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伞
雨夜,电闪雷鸣。斜织的雨帘中,一位撑着红伞的女人径直向村外的一棵大树下走去。雨水瓢泼般的倾斜下来,冷风不时的将她手中的伞刮向一边,她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浇透,可她仍然冒雨前行,手里紧紧攥着那把伞面已呈暗红,边缘有大小不一的破洞和划痕的旧伞。
女人叫思虹,长得漂亮,黑黑长长的头发,瓜子脸,小嘴儿,凤眼,身材窈窕,是村里赵哥的媳妇。思虹幼年乖巧听话,但家境不好,父母早亡,饱受艰辛,嫁给赵哥后的一年当中,两个人还相处和睦,恩恩爱爱,但到后来就不知缘由的常常吵架,人们常常听到思虹被打和哭闹的声音。那她为啥要在雨夜出去,又为什么径直走向村边那棵大树呢?
还是在雨夜前几天的一个傍晚,丈夫又一次和她吵架,她也又一次被打,于是跑到邻家哭诉。邻家嫂先是陪着她一同落泪,后来就要她住在她家先别回去。思虹不肯,说我得回去,不然的话他会打死我的。两人又呆了一会儿,思虹就回去了。
那以后没过几天,天降大雨。思虹失踪。直到后半夜雨小了,人们才在村外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思虹,只见她脸色煞白,全身哆嗦,缩成一团,身边有一把伞骨已经脱落,仰翻在地的破红伞。看样子思虹是遭了雷击。
思虹带回家里。因为遭此一劫,赵哥一改过去的脾气,不再责打她。可是思虹双眼发直,神情呆滞,先是腿软难行,随后越来越厉害,终至不能行走,瘫痪在床了。
事情被思虹唯一的侄女知道了,看到姑姑的模样非常气愤,联想到姑姑和姑父两人经常吵架,就一口咬定姑姑的瘫痪是赵哥一手造成的,可赵哥就是不承认思虹是他打坏的。一番互不相让的争吵过后,侄女甩手离去,再也不登姑姑家门。
一晃儿16年过去了,人们开始淡忘此事。过年了,家家户户兴高采烈,张灯结彩,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多数人家买来成捆的鞭炮,在燃放鞭炮震天介响的同时心花怒放。
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瘫在床上16年不能行走的思虹竟然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一言不发的手拿那把早已破旧的红伞,径直向村外的一棵大树下走去。只是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冷漠得让人看了心惊。赵哥把她搀回家中,她仍然安静的躺在炕上。问她怎么能走了呢?为什么会手拿那把破红伞去同一个地方呢?她一概不知。
赵哥把她带到上海的一家著名的精神病院诊治。医师全面了解了思虹的病况,将她催眠。然后询问她为什么去村边大树下,而且一定要带着那把红伞呢?她说不知道。问她的婚姻状况,丈夫是否对她好时,她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不停的流泪。医师进一步诱导后,她终于说出实情:因为举目无亲,自从嫁到赵哥家后她就特别希望丈夫对她好,对丈夫有一种强烈的依赖心理。只是后来夫妻经常吵架,她也因此经常挨打。而她发现,只有在她生病的时候,特别是那次遭雷击她手脚麻痹之后,丈夫态度的突然转变,开始对她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再打骂她,于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生病吧!生病吧!只要我一病,丈夫就会对我好的!
病因找到了。可是为什么她在瘫痪16年之后,又能再次行走呢?专家给出了答案:在思虹那次遭“雷击”之后经过长时间“生病吧!只要我一病,丈夫就会对我好”的心理暗示,她的腿就真的不能下炕走动了!而在16年后人们燃放鞭炮使她受到惊吓,她的潜意识又回到16年前的雨夜,自己手拿红伞走向村边大树的一刻……
丈夫明白了妻子致病的原因,对她比以前更好了。又经过专家的治疗,思虹的病渐渐好了,一个月后,夫妻相携着走出了医院。
再回首,恍然如梦
叶凝失眠了。
他回来了。自从那年一别,他们已经整整17年没再见面了。
沈非,沈非,别来无恙?
叶凝披衣下床,找到了那个一直藏在床底的箱子。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木箱,有一把小巧的暗锁。
爱人常常开玩笑的说,总有一天,我要打开你这个小箱子,看看这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可他却一次也没动过。
其实,箱子里根本也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叶凝过去的一些零碎东西,有几张上学时写的随笔,有同学给她画的一幅画,有几本日记,还有一本她曾经入选过的散文集,而压在最底下的,是一本诗集,汪国真的诗集。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本诗集,因为年限久远,书页已经泛黄了,看看出版日期,还是1991年,而送给她那年,好像是1993年,距今,已经整整17年了。
翻开诗集,在某页里还有他的笔迹,那是当年他送给她的时候,在一些诗句下面标出的记号。到现在叶凝也不明白,他当时标出的这些记号是为了什么,是认为那些句子好?还是在表示些什么?
