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读者精品——青春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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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看不见的财富(3)

“你还记得那次分配工种吗?原定进机关的名额里根本没有你,是徐静和另一个人。可没想到子露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晚上找到了我的家。”

“子露拿来了厚厚的一本剪贴本,上面全都是你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她当时又气又急,慷慨陈词。我便故意激将她道,如果我给小丁调进机关,让你下车间,你干不干?没想这小丫头嘴硬,横着脖子说,去就去,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还去找了总经理。总经理居然被她说动,同意让你进了机关。唉,只委屈了子露这小丫头啊!”主任一副内疚的样子。

我脑子里轰然一声,忽然间全部思想都消失了。

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当晚就去找了子露。门一开,望着子露这两年因为上夜班明显消瘦的脸,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子露,我值得你那么做吗?”那晚,我翻来覆去只说着这么一句话。

子露笑了,她温柔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值得。因为你是一个会等我穿鞋的朋友。”

父亲说,等待花开比收成更甜美。

生命的期票——刘清

秋季里一个阴寒黄昏,我在屋后的小坡上动手掘土施肥,用泥炭、骨粉和一手推小车的农沃黑色堆肥去滋养多根的土壤,好让球茎植物生长。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费神去栽种这些春花夏卉——郁金香、水仙和百合。这块地和地上那幢旧房子都不是我的。幸好房东迁就我的雅兴,让我随心惜花造园,装点家居:卧室窗下是繁茂的簿荷,厨房门外的白石小园缀满杂色的紫罗兰,还有分布在我周围冷土上的这些农润的白色花籽。可是,我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和金钱去养这些自己只能欣赏一两个季节的花木呢?到时我还不是又要搬到另一处并不属于自己的房子和花园父亲公休醉心农艺,是他启迪我万物孳生之道和长期投资的价值的。他为州政府当了三十年土木工程师,负责设计公路。过了六十岁,我母亲逝世之后,他竟开始学绘画——他过去天天跟碎石和沥青分不开,现在沉迷颜料、画笔和亚麻籽油,仿佛只是略为改换工具而已。

父亲对于他视为重要的细微末节一丝不苟,但又是我见过最厚实的人。他向来只投资买联邦储蓄公债,风险大过公债的他绝不名沾手;这种公债兑期长,等到有收成,或为买车,或为偿付大学学费货款,一天之内就花光了。在他看来,这样的交易合情合理:既符合自然规律,也不达人情世道。应时播种,耐心等待。

然而,最大的报偿——花、果、钱——说来也只是强烈而短暂的欢愉,一圆宿愿而已。更大的满足感总是在于成长过程,在于那带着种种对未来捉摸不定、而又甜美的期盼的盎然绿意。

我蹲在小丘的蒿草叶中,想起当年潮湿闷热的夏日傍晚,父亲刈完草走进仓,捡起一盆幼苗,可能是矮牵牛,也可能是马齿苋或别的什么需要我培的植物。他浑身散发着汽油、汗水和新刈青草混合的气味,在淡淡暮色中跪在地上,用一把木柄泥铲掘,一边挥舞着左臂,赶掉围着他头部飞舞的蚊群。

如今,我手执的正是这把旧泥铲,只是年久月深,连木柄也松脱了。秋日白昼渐短,天很快黑了下来,我加快用心工作。一次又一次弯腰,掘洞,下种,培土,捣宝。太阳已经沉下地平线,但路那边屋后的几棵枫梢头仍闪耀着金光。地上还有几个没种下的球茎,仿佛是生命中的期票,春天一到,自必兑现。

如果你能从自己开始带着笑,光明的看世界,身旁的人将会受到你的感染,那么你的家人也不会一直笼罩在愁云惨雾中了。

生命中的海洋——赵行勇

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是在师专上学时。才从寄人篱下的生活中脱离,沉醉在有新家、联考双科上榜以及全家团圆的快乐中不到一年,一阵雷雨夺走了父亲的生命。刚刚签约的沉重房贷、亲族为争祖产的丑陋嘴脸,再加上家人生活顿失依靠后,情绪难以平衡而日日产生的龃龉,使原就话语不多的我现在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人世间会有真情?生命中会有希望?”我忿忿地嗤之以鼻。面对同学青春岁月中无忧的脸,看到他们不识人间疾苦的糟蹋食物,我只能笑一笑,不知沧桑与稚嫩究竟该如何对话。“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惟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我相信只有写下《卜算子》一词时的东坡先生才识我心中的千般滋味。

那一个初春假日,同学们浩浩荡荡的相约往北海岸踏青去,被白日繁重的功课与夜间的辛苦家教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我乘机放松自己。夹在一群青春的脸孔中,我总觉得有一双好奇的眼在一路追随,似研究,又似关切。

“你有一张酷似我母亲的脸,而我是海南的阳光。”

很特别的自我介绍方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原来他叫乔海洋,果真有着与我类似的气质,脸孔与我酷似兄妹。

