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龚伟杰和周筱雨吃饭的时候,B市来了一场久违的雨,所以天气有些凉,是一个吃涮羊肉的好天气。
“哎,你请客吃饭,该不会是什么拉帮结派的活动吧?”在等上菜的时候,周筱雨开玩笑说。
“就是拉帮结派,不过拉的是拉学习小组的帮,结的是求真务实之派。”高旗若有其事的是说。
“高旗,你可真没趣,现在是休息时间,你提那些干嘛,我还以为你嘴里能说出一朵花呢。”周筱雨说着,鼻子里发出哼哼声。
“这好久没在外面吃饭了,之前都是回家自己做饭吃,真是感觉挺不错的,过烟火气儿生活过多了,有的时候出来享受一下真的挺好的呢。”龚伟杰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有些不习惯,却又觉得热闹。
“龚老师结了婚之后,就很少出来吃饭了吗?”周筱雨好奇的问。
龚伟杰说着,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故事,他淡淡一笑对大家说:“现在买了房子,房贷压力让我们可得看紧钱包过日子呀,很多时候我可都是自己做饭,我媳妇儿在科研所上班很忙,多数时候是我做饭和带孩子,现在供一个小孩,可真的不容易。”
“我去欧洲待过一段时间,那可真是低欲望社会了,生小孩国家还有奖励,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生孩子的人也不多呢,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把生育率维持在一个区间,才能维持一个国家的竞争力呢,你看韩国这么早就进入低生育期阶段,正瞅愁着人口老龄化和人口减少点事儿呢,咱们国家现在也正在愁,哎我是不是过度拓展了。”周筱雨感觉自己快要说不下去了。
龚伟杰突然苦笑着说:“唉,小周说的可都是事实呀,现在养个孩子的成本可真是不低呀,不像我们以前真的几乎不用操多大心花多少钱就可以养大一个孩子,现在光是孩子在学习上的开销,就够我们夫妻俩喝一壶的,更别说他要去学习什么兴趣班,就拿那小提琴般来说我的天一个小时1000块钱,我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够他学个几个小时的,我小时候也没像我儿子这样参加这样兴趣班,补什么课的,不也照样念完博士学位,可我这孩子,学习成绩在班里只能算是中下,真是讽刺。”
“这叫兴趣磨损了吧,小孩这么小的年纪就学这学那的,也许学的东西都不是自己喜欢的,对学习的热情也会因此而磨损。”
这样的讨论一直持续到吃饭结束,有了家室的龚伟杰在单位之外,聊的几乎都是家庭,从他的言语和神情中都能体会到他对于这种生活模式下压力的无奈,可高旗和周筱雨又能从中体会到压力之下的幸福。
高旗这才意识到,曾经站在高校讲坛的博士生,现在就职于国家高级行政部门的公务员,同样有都市白领和漂泊一族的压力,或许压力还更大。
大家都是普通人而已。
这是龚伟杰说的最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博士,部委,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并没有什么光环。
这次聚餐有一个小小的成果,那就是成功的让周筱雨口头决定入党,龚伟杰和高旗这两个老党员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让周筱雨这个长期生活在国外的女孩想要入党,确实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要说周筱雨见多识广的经历和对世界各国风土人情的认知,让龚伟杰和高旗都很羡慕,她的眼界,在广度和深度上,是龚伟杰和高旗这样没出过国的人难以达到。
有时间和机会,还是多出去走走,高旗心想。
回味昨天聚餐时候的点滴,高旗这才发现自己开小差了,金处长安排的工作不再是他擅长的新鲜事物,而是他比较陌生的分析乡镇企业的发展现状和方向。
金处长似乎是注意到了高旗在发呆,打破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的寂静:“现在处里抽调了很多同志去扶贫一线工作,咱们办公室总是这么冷清,很少和有交流的机会对吧?”
“金处长,不好意思,刚才有些走神了。”高旗面露歉意的说。
“我看你忙了一天到晚了,都快下班了,歇会儿也没事儿,再说了,咱们办公室又不是不准休息,为人民服务也得注意身体啊,你一天对着电脑不休息可不行,像我一样现在看见电脑就发抖了,像个程序员一样。”金处长说着,活动了一下颈部,然后套上充气颈枕。
“乡镇企业的发展和未来的方向这个课题有点大,我对于乡镇企业的了解并不多,所以思考的时候总是容易遇到一些障碍,比如说乡镇企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最初的经营模式到底是什么?我真的是一窍不通了,单凭网络和数据来说,我感觉写的太过空洞,老实说,金处长,我觉得我现在写的东西,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高旗面露尴尬。
“小伙子,你得加强数学工具的学习和应用吧,如果说所有东西都需要你去得到第一手资料和实地调研的话,那得积劳成疾呀,做我们这一项工作的,很多时候你没办法到一线去,收集资料和数据的时候,就应该多想想数学工具的应用,比方说统计学方面呀,经济学模型方面啊,总的来说,要用好工具。”金处长眉飞色舞的说着,这才注意到高旗一头雾水的样子。
金处长笑了笑,喝了一口他刚泡好的茶,说道:“这么说太过抽象,打个比方来说,天文学家发现一颗行星的时候多数是在应用力学定律验证之后,再去通过天文望远镜发现的,说的再夸张一点,爱因斯坦是通过纸和笔发现了相对论、引力波,乃至质能方程,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示范,你得用好数学工具,也许你用好了,就能找到你所想的。”
高旗再一次茅塞顿开,一天的疲劳一扫而空,他高兴的说:“是我理解的还不透彻,脑筋还不够活泛。”
就这样,高旗第一次主动加班,这似乎和如今年轻人对996工作模式强烈反对不同,高旗找到了兴趣所在——像搞研究一样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