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让青少年学会知错就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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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郑板桥劝塾师改过

有过必悛,有善必惧。

——《国语》

清高宗乾隆元年(1736年),四十三岁的郑板桥考中进士后,分发到山东范县(今河南范县)任知县。不久,又调到潍县(今山东潍县)任职。在潍县期间,他爱民如子,办事勤谨,为了实现他“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的愿望,他经常微服外出私访,了解民情。

有一天,郑板桥办完公务,换了便装,独自离了县衙,到乡间去查看乡情。路过山弯的麻柳树下,忽然听见旁边的私塾传来讲书的声音,不由心里一动。他在未做官前,曾经卖过画,办过教馆,对教书一向关心。他想,不知这塾师讲得如何,何不去听一听呢。他来到私塾窗前,这时,塾师讲书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为人之道,‘临财母苟得,临难母苟免’。就是说,遇到不应该得的钱财,要坚决拒绝,不能随便要;遇到危难时,要勇于承担责任,不要推脱。能做到这样,就算是懂礼的人了。”郑板桥一听,方知塾师在给学生讲《礼记》,道理解释得对,就是把字音读错了。《礼记》的原文是“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塾师把“毋”(音“无”)念成“母”,读了别字,他认为应当马上向塾师指出来,以免谬种流传,误人子弟,于是推门而进,走到塾师面前。

那塾师是个衣着简陋的中年人。他见郑板桥一身布衣,貌不惊人,未经许可便突然闯入,打扰了他的讲书,便生气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敢擅入讲书之地?”

郑板桥笑道:“愚下乃过路之人。适才窗前聆听讲书,大开茅塞,获益良多。只是有一字不明,尚望老师赐教。”

塾师见郑板桥态度谦恭,以为是山野村夫,便傲慢地问道:“何字不明?”

郑板桥不慌不忙地回答说:“刚才老师念到‘临财母苟得,临难母苟免’,不知这句中的‘母’字作何解释?”

塾师以为郑板桥识字不多,孤陋寡闻,便趾高气扬、摇头晃脑地解释说:“母者,莫也,有何难懂?”说完又面露得意之色。

郑板桥见塾师继续认别字,且态度傲慢,便毫不客气地批评说:“老师你错了,‘母’乃‘公母’之母,‘毋’字才能作‘莫’字解,‘毋’音‘无’,中间一笔拖出,‘母’与‘毋’形近音异,你要读成‘毋’字才对。”

塾师这时方知遇到行家,有些心虚,但嘴上仍然强硬地说:“多少年来我就是这么读的,决不会错,就是‘母’字。”

郑板桥见他十分执拗,便提高声音严肃地说:“老师,你知错不改,这样教书,是要误人子弟的。”

塾师见郑板桥当着众学生的面训他“误人子弟”,伤了他的脸面,就怒气冲冲地责问:“你是什么人?竟敢当众教训我?”

郑板桥却不回答,不慌不忙地从衣襟中拿出两方他在画幅间常用的印章,交给塾师。塾师见一方印是“七品官耳”,另一方印为“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方知是能诗善画、关心民情的知县大人到了,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下叩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胡言乱语,冲撞大人,请大人恕罪!”

郑板桥严肃地说:“冲撞我倒不必计较。只是你念错了字,还坚持不改,如此为人师表,岂不要误人子弟!”

塾师一听郑板桥言下有辞退他教馆之意,惶恐不已,连连叩头:“小人才疏学浅,实不敢滥竽充数,只是时值荒年,生计艰难,万望大人格外开恩,仍让小人在这里教书糊口吧!”

郑板桥把手一摆,说:“你起来吧!”

塾师以为郑板桥同意他继续教书,高兴地爬起来,又连连打躬作揖致谢:“多谢大人开恩!”

郑板桥严肃地说:“别忙,你想教书不难,我出个对子考考你,对得上就让你继续教书,对不上嘛……”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塾师幼时学过《笠翁对韵》,现在还记得一些,以为对对子不难,便连忙答道:“对不上,小人情愿辞馆。即请大人出对!”

郑板桥坐在椅上,提笔在纸上写了上联:“曲礼篇中无母狗。”

塾师见县太爷以他刚才念错的字出联,不由满面含羞,低下了头。这样的上联在原来学过的《笠翁对韵》中,没有现成的对子。他搔头抓耳,想了好半天,仍然对不上来,就收拾书箱、被盖,羞愧地离开了。

三年后的一天下午,郑板桥理完公事,回到后衙休息。他随手翻看《札记·曲礼》发现了夹在书中考塾师的上联“曲礼篇中无母狗”,不由想起了三年前垫师含羞离馆的事。那个塾师现在情况如何呢?教书糊口确也不易,那时怕是对塾师过于严厉了吧?他不禁想起自己当秀才设馆时写的《教馆诗》,深有感触,便提笔抄写在纸上:

教馆本来是下流,傍人门户渡春秋。

半饥半饱清闲客,无锁无枷自在囚。

课少父兄嫌懒惰,功多子弟结冤仇。

而今幸得青云步,遮却当年一半羞。

抄完诗后,他不由叹了口气,往年教书不易,现在做官也难啊!想到做官之难,他又联想起前些时候送给巡抚一幅画竹上的四句诗:“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便把《教馆诗》放在一边,又画起竹来,刚画一会,家人进来报说:“禀老爷,门外一个秀才求见。”

郑板桥一边画竹,一边回答:“有请!”

不多时,一个衣冠整齐的秀才走进门来,见了郑板桥倒头便拜。

郑板桥连忙扶起,仔细一看,原来是三年前羞愧辞馆的那个塾师。见他换了秀才装束,便高兴地说:“三年不见,你中举了,可喜可贺!”

秀才感激地说:“三年前多蒙大人训教,学生才能闭门思过,发奋攻书。如今侥幸得中,这都是大人督促之恩啊!”他说到这里就从衣襟中掏出当年的对子,恭谨地递到郑板桥手里,接着又说道:“这是大人出的上联,学生已经对出来了,请大人指正!”

郑板桥一看,纸上用工整遒劲的楷书写着一副对联:“曲礼篇中无母狗,谷梁传外有公羊。”完后,他才知道塾师三年来已认识到自己读别字的错误,认真读过古书,对《春秋》三传——《左氏传》《公羊传》《毂梁》传都很熟悉,便高兴地说:“对得好!对得好!‘毂梁传外’对‘曲礼篇中’,‘有’对‘无’,‘公羊’对‘母狗’,字字工稳,妙语天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三年不见,判若两人。有如此才学,你现在可以当老师了!”

说完,他提笔补了两笔,把竹画完,马上落款,然后送给秀才,又说了一番奖励的话。秀才千恩万谢,高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