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81309400000091

第91章 再访百鬼岭

百鬼岭众人还是那个尿性,一点进步也没有,倒是两帮人共同经历生死之后,关系融洽许多。我去的时候,王大麻子跟沙仁石正拌着一条腿顶膝盖,玩着俗称“斗鸡”的娃娃游戏。众人哄闹着下注。巴道士看见我,大叫“盟主”,众人停下哄闹,蜂涌过来,开心得一点也不像假的。巴道士拉着我,让我看他新搞到的一柄拂尘,甩起来呼呼作响,我说好极了,赤兔那柄不巧被西关镇丐帮偷走了。巴道士立刻明白危险,紧紧攥着不松手,众人又哄闹起来。

之后,大伙像过年一样高兴地打猎烧火,准备款待盟主,我将巴道士拉到个没人处:“巴兄,过一段日子,若有人上门来请你去趟城主府,你就这样这样……”我把鬼祟鸡贼的“妙计”讲给巴道士,巴道士认真听罢,虽有些疑惑,却并未反对。

说完私事,跟众人吃喝,酒后共同缅怀黑白子兄弟,看众人追思得真挚,我也不好显得冷漠,便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声称一定帮黑白子报仇,完成他俩的遗愿。众人喝了酒嘛,顿时叫好,说要杀去迷茫山,再次夺宝。

我说的是东,他们扯的是西。见众贼又惦记藏宝,我劝他们安分,丢了性命不值得。王大麻子道:“盟主,难道兄弟们这辈子就窝在这里不成?”言下之意,除非翻过身来,否则苟活于世,毫无意义。

我空口许诺:“各位放心,天下安定不了多久!不瞒你们说,大乱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届时才是各位出山的日子,这次来,我就是告诉大家,安心练功,时机一到,各位英雄再出山!具体什么事,我还不能透露,但跟了我文有智,大家绝对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

(当时醉酒,把假话说得诚意拳拳,差点把自己都骗了。这群人跟着我,至今一点发达的迹象也没有,反而更落魄。我们一同乘船逃往蓬勃岛,前路还不知是福是祸!)

……

他娘的,沾上爱学掌法的张灰,就像踩了一脚牛屎,甩不掉抹不净。我那天喝了点酒,展示了一下从包二姨那里骗来的内力和掌法,隔空劈断一棵苍天大树,本来意在威慑,免得他们中间有人翻旧账,说这小子冒称韦无常的义子,害我们没挖到宝,他还敢来,不宰了他?

谁料,热爱掌法的徒弟张灰见此威力,捂头惊叫:“爷爷呀!师尊神功,果然惊人!”巴拉巴拉,激动结巴。众人真瞠目结舌,赞叹一通。

学掌法的徒弟,姓张名灰,是迷茫山被我踢了裆的采办张黑的兄弟。俩人既是兄弟又是同门,但想法不一。张灰爱好钻研武学,张黑喜欢权势名利,二人合不来,终于分道扬镳。虽说如此,我心里也还是不禁有些提防,尽量避免跟他聊起张黑。这家伙却根本不在乎张黑,给我磕头捣蒜,只说掌法。几个劫后余生的徒孙,虽没机会跟我学本事,却也跟着磕头。饮得酣畅,众贼围观之下,我这当师父的,不能显得冷漠,于是答应教他。

师徒二人找间密室坐定。我扯了一通师门传承后,阐明各人自有造化,师祖包丰老爷子创立这门武功,他怎么入门的书中没写,想必定是一场奇遇。

“而师父我,也有奇遇!”我神秘地胡诌,“师父的奇遇,可以概括为十六个字——地冻天寒,光腚入山,发情母熊,采阴补阳!”说完严正声明,这是我自己的造化,徒儿你怎般超凡入圣,要看天意。

咱文采不行,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借着酒劲胡说完,自己都没当回事儿。不料,第二天中午,我要动身回东岳城的时候,诧异地看到裹着被子的张灰被徒孙们扶着,瑟瑟发抖嘴唇黑紫,一脸茫然地拦在马前,就那十六字真言,陈恳地向我提问:“师尊,弟子寻了一夜,实在找不到发情母熊,听他们说,狗熊都冬眠了,不知道该上哪儿找去,师尊可否教两句适应节令的?师尊是什么时候在哪座山找到的发情母熊?徒儿望眼欲穿,只求学得皮毛!”

张灰问得谦卑,毫无怨气。我放下心来,拉他进屋,继续胡诌:“这是起步的功夫,哪里能按季节随便说换就换?我研学断云掌,也难进展,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老天爷垂怜,在西域塞外奇遇了一头冬日发情的母熊,誓死搏斗,力不能胜,糟了黑手!但塞翁失马,祸福相依,否极泰来,终于练成此等神功。徒弟,那头母熊事后便再也没了踪迹,定然是修炼成精,转世做人去了。唉,她与我,虽为一段孽缘,却是各取所需,实乃造化使然!”

张灰诧异,仿佛在听聊斋,眼神里有些怀疑。我用坚毅中夹杂着“往事不堪回首”的复杂眼神回答了他。张灰收起怀疑,报以羡慕的眼神,结束提问,低头拜服。

我心道:“难道我能改口告诉你,我遇到的其实并非发情母熊,而是发情前辈包碧莲?”

