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不是那天那个游手好闲拐骗良家闺女的……”唐三好瞪大眼,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便是前些余日在茶楼放言要为她找相公的男人,唔,这个人绝对是靠保护费过日子的地痞流氓吧?她从没见哪个书生哥哥会是这副尊容,他打耳洞,乱超车,还眼露银色凶光,呜……干什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莫非打算帮她找到相公在敲诈她一笔介绍费?好……好下流的人哒!
“朱公子,烦劳你告诉唐小姐,小爷是谁!”
朱立翼赔着笑,推了一把看男人看直眼的堂妹,清了清了嗓子,把一票芳心开始飘渺的千金注意力拉回,这才介绍道,“各位,这是最近才进我们书院的齐大圣齐公子,家中是京城人士,他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潮流贵公子……”
“多余的客套话朱公子不必多言,唐三好,叩谢你家祖上积德吧!”齐大圣勾唇哼笑。
唐三好抬起无辜的瞳。齐大圣?这名字……跟某只上西天的猴子好像哦。是它家亲戚吗?还是说,他是猴子的变异品种?
她不解这位官人所谓何意,但她深知地痞流氓惹不起,于是她用最擅长的方式息事宁人,“好好好。”
这么答总是没错吧。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只要不要拉她去飚马车,收保护费就好,她胆子很小很孬的。
见她顺从乖巧,齐大圣满意地扬唇,“小爷要让你交大运了。在小爷调教之下,就算是没盐豆腐也会变得滋味万千!”
“好好好。”
“啐,点头哈腰就免了,唐三好,现下咱们可不是陌生人了吧?跟小爷走!”
“好好好……咦咦咦……唔……可……可不可以稍微不好一下下。”
“你敢拒绝小爷?”他凝眸冷瞪住她,“不识抬举的话,小爷就直接护送你上西天!”不是齐天大圣护着唐三藏去西天取经,而是他齐大圣送她唐三好上西天跟她的桃花彻底永别!
“……”呜呜呜!她不出声,她拿眼睛瞪他!用不言不语表示最大的抗议哒!
“哼!”简直是鸡同鸭讲!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怎么就瞎眼接了这么个鬼差事,碰上如此番薯脑袋豆腐性子,还喜欢鼓眼珠子的呆女人!
风姿尊雅的混血公子带着唐家豆腐游街了。
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走在街道上,齐天笙恼了,他小爷仁慈,给她一个近身撒娇的机会,本是想借单独相处的时机来探探她的情场底子,因地制宜好为她开课,可如今看来,他身后的女人根本没有情商可言,资质差到可与驴为伍。
她完全没有企图靠近他的意思,或者说,她根本无法靠近他这个浑身闪耀的发光体,因为她正忙着走路跌倒,过沟踩空,就连随处走进一家店铺拖地的群摆也能被门板给夹住,一个五体投地匍匐在他的长袍之下。
他起先气定神闲,老神哉哉,相信他金手一点,顽石变玉器,可当第三次将唐豆腐从门板夹层拖出来时,他的胸有成竹开始溃散。
有没有搞错,丢给他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驴子,还要教她绑一个男人回来?这算不算有违自然,逆天而为啊?
他叹出粗气,正想为那家伙选几支可以带出去见人的绸缎,她的造型——团子头配土粉色的烂绸,真的能让稍有犯罪企图心的男人在瞬间倒尽胃口,回家吃斋念佛安分守己。
头一回,那家伙已经从头饰店消失无踪,抬眼一望,只见一个衣杉褴褛的乞丐嘴里叼着牙签,将手里拿着的破瓷碗递到那呆不拉几的女人面前:
“唐三好,终于找着你了,帮我要饭去,好不好?”
齐天笙嘴角抽搐,胸口发出阵阵冷哼,这女人相公找不着,人缘有够差,平时的应酬倒是不含糊,连城里要饭乞儿都知道她不会拒绝人,占占她便宜准没错,不过,就算是唐三好,顶多也就施舍几个铜板,不至于蠢呆到连要饭乞儿的话都听,爬去帮人要饭吧?
“好好好。”她答得干脆,毫无推拒,伸手就去接乞儿的破碗。
青筋乍露,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竟蠢到如斯境界,颤着唇,齐天笙深呼吸一息:
“唐三好!你给小爷回来,谁准你去帮忙要饭的!”
“咦咦咦?”齐天笙的怒吼让她想起自己在相亲途中,她一脸为难,“我今天在相亲,没有空哒,改天我再帮你要……”
“你还敢给小爷露出失望的表情,姓唐的,你若再胆敢当街要饭,看小爷不一鞭子废了你!”
