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云的影像虚无缥缈,仿佛镜花水月。
但传来的声音如此真切,尾音带着为不可见的紧张,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我听话的回头了,可我手中抓着大毛,我不能松手。
“小乔、快把大毛拉上去!这里是个地洞、土壳被震塌了!”我哥急促的说道。
我有些进退两难,该回头看江起云有什么指示、还是尽快把大毛和我哥救上来?
大毛可能被我哥弄疼了,委屈巴巴的含着眼泪想哭,这模样看得我心如刀割。
我立刻松了松腰上的锁扣,让自己整个身体大幅度的倾斜、往坑下划去,晦清和尚和小和尚在洞口拉得很辛苦,一个劲的喊小心。
我另一只手终于抱住大毛,将大毛紧紧的拢在怀里。
不知道天下的母亲是不是都有这种错觉,觉得只要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自己的生死就不重要了,就算拼死也要护着孩子。
……大毛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这种血缘亲情依然很重很重。
我哥看我抱紧了大毛,勾唇露出松了口气的坏笑。
“快把大毛带上去。”他语气缓和了不少。
呼……呼……
我好像听到了不详的响动,低头往下面的洞中看去,冒出了一双双暗红色的小眼睛。
……真正的巢穴,是在地下!
“哥、哥!小心啊——”我惊恐的大喊。
与此同时,那些披着灰黑坚硬皮毛的妖兽,突然暴起,身形敏捷如鬼魅,猛地从黑暗中蹿起来、朝我哥咬过去。
血溅到我脸颊的一刹那,我仿佛听到理智断弦的声响。
我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猛然侧身,将刚刚才抱稳的大毛,猛然向身后的光明处抛去。
没有想大毛会不会摔伤、也没有想自己这样做的成功率有多少。
血似乎溅到了眼睛,我眼前都蒙上了一层血雾。
“哥——!!”
》》》
身后光明,身前黑暗。
那光明中江起云低眉垂眸,隽秀的双眉微微蹙起。
回身抛掷大毛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江起云轻轻闭上了双眼。
只是短短的刹那,我心里慌了一下。
可也仅仅只是一下,我脑子里根本无暇思考他这举动的含义。
晦清和尚是一个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人,他嘻嘻哈哈、却有天赋、又有机缘、心思敏锐。
他在大喊我名字的时候,已经朝我们掉落的坑洞抬脚,我恍惚看到他伸手抓住了大毛的腿。
那一瞬间我心里微微安定了……起码,能救出大毛啊。
江起云在他们身后的光明处。
明明是冥府的神祇,却带着指引者的光芒。
众生归处。
想到他出现在我身后,我心里微微有了一丝安心,而忽略了他刚才闭目合眼的一刹那。
我松开腰上的滑扣,朝我哥快速坠去。
这里洞穴像个沙漏,那些妖兽十分敏捷,而他就算拔剑自保,也如同悬在笼中的饵食,身上的衣服、皮肉,都被撕得鲜血淋漓。
“小乔别过来!”我哥冲我大声嚷嚷。
可我怎么能放他不管?!
他悬在这里,如果我真的抱着大毛爬回去、再回来帮他,恐怕绳子都被撕断了!
如果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特么跳下来、我怎么打!快回去!”我哥火大了,朝我虚虚晃了一下剑。
他怕剑锋戳到我,但就是这一下的疲软,一只妖兽猛地咬到我哥的手腕——
画面的冲击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我脑中一片空白。
什么乘威迫胁,纵暴杀伤……
什么是道则进,非道则退。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
紫霄如意的剑芒照亮了洞穴,我将手中三张妖雷符布散出去。
剑芒如火,符引妖雷。
这狭小的洞窟中闪下三道妖雷,将几只撕咬得最凶的妖兽劈了下去。
可这里太小了,我腰间的绳子也被劈到,“嘣”的一声,裂得只剩一条细线、一丝丝的崩断!
要掉下去了。
我脑中浮现这一想法的时候,绳子应声而断。
我和我哥猛地跌入黑暗中、我们腰上还连接着半根绳子。
黑暗中,我猛然撞上了一个胸膛,带着熟悉的气味和鲜血的腥味。
哥——我刚要喊出口,就感觉被他紧紧的抱住。
他要保护我?
一阵轻笑从我头顶上传来。
我手中的紫霄如意和他的乾坤法剑都掉了下去,光芒逐渐暗淡。
我挣扎着仰头看向他,下巴却被轻轻的捏住。
“小乔啊,小乔……”
这语气怪怪的,我狐疑的看着他。
他的脸,还是我熟悉的模样,但是周身萦绕的气质,越来越超乎我的意料。
从之前开始,就感觉不太一样。
我哥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而且眼神中的那股犀利,甚至让我不敢去怀疑。
“小乔~~”他尾音一条,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伸手在我后劲用力一捏。
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耳畔萦绕的妖艳蝴蝶——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
是道则进,非道则退。
不履邪径,不欺暗室。
积德累功,慈心于物……
这一片空荡荡的黑暗,难道是对我的惩罚?
江起云……
难怪他微微闭上了眼。
是我被情感羁绊、乱了心智,看不清眼前的异常。
但那确实是我哥,不可能是别人,他身上的气息无法伪装,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我怎么可能认错。
“……你醒了?还真快。”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突然拉起了窗边的竹帘。
一阵暗红色的夕阳猛然映入眼帘,刺得双目胀痛。
“你是什么人?”我哑着嗓子问道。
“照顾你的人,或者说看守你的人。”她耸耸肩,逆着光站在窗边,将窗户的纱帘放下,这样屋里的光线柔和许多。
“……我哥呢。”我坐起来,揉了揉脸,发现自己一身的皮外伤。
那女人走了两步,来到我面前,她穿着一身考究的衣服,纹理精细,虽然样式复古,但是袖口属于劲装,不是那种流云水袖。
“你哥?”她勾了勾唇笑着:“你不应该更加担心北太帝君吗?”
我皱起了眉头,她似乎知道不少事情啊。
“嘻嘻……别不说话,摆出这么生气的表情,目前~~我可不敢得罪你,你哥~~在大殿等你。”她说完,将手中的一套衣服丢给我,自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