运,才得以解脱。
只是,凤皇羽在斩断她与樟树妖相连气运的同时,也将她仅剩的虚弱灵识,伤了根本,让她彻底陷入沉睡。
待她醒来时,刚巧遇见了诸怀,随后被他带去了狐山。
容初想着想着,突然听着一阵躁动声。
她忙朝从良喊道:“从良,出什么事了?”。
从良笑了笑道:“那只樟树妖意图闯进浮山,被沧泊打了一顿!”。
容初也跟着笑了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如若不是樟树妖用樟树香蛊惑她沉睡,她也不会被吸纳了灵识和法术,流落到蓬莱岛,还需日夜提心吊胆,提防来觅食的金生灵。
如若不是樟树妖的贪婪,她也不会需要用凤皇羽釜底抽薪斩断相连的气运,让她伤了根本,陷入几千年沉睡。
“阿容!”,从良突然喊道,打断了容初的思绪。
从良话刚落,突然一道术光射进神识境域,一时间光芒万丈,让容初有些睁不开眼。
许久,那光芒渐渐逝去,神识境域恢复早先模样。
“从良!”,容初大喊道。
从良笑了笑,“阿容!你觉得如何了?”。
容初并未感觉异样,方才那术光除却刺眼外,并没有对她产生伤害。
“方才那术光是樟树妖当年偷了你的木术!沧泊将它从樟树妖体内剃了出来,还给你了!”,从良笑了笑道。
容初一惊,随即,盘腿坐下,施展法术,发现自己的木术并没有像从良说的那般,有所精进。
“没有!”,容初收起法术,摇了摇头道。
“怎么会?我感觉自己的神识境域里有浓厚的木术法术,难道?”
从良突然轻叹了口气道:“如今这木术大概是留在了我这神识境域内,并没有回归你的灵识内!”。
容初笑了笑,问道:“那是不是你可以修行金术的同时,可兼修木术了?”。
从良听着容初兴奋的声音,笑了笑道:“许是不可以的!”。
容初想了想,天地法则,金术克木术,两个相克术法,要想相融修行着实很难。
从良又笑了笑,无所谓道:“待我将你放出神识境域,便将这木术一并还与你!”。
容初又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让金术与木术不相克?”。
“金术生水术,水术生木术。如若你还能兼修水术,那便是可以的!”
容初笑着问道。
从良笑了笑,摇了摇头道:“阿容,如今你的灵识没了早先的雄厚,切勿在再为了我伤了自己!”。
“我到底是神品,哪怕只修行金术,一般生灵也奈何不了我的!”
容初听着从良的话,摇了摇头,神色带着几分认真道:“经此一事,我便发觉,即使你为七大古神,如若遇到相克的法术,依旧是无力反击的!”。
从良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叹息道:“阿容!古神也是会陨落的,天命定数,尔等并不能更改的!”。
“万物相生相克,才有强弱之分!才有等级之分,才有争夺相战!如若万物相生相融,自是没有这般光景的了!”,容初摇了摇头道。
从良笑了笑,“阿容!你错了!天地法则,自衍生以来,便是有相生相克!”。
容初摇了摇头,随即,神色认真道:“那便更改这天地法则!重建这天地秩序!”。
听着容初的话,从良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深思。
“从良!”,容初见着从良许久不语,想来怕是自己的话,说的不知天高地厚,让他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
从良笑了笑,摇了摇头道:“阿容!我与你说过的,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重建天地秩序,那我便做你麾下第一大将,为你扫平四方动荡!”。
容初听着从良的话,突然心惊,她不曾想到从良能为自己做到如此。
“阿容!”
从良见着久久不语的容初,放轻了声音喊道。
“我还记得,一万九千年前,你第一次来食盘山!吃了我做的芙蓉糕面露欣喜的模样!”
“似一道光照亮了我沉寂九万年的心!”
从良似乎又透过时光境,看到了一万九千年前的那日,容初笑靥如花的吃着芙蓉糕。
那般笑颜,如此美好,让他心生执念,要护她周全,要她永远都能如此开心快乐。
容初听了从良的话,嘴角也轻轻上扬。她同样也记得,那一日的芙蓉糕香甜松软,那一日的从良玉树临风、儒雅清俊。
那是容初一千岁的生辰,沧泊带着她来食盘山用膳。从良一袭靛蓝色锦衣立在食盘殿外,面色沉静,带着几分冷寂。
她当时见着,还不禁打起了冷颤,想着从良怕是个不好相与的。谁知,她朝他恭敬的作揖行礼后,看到桌上放着一盘芙蓉糕。
她贪嘴吃了一块,被从良瞧见了,却是好脾气的说都送于她吃。见着从良笑起来,她便放开了胆子,嚷着想吃他做的其他吃食。
从良也一改早先的冷寂,当真洗手作羹汤,给她做了几道美食,说是庆贺她的生辰。
那是她与从良的第一次相识,对于这个与沧泊同为古神的食神,她到底是心有余悸的。却在相处中发现,他比沧泊要好相与多了。他平易近人,温润儒雅。
“阿容!”,从良感觉到神识境域里的容初似乎陷入沉思,忙喊道。
容初笑了笑,“从良!我好怀念你做的芙蓉糕啊!”。
“香甜松软,糯糯劲道”
从良听着容初,似要流口水一般,笑了笑道:“等我修成了本体,将你放出来了,我便做于你吃!”。
容初欢快的点了点头。
浮山,浮山殿。
沧泊坐在榻上,看着桌上放着的那颗尘粒,不禁发起了呆。
从南山南将这尘粒带回浮山已然三千年了,可这尘粒却没半点动静。哪怕方才他将樟树妖体内的木术悉数塞进这尘粒中,这尘粒依旧死一般的寂静。
沧泊不禁伸手摸了摸这尘粒,轻声呢喃道:“阿容!”。
“水神!”,突然育沛的声音从殿外响起,随之,育沛一袭青衣衫走了进来,神情恭敬的朝沧泊作揖行礼。
“旋龟说,鬼鬼回了碧落泉,只是又陷入了昏睡!”
沧泊听着,点了点头。
鬼鬼回碧落泉,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她又陷入昏睡,可见这一次容初也伤了根本。
沧泊看向毫无生机的尘粒,不禁叹了口气。突然一道光微弱闪现,他伸手将尘粒拿了起来,仔细一瞧,满眼震惊。
“怎么会?”
沧泊轻轻抚去尘粒表面覆盖着的灰烬,入眼便是一颗金色的圆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