打扮下流的不良少年发飚了,伸手一摸腰间的银皮鞭,挥手一抽,发出听起来就很痛的“啪啪”声。
折磨在继续,唐三好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也遇上迫切想拒绝别人的一天,她一向得过且过,逆来顺受,几番相亲下来,她早已被人拒绝惯了,只要有个男人愿意陪她走两条街,她就愿意陪他走一辈子,可是……只要不是眼前这个。
怎样委婉地拒绝他才能保留全尸,这是个问题。
他看起来很要面子,甜儿说,这种男人只有他不要别人,不能容忍别人不要他。
他看起来有暴力倾向,鞭子不离手,稍不顺心非打即骂。
他看起来血统不纯,她想生一个血统纯正黑发黑眼的健康中土宝宝,他毛色发肤全都好奇怪,还挂番人耳饰。
唔,总体看来,她就是要拒绝他,不能同他纠缠下去,直接告诉他,她不喜欢他,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要用鞭子抽打她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男人瞬间讨厌自己呢?
以前她都是做了什么才让男人瞬间就鄙夷自己了,快想快想,让男人喜欢她办不到,没道理,现在连让男人讨厌都办不到了吧?这明明是她擅长的活儿呀。
“喂,把你脑袋上碍眼的丑东西摘下来,换这个。”他颇有微词地斜眼她头上的土粉绸带,随手甩了一段象牙白的细丝缎,缎面窄小光洁毫无杂色,质感绝佳格调素雅又不显累赘。
她看了一眼被抛在手里的丝缎,脑袋开始运作,前些时日,她接受了梁家公子的礼物,结果被人讨厌了,害她再也不敢收男人送的东西,所以,只要收下男人的礼物必定会被人嫌弃吧?
唔!那她就不客气了!
“唔,谢谢你,我好喜欢你送的东西呀!”
她皱眉握拳决意收下,等待着被他讨厌,却没想到惹来他几声轻笑,“一条缎子而已,用得着吹胡子瞪眼睛地向我道谢?不过,你若真心要谢小爷的话……来,收腹,挺胸,提唇,嘴儿再抿紧些,嗓儿再甜些,给小爷嗲出来,这样才会男人怜。”
他侧颜,眯起灰瞳,挑起她的下巴,打算趁机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发出男人喜欢的声音,她道谢的样子憨直有余可爱不足。
没预警的靠近让她心儿漏跳一拍,扑面而来的沉香味早已窜进她的鼻子,让她不知该享受地吸进肺叶还是不识好歹地喷他一脸呼出的废气。
她木纳地接受他的特训,唇儿一弯还未发声,只听脸颊一阵烧热,耳际飞来一记耳光声——
“啪”
这一巴掌正拍在她的左颊上,抽得她眼冒金星,原地转了圈,捂着脸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稳住还在晕呼的眼睛,只见她与齐天笙中间突然多出一名单手插腰的妙龄女子,那女子忿忿不屑地白了自己一眼,转身就扑进齐天笙的怀里,搂住他的手臂把自己还撒的娇全数撒完——
她收着腹,挺着胸,抿着唇,嗲着音,朝齐家公子不依不饶地抹眼泪,好象被人一巴掌拍飞的人是自己,“讨厌啦,这个女人是谁啦!你说过喜欢人家,为什么不来找人家,却和她当街拉拉扯扯。”
齐天笙挑起眉头,广袖任由那女子拽着扯着。他并不答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地板上的唐三好,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他知道她被拍得不轻,脸颊陀肿,抖着哭眉,眼泡挤出两颗泪,想掉不敢掉,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搂在一块的男女。
那女人见齐大圣并不看自己,视线着魔似地落在赖坐在地上的唐三好,脸色一沉,转身就将她手里的白缎扯了过来,扔在地上乱踩一通,“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收他送的缎子,我不准你收他送的东西,不准你靠近他,听见没有!”
女人还未解气,扬手又要反抽她一耳光,她大惊失色,根本顾不得还在相亲途中,从地上翻爬起来拎起小裙摆,哇啦啦地扯开难听的哭腔。
“干吗干吗干吗嘛!为什么你们非要在我面前亲热还要抽我哒?”
他故作事不关己地隔岸关火,哼着小调看天空,等待着两个女人战争拉开序幕,心里却暗自腹语。
哼!委屈了吧!愤怒了吧!不甘心了吧!再也说不出“好好好”了吧?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从地上跳起来,跟别人抢他啊!
他料定就算是再懦弱没用的女人,也受不了这等侮辱。从此以后一定会发奋图强,变态爆发,孬女大翻身,以玩弄狐媚和抢男人为人生目标!抢男人都能学会的话,那离上花轿还会远吗?
“嗒嗒嗒”
耳边仓促的碎步声让他心头一凉,不会吧……再没种的女人也不会放任男人被人抢跑,自己还白白挨一耳光吧?
他将信将疑,目光一移,顿时七窍生烟——
“唐三好!该死的你!竟敢不照小爷的计划表走,还丢下小爷自己逃跑!给我回来,没种的废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