“丝丝都是温柔/滴滴都是甜蜜”
“既然爱你/就不想损害你的圣洁/扰乱你的安逸/只要能够对得起你/我宁肯对不起自己”
“你是快乐的/因为你很单纯/你是迷人的/因为你有一颗宽容的心”
甚至,还有一首,是完完整整用黑色碳素笔重点标注的:
“总有些这样的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怕只怕/爱也是一种伤害”
如今,时隔17年叶凝再一次读这些诗句,就仿佛觉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又站在了眼前。
那一年,叶凝16岁。
在学校里,叶凝一直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相貌倒是清秀,但衣着朴素,胆小羞涩,所以,平时不太惹人注意。唯一一次让她出名的是,在高一时,叶凝在一个高中生文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散文,这可在全校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叶凝的学习成绩一般,上中等,但是,她的语文特别的好,领悟力特别的强,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作文更是出类拔萃,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到了分文理科的时候,叶凝理所当然的选了文科班。
就是在这一年,叶凝遇见了沈非,遭遇了她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初恋,不,真实的说,是暗恋,叶凝暗恋沈非。
那时候的沈非,高大,阳光,不但学习成绩很好,而且篮球也打得特别好,可真是迷倒了周围的一片女孩子,很多女孩,都明里暗里的喜欢他。
叶凝也知道,自己并不是最优秀的,不漂亮,不会打扮,不会和男生说话,可是,她就是喜欢他,怎么办?爱情来了,是什么也挡不住的呀。
不过,相对比其他女孩子,叶凝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沈非正好坐在她的后桌。可以说,只要是上学,她就差不多可以时时刻刻看见他。上课的时候,他就在身后,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下课的时候,听他和同桌侃大山,或者,听他在身后唱歌。沈非是纯正的男中音,声音富有磁性,唱得真是非常的好听。他经常唱的歌叶凝还记得清清楚楚:《驿动的心》,《我的未来不是梦》,还有一首是他最喜欢唱的,也一直是叶凝最喜欢听的,那就是姜育恒的那首《再回首》:“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这首歌,可以说,在叶凝的心中,一直藏了这么多年。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听到这首歌一次,叶凝的心便疼一次,可是,她又分明的喜欢和渴望听到这首歌!
现在想起,叶凝还在奇怪,那时的自己可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呀。可是,就是这个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乖孩子,居然就用自己才华横溢的笔,写了一封情书给沈非!其实,信刚一发出去叶凝也就后悔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父母知道了怎么办?他那么优秀,他会怎么看自己呀?他一定会拒绝的,到时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他呢?第二天,沈非的回信就来了,果然,他拒绝了自己!信的具体内容叶凝不记得了,但是,有几句叶凝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信的称呼,沈非没写叶凝同学你好,也没写叶凝你好,而是用了一个字:“凝”,信的开头是这样的:“凝,你好!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看了你的信,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其实,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我也喜欢你,但喜欢不等于是爱,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我们还没有资格谈爱……落款是你永远的朋友:“沈非。”叶凝看了这封意料之中的信,却觉得天都要塌了,心也要碎了。好在,叶凝平时就沉默惯了的,所以,谁也看不出她的变化。而沈非,却还跟没事一样,照样天天打球,天天在叶凝身后唱歌,全不知叶凝的世界,充满了忧伤。