“如果你是我妹妹,再苦我都要让你读书。”一句话让我差一点红了眼,他自己也因为家庭变故,又不想增加兄嫂的负担,志愿读公费的国防医学院。

“知道吗?你是适合挂着笑的。如果你能从自己开始带着笑,光明的看世界,身旁的人将会受到你的感染,那么你的家人也不会一直笼罩在愁云惨雾中了。”一路上他絮絮叨叨耐心地分析和叮嘱,直到送我上车依旧不放心,一再嘱咐我记住。

毕业实习前,不爱说话且胆怯的我惶惑不安,不敢回家向期待我毕业解决家庭经济难题的母亲诉说,却又不知如何解除心中的忐忑。我想到了也将毕业分配的海洋,硬着头皮去求救。海洋分析着自己的前途,决定在安逸的留校助教与危险的化学武器基地中选择后者,那种以大我为前提的雄心安定了我的彷徨。之后,他耐心地陪我走遍图书馆寻找教学资料,也一再为我打气加油。

现在,我不再是一只孤鸿,家中日日充满欢笑,教学生涯中对孩子、对家长、同事或任何人均有我璀璨的笑容,我所做的一切得到了大家的肯定,我无比欣慰。

岁月的巨轮不曾停歇,然而它辗不去两颗曾经惺惺相惜的心。我只见过海洋两面,他却改变了我的一生,多么希望他能听到我诚挚地对他说声:“谢谢您!”

无论何事,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因为这就是律法和先知的道理。

级台阶——约翰

据说,一只猫有9条命。我相信这个。因为我虽然不是猫,竟然也能活过3次。

年11月一个明朗寒冷的冬日,我出生了。我们兄妹8人,我排行老六。父母都是农民。我15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家境愈发贫寒。母亲留在家里煮饭做菜,我们则外出做事,收入菲薄,生计维艰。

后来我们长大成人,娶妻嫁人,各过生活。一个姐姐和我留在母亲身边照顾她。母亲晚年瘫痪在床,60多岁就过世了。不久后姐姐嫁了人,一年后我也结了婚。

这时的我初享生命的甘美:幸福快乐,身体棒棒的——我还是个很不错的运动员呢。我在圣·乔西有份很不错的工作,有一双活泼可受的女儿,在圣·卡洛斯半岛有我美丽的家园,温馨的家庭。

对我来说那时候生活就像甘醇的美梦。

但这好梦并不长久,它变成了恶梦——夜深惊醒,冷汗淋漓。我患上了慢性进行性运动神经疾病,先是右臂和右腿,继而左臂和左腿,都被恶疾侵袭。

这开始了我的第二次生命……尽管疾病缠身,凭借设在车里的一副特殊装备,我依然每天开车上班下班。后来是14级台阶——在一定程度上——维持着我的健康还有我的乐观情绪。

好笑?可真的是这么回事。

我们家从车库到厨房之间有14级楼梯,这十数阶必须之地就成了我生命的量规。它们是我生命的码尺,是我向继续生存进行挑战的寄身之所。我曾想如果那一天——当我举步维艰,再也不能跨越哪怕一级台阶——来临,我爬也会把它爬完,直至耗尽最后一息。到那时我会承认自己失败,会躺下来,等待死亡。

所以我坚持工作,坚持爬越这14级台阶。日月如梭,光阴荏冉,我的女儿们上了大学,又各自建立了美满的家庭。在我美丽的家园,只剩下我和老伴——哦,还有那14级台阶。

你也许会认为我是个充满勇气和力量的人——错了。我是个跛子,步履蹒跚,幻梦破灭。是那14级辛酸的台阶支撑着我不至于迷乱,使我没有撇开妻子、工作,还有我的家园。

当我缓慢而痛苦地迈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我常常停下来歇一阵。有时候思绪会回到美好的往昔——那时我在体育馆工作,打高尔夫球、滑水、游泳、跑步、跳高……可现在孱弱的身躯几乎不能征服几级楼梯。

年事渐高,我愈发地绝望和沮丧,我敢说当我向我的老伴和朋友阐述我的人生哲学时,他们都会感到厌倦和不快。我愈发相信上帝指派我到这世间就是为了含辛茹苦。有9年了,我随身带着十字架。只要还能爬登这14步台阶;我都会带着它的。

我已漠然于圣经中的慰藉之词了。“就在一瞬时,眨眼之间(号筒末次吹响的时候,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我们也要改变。”(《新约·哥林多前书》15章52节)这就是我在人世间的初次和第二次生命。

年8月的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开始了第三次生命的航程。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依稀记得那天早晨我去上班,觉得走下这14阶楼梯要比以往艰难得多。想到回家后还要爬一遍,心中不禁发怵。

当晚下起了雨。我架着车行在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上,狂风骤雨肆肆地抽打着车身。突然,我手中的操纵杆痉挛了一下,汽车猛地向右拐去,接着我听到一声可怖的声音——轮胎爆裂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车停在光滑的路边,蓦然觉得这下走投无路了。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换个轮胎——绝对不可能。

