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这个问题时,我们不考虑卫生、伦理和美学教育任务,只局限于精神任务。
从这个角度看,学校和教学任务一般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方面,传授在实践方面有益和有趣的知识和技能。另一方面,发展演绎和归纳能力,教会独立思考。
在实践生活中有益的,使头脑更充实的知识和技能包括:计算、无语法错误的书写、清楚地表达(口头上、书面上)某些地理和自然科学知识,基本的基础知识,在卫生和家庭医学方面的常识,了解文学和文学作品、所谓的通史知识、法律常识和必要法律知识,了解不同语言等等。
教学理论任务方面:
数学和逻辑学发展演绎方法的能力。
在归纳方面,所有科学都是建立在观察和经验基础之上的。
观察和经验遍及了世界生活中我们熟悉的三个领域。
1)一个统一的,有独立意义的世界性有机体。这个有机体在空间上是无边无际的,在时间上是永恒的,主宰着力学、物理和化学规律。
2)在地球上我们能够观察到的,封闭的生理—物理领域。这些领域受空间和时间的制约,通过继承和传递的途径从一个领域过渡到另一个领域。
3)产生于生物领域内部个体的,完全具有独立意义的心理领域。这些领域不受空间维度的限制,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个领域都会再生、变化,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一个独立的心灵都是表象、情感和动机的独立世界。灭杀活物就意味着灭杀整个世界。
物理世界和生理—物理领域(也就是身体),包括我们的自身世界,都在我们每一个人之外存在着。它们不属于我们,但我们可以借助于外部观察和经验去研究它们。
我们只能对自己的心灵、自己的心理世界、真正意义上的自己进行内部观察和内部试验。我们看不到其他活物体的心理世界。我们既不能直接观察它,也不能用它来做实验。但我们可以借助于外部世界的手段,通过外部的观察对其他活物体的心理世界做出相似的结论。
总之,我们区分那些在我们之外、在人类日常生活和个体心理发展之外客观存在的现象,和完全属于个体心理世界、本身不能存在的现象。
国家、民族、社会、政府、法律、习俗、宗教、规章、财富、劳动、经济概念、科学、文学、艺术、语言、书信等这一切都在人类心灵之外存在,这一切都是通过人与人的交际,借助于物理环境和物理手段产生的。
首先,语言只能在人的心灵中存在。假如我们在这里出现时停止说话,假如在这个礼堂里鸦雀无声,那么人的语言,尤其是俄语是否就不存在了呢?它不可能停止存在,因为它本就不是一个实际的整体。但是个体语言确是不断存在的整体。不管我们是否在说话,这些个体语言在我们心灵中是存在的。
当然,如果由英勇虔诚的信仰基督教的战士们组成的讨伐队消灭了所有拉脱维亚人、任何爱沙尼亚人,也就是拉脱维亚语和爱沙尼亚语的所有载体的话,那么个体的拉脱维亚语和爱沙尼亚语自然也就不再存在,当然也就不能谈论拉脱维亚语和爱沙尼亚语的存在。
但是,即使那些英勇虔诚信仰基督教的战士们组成的讨伐队以及“从来不犯错误的民族”的代表烧掉了地球上所有的房屋和建筑、所有的艺术文献、所有的图书馆和博物馆,即使他们能够毁坏了所有的庄稼、花园、葡萄园,掠夺了居民们所有的可动用的财富,他们也不能成功地消灭在人心灵中的存在的社会—经济、法律、伦理的概念。比如经济、劳动、生产、所有权、犯罪、刑事责任、杀害、抢劫、暴力等。但是,完全可以暂时地消除,甚至完全消除人类心灵中的君主制、国家、法律、政权及一切与之相关的概念。
但是,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消除人类心灵中的不同社会规章,我们都不能根除在它们当中存在的语言。尽管有各种排挤和抗拒,语言仍然会保留下来,在社会和经济生活中任何结构中保留下来。个体语言只能随着个体的死亡而停止存在。
所以,所谓集合的、部落的语言(比如,俄语、德语、波兰语、亚美尼亚语等)与任何客观事实都是不相符合的。完全没有俄语、德语,没有任何民族或者部落语言。只有个体语言。那它们又是如何存在的呢?