临近毕业的最后一个元旦,沈非送了一张音乐贺卡给叶凝(当时的音乐贺卡还很少见),封面上是一串珍珠项链围成一个心,心的中间是一束火红的玫瑰。随着贺卡一起送到叶凝桌上的,还有一本《汪国真诗集》,这可是很少见的一本书,(它当时的定价是3.10元,这在1993年,这3.10元可以是一个农村家庭一周的生活费!)叶凝心里很是喜欢,把那本诗集是读了又读,看了又看,还细心的在每首诗的后面都写了评论,(当然,现在看看那时的评论,可真的是很幼稚呢。)后来因为伤心,更因为怕妈妈看到,沈非的信和那张贺卡被叶凝给撕了,但这本诗集,却一直珍藏了起来,一直珍藏在了叶凝的心底。
1994年,叶凝和沈非都高中毕业了,沈非考入了南方一个很好的大学,叶凝考了一个附近的医科大学。从那以后,他们一直再没有联系过,在新的学校新的环境里,叶凝也好像真的忘记了这个叫沈非的男孩子。可当有一天,妈妈去她的一个同事家回来,问叶凝,你认识一个叫沈非的男生么?叶凝心中一痛,却轻描淡写的说,噢,原来是我的一个同学。妈妈很奇怪的说,听韩伟(叶凝妈妈同事的孩子,叶凝的同学,男生)说,这个叫沈非的男生很优秀呢,还和韩伟说,以后要娶你呢。叶凝淡淡的笑了一下,瞎说。可是,她的心却如刀割一般,碎成了满地落花。
如今,他回来了,还为此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特意叫人通知了叶凝。
17岁年的分别,又用了17年的时间来等待,再见到他,真的是恍如隔世。人群中,他还是那样的引人注目,那挺拔的身姿,阳光的笑容,一如当年:“叶凝,你好吗?”叶凝,也还是那样,清清秀秀,斯斯文文,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我挺好的。”
是的,可以说,叶凝这些年,真的一直都是挺好的。医科大学毕业以后,分进了一个很有名的中医院,现在,她是中医界很有名的医生,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医术好,更让一些患者慕名的是叶凝的医德,她对待病人总是非常温和,非常的耐心,患者的锦旗挂满了叶凝的办公室。几年前,她嫁给了一个中文系年轻有为的副教授,并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现如今,叶凝是事业顺心,夫妻恩爱,女儿乖巧,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沈非也偷偷的看着她,看着那个当年他曾那样心仪却又那样鲁莽错过的女孩,浅笑盈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大堆浓妆艳抹的女人中间,心,没来由的痛了。
趁着大家敬酒乱糟糟的时候,沈非来到了叶凝的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一会儿散了我送你。”叶凝没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杯里的红酒。
酒足饭饱,大家开始张罗着唱歌。沈非要来了麦克,眼望着叶凝:“我为大家唱一首吧!这首歌,我要把它特别的送给一个人,送给我心中一个最重要的人。”熟悉的音乐响起,叶凝的眼,一下子就湿了。“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是呀,再回首,恍然如梦。
叶凝深深的知道,过去的一切,只不过就如同一场梦。如今,多年的疑问解开了,其实,从那本诗集中,她就早该知道,沈非,当年也是爱他的。
想到这里,叶凝如释重负,于是,她又做出了一个和17年以前一样大胆的举动,她走上台去,在《再回首》的旋律中,在大家的注视下,在沈非惊讶的表情中,她拥抱了他,也拥抱了她曾经17年魂牵梦绕的青春岁月。
然后,她淡然的转身离开。
叶凝终于清楚的明白,她的沈非,她曾经千万次入梦的那个男孩,已经和她离得太远,远若花影,远若月辉,远的隔世离空,远的彼岸此岸。
身后,沈非的歌声还在夜风中传来:“……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她对她老公说
唉,居家过日子为什么总会磕磕绊绊呢?夫妻间为什么就无理可讲呢?
平日里我主张用过的东西必须放回原处!他却认为放在手边跟前,随用随拿,来得方便快捷。
我常常只顾把东西分门别类放进抽屉柜子了事,而不大注意内部的清洁整理。可他却偏偏与我作对,极其热心地致力于内部的整洁,从不在意物品的分门别类。
我说生命在于运动,早睡早起早锻炼。他却说百练不如一静,乌龟甲鱼由此才得以长命百岁。
我教育女儿凡事应竭尽全力、孜孜以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却说,人生应当恬淡平和,顺其自然。机遇、机遇,即可遇而不可求也。
我总是要做好了应做的事情,才坐下来休息。他却严格遵循“可做可不做的事坚决不做”的原则,除了履行“民以食为天”的本分以外,连铺床叠被这样的事情也被他划入了“可不做”的范畴。“为什么不叠?”我忍无可忍。“为什么要叠?”他反唇相讥。然后他一脸真诚地问我:“请问太太,您晚上是不是就不睡觉啦?”我无言以对。不过有一点倒是他必做的,那就是起床后一定要把被子翻个身,“得让它也透透气、见见光”……
如此等等,不一一列举。总之在很多问题上,我们从来没有统一过思想。我说我的观点永远是对的。他说真理永远在他那一边。
这我就不明白了。小的时候,老师常常教导我们,真理是越辩越明的。可在我的家里,为什么连个简单的道理都辩论不清,而且还是越辩越迷糊呢?
