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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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重口

我又一次死里逃生,激动了一番,平静之后,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一看手心,花里胡哨的一手稀泥。妆容毁了,反正身份已暴露,我便到护城河洗漱拾掇了一通。回到帐篷区,见山民们有的拿桶,有的拿各路工具,往着火的山林冲去。远处火光冲天,天色血红。隔了一会儿,帐篷区空空荡荡,只有天塌了依然做梦打麻将的马老儿,鼾声还在断续。我把一身衣服全扔河里了,光着身子回了帐篷,打开行李,翻几件衣服换上。

帐篷外,烟香乘风而悄至,帐篷里,脚臭积郁而渐浓。里外不能活,我躺下迷糊了一会儿,睁开眼时,天色还没大亮。出帐篷一看,火光还在,看样子黑井小乔夫妇十分擅长放火。既然已经不能再睡了,而且大典开始之后,恐怕又是一番混乱,逃命要紧,应当把马老儿吆喝起来,傍在身旁,以防孤山。

“大爷!”我推了推还在呼哧大睡的马老儿,“大爷快醒醒!帐篷着火了!”

我话音一落,马老儿突然睁眼,下一瞬间,他已经在帐篷外骂人了:“胡说八道!明明还远着呢!刚摸了一手好牌,他妈的!”

我走出帐篷,见马老儿伸展着腰肢,不停惋惜:“哎呀,一手清一色呀!打了一宿麻将,输了一宿,好不容易来了一把好牌!清一色呀!让你把麻将桌掀了!”

“大爷!你真行,这么乱,还能睡着!”我这次是真佩服,但也真恼怒,“刚才孤山差点就把我给杀了,为了保护你,我跟他缠斗了好久!你倒是睡得稳,喊都喊不醒!”

“哎哟,一个破孤山就能把你杀了?”马老儿舒舒缓缓地练着莫名的一套拳,“其实我听见了,但是打麻将哪儿舍得醒?就又迷糊了,你现在知道啦,不跟我学武功连个野人都打不过吧?你知道了,是吧?”

无语的我催促他道:“大爷,赶快动身吧,咱可是偷偷上来救人来的!还没找到你闺女的下落呢,你老人家倒是着急不着急了?!你闺女到底要紧不要紧了?”

马老儿一拍脑壳:“光惦记打麻将了!我本来是迷瞪一下就要去打探的,呀呀,坏了!闺女呀!”话音刚落,唔哟喔唷地咕噜着嗓子,一闪不见了。我循着影子看去,老头已经上了城头。

“快上来!城里人不多了,好机会!”马老儿朝我招手,肆无忌惮地喊问,“帐篷里的山民们都哪去了?咋的几圈麻将下来,人都不见了呢?”

我唉一声,跟了过去。可实在是累了,内力还没恢复完全,肌骨劳乏,用力就抖,飞身几次都上不了城头。马老儿叹了口气,下来把我捞上去:“我有点后悔了文有智,我看我还是把功夫教给我闺女好了,你这棒槌样,看着就闹心。”

我笑说:“大爷你这可忘恩负义了,我是为了保护你打麻将,才成了这样的!我想好了,你的功夫,我是一定要好好学的!”我心说等你丫看见马二姐那爆炸样,你老说不定会抱着我这棒槌样的徒弟亲几口。

天色渐亮,曙光与山火两厢交映。没等城头巡逻过来,爷俩已然翻进了城里。马老儿得知我已经熟悉了城里的排布,表示佩服;得知我还没探到他“宝贝心头肉的闺女”之确切所在,表示鄙夷。他气道:“什么叫做可能在宫里?你没问清楚,就等于不知道!现在只能去瞎探了!”说完眯眼瞟我。

他瞟到一半,我俩腾空而起;一眼瞟完,我俩已经到了。

有人晕车,有人晕船,我晕人。本来是不一定晕的,但跟孤山大战了一通,还没恢复,体虚心颤,被马老儿强行拽着,以不该有的速度狂奔,其停顿又毫无征兆,搞得我直冒冷汗,头晕欲倒,五脏翻腾。仿佛脑袋已经到了首领宫殿门前,而肠胃还在城外,至于胳膊腿儿,都不知道还全不全。

