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骚扰电话,挂了吧。”一大段的沉默后,她对站在面前的夏天流说道。
“你竟然说你老爸打来的是骚扰电话?你到底有没有孝心可言哇!”电话里爆出一串天经地义的斥责声,震得她急忙把耳朵拉开了些电话的距离,等到他吼完,她再重新把耳朵凑上去,深呼吸了一口……
“我的孝心早在你,诅咒我是天刹孤星,没男人要,然后把我一脚踢到尼姑庵,最后又用什么狗屁红线契约骗得我团团转时给浪费光了,现在只剩下狼心狗肺一颗,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几颗唾沫星子非常唐突地喷到那只嫩白的柔夷上,惹得夏天流皱了皱眉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唉?你知道契约的事咯?嘿嘿……”欠揍地两声干笑,”那就是说,你已经见到天流他们了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下山去找我了,不过,我目前还回不了家,你可得给我好好照顾他们啊,不准怠慢了!我已经催姓罗的交了租了,我允许你挥霍一下,带他们去好好消费一下,毕竟是一家人,总要好好招待一下嘛。”
“你……你等一下……”她看了一眼挑着眉头,似乎对他们谈话并不感兴趣,只是替她举着电话的夏天流,她心虚地朝他一笑,抓住电话缩到一边去,压着声音吼道,”你你你你说一家人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他是你背着我妈在外面搞出来的人命,然后对你有样学样,连孙子都给你搞出来,不……这些都算了……你不要告诉我,那个站在我身边的,笑得如花似玉的,阴险兮兮的人,是我亲哥哥?你要是敢说个是字,我绝对用我所有的言情小说砸到你脸上,再骂你狗血!!”乱伦这么土的主题,去年秋天就已经过时了!
“谁说他是你亲哥哥了?”胡烁的否定非常直接,让缩成一团的她松了口气,正要站起身来,却又被下一句话吓得软了脚,”你可别给我乱了辈分!”
“……”靠!?还是有辈分的血缘关系,作孽!他是哪里基因突变的品种,她不记得她家有哪门子的亲戚能修炼出他这容貌,”他是不是给抱错了,他长得完全不像我们家的人嘛!!”既然都狗血了,她不介意情节在俗烂一点。
“你唧唧歪歪地咋呼些啥?谁说他是我们家的人了?他是你老爸我的小师弟,论辈分,你要叫上一声师叔,要你别乱了辈分,对他恭谨点,等我回来,你要敬茶给他喝的,听到没!”
“噗!!!”
“你这乱喷唾沫的习惯怎么还没改,小时候就不该忘记给你带奶嘴,听到一点事就喷唾沫!”
“……你说,他……”她郁闷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独立风宵,仰头望月的人影,”是我师叔?”
“啊,怎么了?”
“……我可以揍你们师傅么?”他们到底是什么邪教组织哇?专收童男上山调教么?
“老实告诉你,我比你更想揍他。我那个小师弟每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除了发呆就是冷笑,还是个没方向感的路痴,根本没有我这么讨人喜欢嘛,结果,我师傅那个家伙,竟然把全部财产都留给他了,那座破山什么都没有,我也就算了,可是他竟然把他山下的产业也归到他名下,女儿哇,你老爸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么?”
“……你师傅在处理财产方面倒是蛮明智的。”
“他明智的做法就是导致你和我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哼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现在住的房子,还有那一条街的店铺是谁的?”
“噗!!!”
“你这个毛病能不能改改了,我可告诉你啊,你见到你小师叔给我恭谨着点,他那个人洁癖的厉害,你可别对着他喷唾沫星子,他要是把你赶出去吃自己,我可当没看见,别指望我救你。”
“……”那如果她已经喷了呢,而且量数和次数都还蛮可观的……
“还有,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们有私吞他每月的租金的事,把帐目给我锁好了,他绝对是听到什么人的口风,知道我在山下代理他产业的时候做了手脚,所以才……”
“……不……不会吧?他看起来对钱完全没概念啊?”她咽下一口唾沫,再转头用复杂的眼光扫视了一眼,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算计的小羔羊一眼,他貌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价多少,还傻呼呼地在遇见她第一天就把自己给卖了呢……
“他那个人表面上一副痴痴呆呆,什么都没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又小气,又小心眼,开不起玩笑,就这么没劲的一个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被窝里打小算盘,你啊,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糊弄糊弄他,最好能在我回去前把他打发走,那就皆大欢喜了,我们就继续能狼狈为奸,嘿嘿嘿嘿……”
“……”原来她一直都在和她的亲爹狼狈为奸,欺负纯良,贪污私款,中饱私囊……原来,他刚刚摸着她的心口,是在催促她发现她还所剩不多的良心,而所谓等它跳得再满意点,他就告诉她是什么人是什么意思,就是……
“等到你心虚到不忍受良心的折磨了,我再告诉你,我就是被你们亏空私款的大债主兼长辈的事实……”
“女儿,好好为老爸顶着,老爸以你为荣!加油,不要告诉他我打电话给你了哦,我实在不想听到他那个冷冰冰的声音,秋天了,你也加件衣服,在他身边,温度都会比室外温度低上很多。拜拜!嘟----”
“不……你……喂!!喂!!姓胡的!胡说!!胡说八道!你就这么把我给!……”她垂死挣扎抓着电话摇了好一阵,看着屏幕上移动电话厅的号码,知道找人无望,只好从地上站起身,转过身去,咧出一张比哭更难看的嘴脸……
“嘿嘿……嘿嘿嘿嘿……呃……月亮蛮好的哦。”
他见她挂上了电话,瞥了一眼扁扁的月亮,转过身来瞅着她。
“嘿……嘿嘿……师……师……师……”不……不行……她叫不出口……师叔这个称呼太有辈分感了,看看她原来都叫他什么来着,”喂”,”呆滞的家伙”,或者连名带姓得乱叫一通,呜……她还天天吼他,住在她家的房子里,不要嚣张,不要浪费洗澡水,不要浪费电,不要这,不要那……可搞了半天,他才是房东老大,而她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这个转变是不是有点过分刺激了?救命哇,现在挽救会不会太晚了?