我这个人还有一个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的习惯,凡事总喜欢认个理儿,当然不是“死理儿”了。只要是在理儿的,坚决去做,不打折扣;凡不在理儿的,坚决不做,雷打不动。
刚开始,他还能以笑脸相让,或者以缄默相容。可是时日一长,他竟然也学会了针锋相对寸土必争。甚至还美其名曰:“看来,咱这家庭里最严肃的问题,是教育老婆的问题。”俨然以家长的姿态自居。
我,一个堂堂正正、亭亭玉立的女子,怎么能忍受如此的“屈辱”?
于是,每逢有了“冤假错案”,我就去找救星、搬援兵,以求讨个“公正”的说法。
当然,娘家人是千万请不得的,我再糊涂也懂得这个道理,他们除了一面倒地偏向“外人”,别的甭指望。
最佳的人选是大姑姐。大姑姐能说、会说、也善说。她先是把她的弟弟狠狠地数落一顿,然后顺藤摸瓜,追根溯源,有板有眼地把他从穿开裆裤时的一桩桩傻事、一件件丑事从里到外地抖落出来。说者动情,听者入味,甚是痛快。然而及至偃旗息鼓了,才蓦然发现,大是大非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触及到。
情急之中,求助了小叔子。他倒是干脆利落地直奔主题。只是一见到他那和蔼可亲的老哥,就英雄气短了。他蜻蜓点水,只及皮毛,哼哈几句,不及本质;然后就开始使劲地夸奖起他的嫂子来。我只得敬烟敬茶,他也只好匆匆收兵。
实在没办法了,我找过同事,找过朋友,找过邻居。可总是在一阵义愤填膺委委屈屈的申诉后,自己也迷失了此行的目的。特别是当别人附和着说了几句丈夫的不是时,我倒是隐隐地有些不快了。而当别人随便地赞扬了丈夫的点滴好处,我听起来却是既顺耳又顺心。结果,从始到终我仍旧没争辩出个谁是谁非来。
渐渐的,我终于明白了,在两人的世界里,对与错、错与对,终是无理可说的,也是说不明白、说不清楚的。即使你辩出个是非曲直、子丑寅卯又会怎样呢?
既如此,何不来个难得糊涂装聋作哑,还落的个憨态可掬、玲珑可爱呢!
心已碎,爱成殇
美娟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挽着张家阿婆从大卖场走出,鼓胀的袋子里有鱼有肉有蔬菜,品种非常丰富。想着自己那未过门的儿媳,她的心里美滋滋的,儿媳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非常孝顺她。最近儿子出差去了,儿媳怕她一个人寂寞特意搬过来陪她,对她更是嘘寒问暖,照顾周全,怎不叫她乐开怀呢。今天她约了张家阿婆来离家比较远的大卖场购物,为的就是想让儿媳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阿婆,你家老张最近身体怎样,风湿好些了吗?”隔壁老张患了严重的风湿病,腿脚不方便,平时都是张家阿婆料理他的一切生活起居。
“我家老张啊,唉,还是老样子,吃了那么多药一点起色也没有。”张家阿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说起来你家女儿很久没来看望你们了,她工作很忙吗?”
“是啊,是啊,很久没来了呢,她每次来都急着走,估计忙吧。”张阿婆的神色明显有了变化,看得出她的心里是有怨气的。
“美娟啊,你的福气真好,晓华找了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对你又那么孝顺,你以后可以享清福了哦。”张阿婆羡慕地说道。
“是啊,小琴人真的很好,你看,我买这么多菜也是做给她吃的呢。”美娟边和张阿婆唠着家常,边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这个路段车子特别多,她得看着点,阿婆毕竟年纪大了,她得多费点心。
咦,那不是我家小琴吗?美娟仔细看了一下,是小琴,小琴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在这里?她又回头地看了一眼,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在为小琴擦眼泪,她的心往下一沉,怎么回事,这个男青年又是谁呢,怎么举动这么亲昵?
“美娟,你看什么呢?赶快走吧,我家老张还在等我回去给他做饭呢。”
“好,好……”美娟一边敷衍着张阿婆一边回头看着那边的情形,她发现小琴和那年轻男子正站在一家宾馆的门前,她的心里更纳闷了,疑心顿起,难道小琴背着自己儿子在偷偷和别人幽会?她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亦步亦趋地走了。
回到家,美娟草草做了几个菜,神思不定,刚才宾馆门前的那一幕时时在她眼前闪现。她想:儿子出差去了,难道儿媳寂寞了去找别的男人了?应该不会呀,看小琴斯斯文文的,不像是一个品行不端的女子啊。
“妈妈,我回来了!”美娟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发现小琴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正是自己在宾馆门前看到的那一个。
“小琴,他是谁?”