难道暂时性的神经兴奋,外部言语器官的暂时运动、暂时的听觉印象就能形成语言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切只是现有个体语言转瞬即逝的标志,而这些个体语言就是以某种方式产生的有序表象综合体。
以前我曾强调,首先应当将教学看作是发展智慧、培养对现实的一种独立态度的手段。研究自然科学磨炼了外部观察和经验中的智力。研究不同的心理—社会表现成为了发展内部观察和经验的目的。语言在所有心理—社会表现形式中最适合于培养智力,因为语言是在学生大脑中现成的、已经形成的东西。其他的心理—社会表象综合体(法律、习俗、经济、文学作品领域)通常只是处于形成阶段,它们一般不像语言综合体那样稳定。
研究社会—心理世界,包括研究语言是否正确呢?
研究目的首先在于直接观察现有的和正在发生的现象,通过逐渐抽象和概括的途径,以应有的方式阐述现实。当我们了解了活的且通过观察能够达到的现实时,我们可以去猜测这门学科的过去和未来。
我们应当观察生活,而不是毫无意义地重复着书中描述的东西。
在中世纪,人们只根据书本、根据作者,不仅研究心理—社会生活,而且还研究其本质和其他的东西。类似的伪研究现状的后果就是借助于所谓不同信仰的经书,强加于人们一种世界观,完全不考虑所有后来的发现和科学理论。这些经书还预见到了语言的本质和起源的阐释问题。
在研究本质时,我们从适当的观点出发,以错误的方式研究心理世界和心理—社会世界。因为我们只能通过物理世界的标志达到认识秘密的心理—社会世界的目的,所以我们在忽略什么是主要的,什么只是辅助的东西时,以符号或者象征代替物体本身,只研究物理象征。我们以研究书本替代人类的思想,以文献代替语言,字母代替音素,字母和音素替代字母表象和音素表象。我们以研究字母规律代替它的心理实质,外部的财富积累代替它们的心理实质。我们研究短暂的现象代替稳定永恒的现象,研究旧的现象去代替现实的现象。
这种僵死的对待心理—社会生活事实的态度也体现在语言研究中。背诵其他人说过的内容和所谓的语法书中现成的内容取代了对实际语言的观察。学校语法污染了学生的头脑,使其变愚钝,将一些难以置信的概念混合灌输到他们的头脑中。这种滥用完全证明了在公众中常见的反对学校语法的警告是正确的。而且,甚至教师自己都对自己的责任无动于衷,对于借助于语言能够做什么完全没有概念,他们认为自己的任务就是给学生灌输语法中的真知灼见,他们将这种任务看作是某种令人极度厌恶的东西,某种不可避免的苦役,他们幻想快点从语法中解放出来,转向研究文学和文学作品。
从这个角度而言,无论是所谓母语的学校语法,还是所谓“古典语言”的语法,还是为了实践目的而掌握的新语言语法,都是同样有害的。
正是详细引入的语言科学,也就是养成全面分析心理世界、内部观察和内部经验习惯的科学才可能具有重大的教育意义。
在详细和有目的研究语言时,外部观察和外部经验还根据需要与内部观察和内部经验联系起来。语言在根本上实际是心理单位综合体。但体现和表示这些单位的手段则属于物理世界,准确地说,是生理和物理世界。
因此,全面研究语言包括:
1)研究语言交际的物理环境。在这个环境中实现人与人之间的交际。
2)研究实现语言交际的生理手段和功能。借助于这些达到人与人之间的交际。
3)从总体上和独立范畴角度研究语言表象。
这样研究语言的方式在学校,甚至在学校之前就有了:可以给予最小的、刚开始思考和认真对待周围现实生活的小孩这种研究方式,但我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让他来品尝杂乱无章的虚假和歪曲的知识。这种知识导致概念混合,以致命的方式影响了他以后的智力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