“你爹何时回来?”
“咻”她倒抽了一口气,她发誓他看见他在提到她老爸时冷然地眯了眯眼,一副想杀之而后快的样子,完,完蛋,他肯定马上以中饱私囊为借口把他们父女赶出家门,然后把这条街都给卖光光,去买他那个情有独钟的澡盆……作孽啊……这该不会就是他亲下凡尘的最终目的吧?
“他……他目前还很忙……忙……忙的样子。”
“忙?哼,也好。”他冷冷一哼,斜视了一眼心虚直冒冷汗的她,”眼不见为净。”
“……”看来他们师兄弟感情有待加强啊,这样互相鄙视。
“不准同他说你爹来过电话的事。”
一句冷飕飕的话像劈面的冰雹从头顶砸下来,温度骤降,她猛得抬起头来,眨了眨眼问道:”他?你说饭团?”
“恩。”
“为什么?饭团不是下山来我老爸问他妈妈的……你突然对我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
“不要告诉他,好吗?”温柔如风的声音吹拂过她的面颊。
“……好……”她中招了。
“……”目的达到,收笑,转身走人……
那个还沉浸在美人微笑里的某人,突然一抖身子,看了一眼已经愤然离去的夏天流,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老爸应该不会怪我花钱嫖师叔吧?嫖……师叔……唔……好别扭。”
“吱”
一阵推门声拉起了正忙着点钞票的罗勉的注意,回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人,他只是调侃地笑了笑:”你早来一步,我这店刚好可以演一场戏了,抽着烟给我站外边去,瞧你那副没气质的样,领口上的口红印也不擦掉,不得不说胡丫头这次换的男人比你有品位多了。”
萤一二咬住烟管,从鼻间发出一声凉笑,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坐下来,看着那有点老旧的收银柜,任由没气质的烟雾飘渺。
“喏,你订的东西帮你买到了。”罗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土土的红丝绸做成的袖珍布包。
他深吸下一口烟,随手丢在地上,脚跟着一旋,踩熄了烟蒂,开了口:”是一样的么?”
“恩,和你原来带的那个一样款式。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我一眼就看出不是什么好翠了,都和你说,那丫头抠门着呢。”
他扯出一丝笑,清咳了一声,松了松有些哑然的喉咙,倒提着袖珍布包,一枚缠着红绳的翡翠观音吊坠从布包里被倒出来,落进他的手掌里,他随手丢开了布包,把玩着手里的那枚冰凉的吊坠。
“你不是不信这玩意的么?怎么也学起那个丫头求平安符来了。最近还在倒霉?”
“就是幸运的过头了,有点不习惯。”他盯着那枚观音吊坠,小心地看,仔细地看,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但是,他就是觉得好象还是有点不一样,大概,是他心理好清楚,这就不是他曾经带的那枚,所以,尽管它被要价的吓人,绿得也更讨人喜欢,可看在他眼里就是那么不顺眼。
“看得出来,摩托车都换了,该开跑车了?”罗勉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停在外面的四轮车,不似曾经他嚣张地在小区里发出噪音的两轮摩托车。
“没办法,我现在是姐姐的专署司机。”他依旧盯着那枚观音吊坠,没去管那辆停在外面的跑车。
“送姐姐会送出口红印来?”
“……”他瞥了一眼领子上刺眼的红,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听外面说,你前姐夫要收购你家的公司?连你都被抓去公司帮忙了?”
“差不多吧。”
“不准备继续当败家子了?”
“……”他不讲话,笑意加深了些,其实他比以前更败家子了,只不过他说不出口,他昨天因为没经验赔掉了多少钱,前天又因为不懂和客户周旋搞砸了合同,连夜看完的报表,第二天,就会忘记,原来,他真的是适合当败家子,只是现在时机不允许了,否则,他应该能做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