“妈妈,他是我表哥,刚从美国回来的。”
“你表哥?”美娟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男青年。
“伯母,我是小琴的表哥,我叫林刚,刚从美国回来。”
美娟的心有些释然了,但是还是觉得有疙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也饿了吧,来,吃晚饭吧。”
一顿晚饭在沉默中结束,小琴洗好碗去书房上网了,每天晚饭后她都要和晓华聊一会的,林刚则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美娟边看电视边锈着十字绣。
“当,当,当!”美娟抬头看了下挂钟,时间已是午夜11点了,可林刚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小林,很晚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了?”美娟婉转地说道。
“好的,伯母,我就睡在沙发上好了。”
美娟一惊:“那怎么行,我儿子不在家,就我们两个女人,你睡在这里不好吧。”
“没关系,我是小琴的表哥,没事的。”
“不行,肯定不行!”美娟坚定地说道。“小琴,你出来!”
“妈妈,什么事?”正和晓华视频聊天的小琴闻声走了出来。
“小林要睡在这里,那怎么行!”
“妈妈,没事的,他是我表哥,就让他在这里住一晚吧。”说完,半拉半推地把美娟拽进了卧室。美娟只得作罢,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半夜,美娟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走到门前仔细倾听。
“我真的没钱,你来找我干吗呀?当年不是你自己说的孩子的一切都归你管,我什么都不要负责的吗?现在孩子有事了你就来找我了,找我有什么用啊,我也没钱,我的钱全安置嫁妆了,我不管,你自己去想办法!”小琴的声音。
“你说的对,当年我是说过孩子生下来什么也不要你管,一切都我来负责,可如今孩子生病了,要用很多钱,我的积蓄都用光了,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这个当母亲能袖手旁观吗?“林刚愤怒地说道。
美娟再也听不下去,她冲出了房门,“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快告诉我!”小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不是你的什么表哥,原来你和他连孩子都有了,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刚见形势不妙,对着呆若木鸡的小琴说:“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你好好想想吧,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美娟气得浑身发抖,原本以为儿子找到了一个好对象,又漂亮又孝顺,品行也好,没想到她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了。她强压下满腔的愤怒,把小琴拉到沙发上,她缓和了下口气,“好好说,怎么回事。”
小琴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妈妈,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接过美娟递给她的面巾纸擦了下眼泪,继续说道:“那时我在念大一,认识了我的学哥林刚,林刚才华横溢,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们相爱了,由于年轻什么也不懂,我们偷尝了禁果,不久,我就怀孕了,因为没有经验,所以到四个半月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医生说已经不适合打胎,在万般无奈之下我休学了,之后生下了孩子。”
“后来呢?”
“后来,林刚去了美国,把孩子也带去了,我们说好了孩子归他,孩子的一切都和我无关。”顿了顿她又说道:“可是,孩子生病了,林刚无力负担了,所以他回国来找我,希望我能出钱给孩子治病,我不愿意,他说我不答应他就一直跟着我,所以才来了这里。”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我那时年轻,什么事也不懂,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小琴跪到了美娟面前。
“你说你还有可能做我家媳妇吗?你已经有了孩子,而且孩子的爸爸也追来了,你们应该一家团聚,还来求我干吗?”边说边向卧室走去。“你收拾下东西,自己离开,我儿子是不会再娶你了。”
“妈妈,妈妈,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小琴抱住美娟的大腿放声大哭,美娟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用力抽出腿,“放开,别再来烦我!”
几日后,晓华出差回家,美娟告知了一切事宜,晓华在反复思量以后把小琴的所有嫁妆折合成现金退给了小琴,正式提出和小琴分手。小琴经过几天的冷静思考,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遂拿了钱去了宾馆,把自己的全部积蓄交给了林刚。林刚看着昔日的恋人憔悴如斯,心里也不是滋味,“小琴,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我也不想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的,请你原谅我。”小琴默默地看了一眼林刚,“不怪你,怪我自己,钱你拿去吧,给孩子治病。”
“小琴,你现在已经结不成婚了,那你还是回到我身边吧,和我还有孩子一起生活,好吗?”林刚小心翼翼地乞求。
“这是不可能的。”小琴冷冷地说道。
离开宾馆,不知不觉间小琴走到了晓华家楼前,她深情地凝视着她所熟悉的窗口,那里有她一生中的最爱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我呢?小琴喃喃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爱你的啊,晓华,你听见了吗?
眼泪肆意成河,心碎了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