(那张灰后来仍旧执迷不悟,听说蓬勃岛没有天寒地冻的冬天,更没有发情母熊,自叹此生与神功无缘了。)

……

唉!憾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只不过想安安稳稳救回小雨,好好过个年,开始新生活,这么简单的愿望,却无法实现。

就在沈东诚回府前的一个上午,丐帮老秦上门,送来一封加急信,是大哥文有仁写的。老秦有些不正常,甘当送信的也罢,竟然啥吃的也没要就匆匆走了。

我展信一看,又惊又恼,真想一掌轰掉房顶!

二师弟的信里说——包碧莲师父那天突然想起她父亲说过的话,断云掌刚猛之极,纯属伤人招数,毫无健身功效,如果不采阴补阳,神功会反噬练功人。女性身体偏阴之故,练此神功并无伤害,但男性必须破了童身,以防不测……包碧莲说,她继承了包老爷子一半内力,外加自己修炼了几十年,功力非同小可!她专门让二师弟送信提醒,如果有智还是小男孩,就赶紧破了身去,免得被功力反噬。文有仁在信的最后,附上包碧莲师父毫无人情味的原话:“有智,你如果不听师父的,必定走火入魔、全身瘫痪。你还欠有仁五成内力,无法偿还的话,你去遵照誓言,娶刘莹吧!”

当初的誓言恶毒异常,包碧莲师父再次提起这茬,定是因为关切徒儿,害怕我掉以轻心。但我一想起刘大姐雨水丰足的血盆大口,就胆寒得茶饭不思,不敢松懈,放下信就去找乔舒雅商量。

“真的有童子身不能练功这种事情吗?”乔舒雅表示惊奇,“公子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没有?”

我仔细体会一番,好像除了最近吃的杂,有点消化不良以外,也就是半夜有些心悸,容易突然惊醒。她听完,眉头紧皱,一把将我按倒在床:“事不宜迟!”说完,俯身趴在我身上。

她的发丝在我脸上拂来拂去,我嫌痒,伸手扒到一边:“你干什么?”

“别说话……”她侧过脑袋,贴在我胸口。

她那温软之躯毕竟不是块木头,我的心跳牵动第五肢,实难管制。真正事不宜迟之际,我大喊一句:“黑井,你咋来了?”

乔舒雅赶忙跳开,局促地朝窗边看。

我舒了口气,一边劝勉翘首以盼的文老六,一边对她说:“别看了,黑井没来,逗你玩的!你不是病都好了吗?怎么又……”

“公子误会了!小乔在听你的心跳,”乔舒雅脸红了,“我家乡有位西国医士,教给我一些西洋医术,可以通过心跳判断疾病。”

就不能说明白再搞动作?好尴尬的!我心下遗憾,还以为她旧伤复发,要献身于我。

“小乔,我这不是普通毛病,不是夷人妖术能治的。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能不能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乔舒雅急得脸蛋通红,语无伦次:“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小乔曾对你心有所属,但其实公子也说,我是受了内伤……我喜欢的是黑井!怎么能跟你……”

她误会了。我要把贞操留给爱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算事关生死,也不能草率处理。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巴不得你喜欢那只黑井,”我拍拍床,请她坐下,“我是想先把内力传给你,让你代为保管,等我用得着的时候再取出来。你放心,这邪门内力对你这样的坏人并无伤害,它只害我这种大好人。”

她明白过来,捂嘴笑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原来如此?公子把内力传给我,不担心我不归还吗?你知道,我是个异邦妖女。”

我无所谓:“我救了小雨之后,就要过小日子去了,开铺子做生意,能花钱就不打架,压根用不着多厉害。你不还我那一半没关系,但另一半内力,我发誓要还给我师弟,不然就得娶刘莹。你知道刘莹,对吧?你若不还我,我就没法还我大哥,到时候,我要是娶了刘莹,你跟黑井结婚的时候,我跟我大哥会带着全中土所有乞丐,漂洋过海,上门找你乞讨,把你蓬勃岛吃穷!”

乔舒雅苦笑:“那我还是趁早还给你的好,惹了你们这样的大好人,蓬勃岛会闹饥荒!公子,这内力……有多大伤害?”她说她好不容易找到黑井,还不想死。她说这话的时候收了笑容,非常认真。我想起她负伤斗魏七,那次危险重重,我却喝茶喊好……她一定觉得,文有智这个自私自利的人,这次又拿她当盾牌。我有些亏心,一时语滞。她误以为真的会要命,眼中不禁泛出伤感,眼眶发红,却不拒绝。

我扎心地解释:“不会的,这内力对女人无伤,对我这样的少男却会伤害很重。小乔,我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你若答应,咱们现在就开始。你若不相信,我也不勉强。我不肯破身,你明白我是为了什么。”

乔舒雅捂着脸思索,半天没回答,不知是不是在哭。我以为她终究不肯相信,便说算了,不要为难,我去趟妓院。

她此时却松开了手:“公子,传功的时候,需要宽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