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月斜碧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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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章

即使是在雨过天晴,阳光普照的上午,仁峰武馆内依旧是一片死寂。在素日里,这个时辰起码有二十几位年青后生在教场舞刀打拳,一派热闹景象。而现如今,这二十几位年青后生却是一个也没有来。

十几日前,他们不约而同地收到信——仁峰武馆的王教头竟得了麻风病。

如此一来,自然再无人敢上门。便是问候,也只敢使小厮前来。

宁望舒静静地伏在武馆大堂上的屋脊上,探视周围。虽然四下无人,但她仍不敢有丝毫大意。等了半日,不见有动静。她方沿着壁角悄悄滑下。

这武馆委实不大,除了教习场还算宽敞,其他屋子只有寥寥几间看得出是略收拾过的,想来这王仁湘的日子过得倒也不宽余。

她悄然无声地移到屋前,忽听“吱嘎”一声,居中屋子的门被人从里推开,她忙跃上房梁。侧头望去,出来的人却不是王仁湘,而是位年过六旬的瘸腿老汉,端着一铜盆。再一定睛,那铜盆之中的水竟是红色,更有一股腥气直冲上来。

老汉面色青白,掩好门,一瘸一拐地走远。

宁望舒轻巧翻身落地,从门缝中探去,只见床幔低垂,似有一人在幔后压抑着呻吟。

声音虽小,却是痛苦非常,听在耳中,虽与王仁湘的声音有几分相似,又不十分相像,宁望舒一时也不敢肯定。

正犹豫是否应该进去探个究竟,便听幔后之人沉声道:“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宁望舒一凛,听出正是那人正是王仁湘。

“在下无意冒犯,还请王教头见谅。”她缓步入内,拱手道。

“果真是你!”王仁湘在幔后一声冷笑,突又猛喘起气,过了好一阵才继续道,“怎么,姑娘是嫌我死得太慢,特地再来送我一程么?”

“王教头何出此言?在下不明白。”

“我既已如此,你又何必装模做样……我也不怨人,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轻信了你这等小人。若非南宫大少爷对我有恩,我当日一刀结果了你,也免得今日受辱于人!”这番话他一气说完,顿时大喘不止,显是中气不足所致。

闻言,宁望舒更加疑惑:“在下虽鲁莽闯入,但对教头并无恶意,怎说得上受辱二字,又如何说我是小人?”

正说着,方才那老汉已回来,见宁望舒手持佩刀在屋内,以为她要对王仁湘不利,不分犹说,嘶吼一声便扑上来……

“老胡,不可!你不是她的对手!”王仁湘在幔内急道。

宁望舒挡了他两三招,便知这老汉只会些外家的粗浅功夫,确实不是自己对手,加上又是瘸腿,自己要伤他实在容易。

那老汉却是不管不顾,一副拼命的架势,手做虎爪之势,呼呼生风。宁望舒几次相让,他却丝毫不领情,倒逼得她不得不出手制住他。

侧身一让,擒住他左臂往前一带,再一个落叶扫堂腿,她便将他撂到在地。

老汉拼命挣扎,口中也在嘶哑叫嚷,竟然是个哑巴。

宁望舒一愣,思及这老汉如此激动叫嚷,自己实在无法与王仁湘说个清楚,不如先打晕他再说。

手掌微翻,握刀在手……

却听幔内一声大喝:“万万不可!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语音未落,王仁湘已跌出幔外,手脚并用,艰难爬过来。他上身未穿衣衫,却是肿胀如球,皮肤呈深紫色,遍体又长着拇指大的红色脓包,有的脓包已破,血水渗出,恶臭扑鼻而来。便是脸上也布满这种脓包,面目难辨。

见此情形,宁望舒自是大骇,不禁倒退几步。

老汉早已抢上前,勉强扶起王仁湘坐到床边脚踏上,又取了衣衫披在他身上,咿咿呀呀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不时恼怒地瞪宁望舒两眼。

王仁湘扶着床沿,气喘吁吁,待他比划完了,才道:“我都这种模样了,她还能把我怎么样。老胡,你出去!我便是死,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那老胡猛摇头,却是不肯走。

“怎么,我如今这模样,连你也看不起了。”王仁湘冷道。

老汉闻言无语,不敢再驳,只好依言退出去。

宁望舒立在一旁半晌,目光在王仁湘脸上和身上来回打转,想看清那些脓包,却又觉得恶心无比,目光总是稍稍一瞥便转开。

“您……您真是王仁湘王教头?”见老汉出去,她迟疑问道。

王仁湘冷哼一声:“姑娘要王某的命,自来取便是,又罗罗嗦嗦做什么!”

“我何尝要你的命了!”宁望舒实在不解,“你……身上、脸上这些是……”

“姑娘自己下的毒,何必装模做样!”看她如此,王仁湘越发恼怒。

她呆住:“我……下的毒?”

“难怪说最毒女人心,我只深悔当日居然轻信于你,让你这等小人有可趁之机。”他忿然道,“那东西你既已盗走,今日又来做什么!”

“我盗走什么了?”她越听越急,这王仁湘竟是想把偷盗、下毒、杀人几个罪名都扣到自己头上。

“姑娘盗走墓室内的宝贝,还在墓内下毒,心肠狠辣之至,令人发指!”

“我何时去了墓室,何时下了毒,你倒是说清楚!我好意来探你,可不是平白的来受你的气!”她也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