兴许能等来一辆过路车?但这念头很快就消失了。这样的天,怎么会有别的车呢?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记起来路边不远的地方有户人家,于是发动汽车,慢慢地开到一个泥泞的路口,拐了进去。谢天谢地,窗户的灯是亮着的!我停下车,按了按喇叭。

门开了。一个小姑娘走出来,瞅着我。我摇下车窗,说我的车胎爆了,需要人来帮助换掉。因为我无法活动,自己没能力换。

小姑娘走回屋,不多会儿,她穿着雨衣、戴着雨帽出来了。后面跟着个男人。那男人向我热情地打了招呼。

我坐在舒适的车里,浑身干松。而那个男人和小姑娘却在暴风雨中为我换车胎。我心中深为不安。我会给他们报酬的。雨小了些,我摇下车窗,看他们工作。我觉得他们干得太慢了,让人心焦。我听到车子后部金属的碰击声。小女孩说道:“爷爷,给你千斤顶。”老人口都哝着答应了一声。车身慢慢地升起了。

接着车后是一阵叮当声,摇晃和低低的话语。车终于修好了。千斤顶收回的时候,车身颠簸了一下。我听到车盖合上的声音,接着看到祖孙俩站在我车窗跟前。

老人穿着雨衣,弓着腰,看上去年老体弱。那个小女孩我觉得也就8~10岁的样子。她抬起小脸望着我,笑嘻嘻地。

老人道:“这鬼天气,车子最容易出毛病。不过现在,你的车修好了。”

“太谢谢你们了,”我说,“该怎样酬答你们呢?”

老人摇摇头,“不用客气。西西娅说你的腿有毛病,不方便。我们很乐意帮忙。我想这事碰上你你也会这么做。不需要什么酬谢,我的朋友。”

我递出一张5美金的钞票说:“不,我得按我的方式来。”

老人无动于衷。小女孩靠近车窗轻声对我说:“我爷爷是个盲人,他看不见。”

接下来的几秒钟像是凝固了。不安和羞愧噬咬着我,我的心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憾。一个失明的老人和一个年幼的女孩!在黑暗中摸索着,用冷冰冰、湿漉漉的手指辨别螺丝和工具,来为我修车!而这黑暗对老人来说,是直到死亡也无从解脱的无边的黑暗。

他们在凄风冷雨的深夜为我换了一个轮胎,而我却和我的双拐坐在温暖舒适的车里。我的残疾!他们向我道了晚安,回家去了。我不知道我在那里坐了多久。我深深地陷入内省,发现了自己身上一些令灵魂难以安宁的品质。

我认识到自己沉溺于自怜、自私之中,对他人漠不关心,思想颓废……我坐在那时祈祷着。怀着深深的谦卑。我祈祷勇气和力量,祈祷人与人之间的深切理解,祈祷更深刻地认识自己的缺点,祈祷能够具有这样的诚心,能在日课中坚持不辍地祈求心灵的帮助来克服这些缺点。

我祈祷上帝赐福于那个失明的老人和他的小孙女。最终我驾车离开,头脑如麻,灵魂谦卑。

“无论何事,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因为这就是律法和先知的道理。”(《圣经·新约·马太福音》7章12节从那以后,这条先知的告诫对我而言,已不单单是圣经的一纸文字,它成了我努力奉守的生活准则。尽管遵循起来往往很难,有时让人灰心丧气,有时让人耗时费钱,但它的价值毫无疑义。

现在我每天不仅要登越那14级台阶,而且尽可能地去帮助别人。也许有一天,我会为一个盲人——一个像我从前那样的瞎人——在深夜更换轮胎的。

人的生命只是伴随着理性意识的出现而开始的。正是这种理性意识,向人们揭示了自己生命的现在与过去,同时也揭示了别的个体的生命。

生命的起点在哪里——托尔斯泰

人在儿童时像动物一样生活着,关于生命是什么都不知道。假如人只活了10个月,那么他既不会知道自己的,也不会知道任何别的人的生命。不仅婴儿如此,没有理性的成年人、白痴也同样不知道他们自己在活着,也不会意识到别的生灵的生活,因此,这样的人都是没有人的生命的人。

人的生命只是伴随着理性意识的出现而开始的。正是这种理性意识,向人们揭示了自己生命的现在与过去,同时也揭示了别的个体的生命。而由于这些个体之间的关系而必然发生的一切,例如痛苦和死亡,都是对个人幸福的否定和他所觉得的使他的生命中止的矛盾而产生的。

人希望就像给我们身外看得见的存在物下定义那样,用时间给自己的生命下定义,然而,同肉体诞生的时间不相一致的生命却突然在他身上苏醒了,但是人又不愿相信这个不能用时间来下定义的东西可能是生命。尽管人无数次地想找到那个时间上的起点,以便确认自己的理性生命起始之界,结果却从来没有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