我们来到宫门前。原来并无人守卫的首领宫殿,这时候站了两排山民,共十二个人,额头统统绑着麻绳,长矛在手,警惕地看着四周。我悄声问马老儿,如何潜入宫中?马老儿二话不说,目中无人地拉住我一闪,待回过神来,我俩已经站在穹顶石头大厅里了。而守卫们毫无异状,马老儿真是名副其实的“如入无人之境”。

大厅黑砖白墙,雄浑端庄,穹顶高挑,石柱粗犷。厅里空无一人,我俩躲在石柱子后面,商量对策。马老儿低声道:“这里房间太多,咱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慢慢找,一定得在大典之前把我女儿救出来!”

我努力点点,扭头“哇”地吐了一地。呕声加上一肚子腌臜噼啪溅地的声音,在穹顶大厅里回响。马老儿吃惊地跳开,低头看自己的鞋面脏了没,骂道:“棒槌!动静这么大,怕人听不见?!给我悄悄的吐!”其实他自己的骂声一点也不悄悄,我吐完直起腰来,他还在唠叨。

“何人如此大胆?敢闯进我的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大厅一侧的小门里传出来。

山民首领独林来了。听起来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我多少放心了点,心想就算打起来,有马老儿顶着。其实独林并不以武功著称,但我真是挫折怕了,轻易不敢跟有名气的人打架。便看着马老儿,等他应付。

“棒槌!被发现了吧?!”马老儿嫌恶地瞟了我一眼,我生怕他又拉着我闪到不知哪里,那样我非把胆汁吐干不可!幸好他那惊心动魄的一眼,从大厅里开始也在大厅里结束了,善始善终,没有位移。我长舒一口气,庆幸他没做让我呕吐的事。马老儿扇着鼻子伸手朝我做了一个乖乖等在这儿的手势,自己则大喇喇地从柱子后面走出去了。

“独林兄弟,是我马天成来拜访啦!”我正在心里表扬马老儿的仗义以及护犊之情,谁知那老小子接着对独林说,“听说有个可能是我女儿的人在你手里,你把她交给我,如果真是我女儿,我就带走,对了,弄脏你地板的人在柱子后头呢,他叫文有智!”

我在柱子后面暗骂:“你狗日的别后悔!”但那种情景,我逃不得,打不得,只能静观其变。只听独林笑道:“马老先生说笑了,你一向独自逍遥自在,哪来的女儿?她又怎么会在我这里?!”我去,话语间竟然完全不在意我。我可是堂堂的武馆馆主、年少有为的盟主、英俊潇洒的少侠(是的当时我的脸幸存于裂地肘,我是英俊的),是异军突起的富商、尊贵的岛主义子!我吐了他一地,他竟然对我无所谓,真令我受挫。

“他女儿就是马二姐,被你关起来了!”我大声强调自己存在。

“你别说话!”马老儿斥责道,“刚才我扇着鼻子让你闭嘴,你不懂还是咋的?!熏死个人!赶紧拾掇了你那一地屎尿去!”我又气又笑,你护犊情深也罢了,以你老那以一当百的臭脚,竟跟我谈论香臭,哪儿来的自信?

独林的中土话说得极为地道:“哦!她呀?你怎么确定她是你女儿?姓马的就是你女儿?!何况,我已经遵照天意,把她赐婚给了我兄弟孤山,天命不可违,马老先生,我不能随意更改!就算是你女儿,也不能让你带走。”

马天成怒道:“什么天意?!你们兄弟是贪恋女色罢了!今日不管怎样,我得把我女儿带走!”

“女色?!”独林的声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笑意,“哈哈哈,马老先生你也太高看她了,虽然我族人以胖为美,但也不瞎!尤其是你所谓的女儿,唔……”

我原本以为他兄弟俩口味重,这才知道,他们还真的讲究所谓天意。独林这个阴险货,将刘马二位硕姐放在一起,对比之下,背负着民族使命,忍受着心灵创伤,一咬牙,一闭眼,坚持娶刘莹。

至于创伤心灵又妨身害命的马二姐,就留给刀枪不入的孤山承受了。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