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王痞子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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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建筑工虽然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心里不悦,但是一片瓦受伤了,他的鲜血流了一地,他们不可能见死不救。他们暂时谁也不希望一片瓦受伤或死去,他们还要靠一片瓦吃饭。有人拿来备用的止血药敷到一片瓦的伤口上,血在不多久的时间里就止住了。这药是特效药,在玫瑰镇一带的建筑工人中都常备有止血镇痛的特效药。一片瓦没对他的手下人表示感谢,他平时从来不对他们微笑,现在突然要他对他们微笑他办不到。他板起脸说,伤口是谁弄的?他们答道,二妞。他又说,她是怎么弄的?他们说,她是用嘴咬的。他说,她为什么要用嘴咬?他们面面相觑。他说,说呀!

他们摇晃着脑袋,表示回答起来困难很大。一片瓦那只未受伤的手高高举起,他们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个动作,他一举起来就要打人。一片瓦果真打人了。他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巴掌。

我为什么咬他?他想强奸我!

声音是二妞的,她立在门口。

一片瓦说,不对,你趁老公出了门想勾引我。我不从,你就咬我。

一片瓦为他的手下人开掘出一条思路,他们说,二妞勾引龙爷,龙爷不从,你就咬他。

二妞说,你们的耳朵塞满了蛆,你们的眼睛全瞎了,你们帮着他反咬我一口不要紧,我会在午饭里放毒药,毒坏你们的舌头和脑袋。

中午的时候王痞子办事归来,几粒还未溶化的雪花在他深黑的衣服上格外耀眼。建筑工全坐在那半间屋子里。王痞子说,你们都饿了?饿了就吃饭。他们说,二妞在饭里放了毒药,那种毒药能毒坏舌头和脑袋。王痞子说,她为什么要毒你们的舌头和脑袋?他们说,我们不好意思说,你还是去问她自己吧。王痞子说,他们不说,一片瓦你说。一片瓦抬起受伤的手,说这是证据。她想占有我,我不从,这个伤口就出现了。王痞子逼近一片瓦,说这是真的吗?

王痞子走到厨房,他从锅里舀上一碗饭,当着他们的面大吃特吃。他们的口水垂吊三尺。一片瓦说,你烂舌头我们管不着,可我们烂舌头就太冤枉,所以我们不吃。除非你当我们的面毒打你媳妇,让她重新给我们做饭。王痞子吃得更加投入,他说我的舌头快烂了,我跟你们说不成话了。这群健壮的年轻人眼巴巴地看着王痞子把一碗饭吃进肚子里,可是一片瓦强忍饥饿就是不下命令。

我们还等什么?到现在王痞子的舌头还是没烂,我们还等什么?就算吃了烂舌头也比饿死强!工人们终于冲进了厨房,像一群饿疯了的老虎争抢食物。一片瓦说,回来,没出息的狗杂种,统统给我回来。一片瓦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企图横扫工人们的腰部或脑袋。一片瓦真正把木棍扫出去时,才感到力不从心,他的伤口剧烈疼痛。他说,我打不成你们了,我不打你们了,以后你们想要我打也没有机会了,你们全部给我走人吧!

当天下午气温再次下降,细小的雪花当空飞舞。建筑工们全被一片瓦赶走了,一片瓦也拂袖而去。建筑工们在被一片瓦挥棒驱逐前,与一片瓦论过理求过情,但是一切都晚了。他们为了饱餐一顿而丢掉了工作。豆腐坊还没有最后建好,它成了半截子工程。豆腐坊建筑工地上只有王痞子一个人的身影,他嘴里不断地发出怪异的声音,吐出的白雾时浓时淡,双手也不闲着,在玩弄飘飞的雪花。这时二妞从这里经过,王痞子叫她停下脚步。他揪住她,说你干吗咬他?她说,他假借眼里进沙子让我吹趁机摸我的奶子。他说,你干吗要为他吹眼里的沙子?干吗让他产生吃豆腐的念头?

二妞答不上来。

王痞子捡起地上那根木棍,说它会告诉你答案。王痞子不是受伤的一片瓦,他有的是力气,他的棍棒准确而有力地落在了二妞的身上。

06

很少有人赞扬不结果的花。一年多过去,二妞肚子仍旧没起任何变化,娘说的羊角菜也不过是一个传说。槐树街的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热烈炒作。二妞的身子像一只弹性极佳的皮球,任凭繁重劳动和王痞子没日没夜的折腾而始终保持着一种诱人的本色。我们用不着为王痞子心急多费口舌,他天天都在求神拜佛,从前段时间起他已经请来数个法师驱鬼把脉了。一天早上,那个曾教他止雨法的和尚再次出现在豆腐坊。王痞子一次也没有真正使用过此法,到眼下他几乎忘记了口诀。忘记止雨法他并不后悔,有时他想豆腐坊的火灾与那个止雨法有关,止雨法不吉利。王痞子伸出一根指头往回勾着说,和尚师傅过来。和尚云游四方,他早已看出了王痞子脸上的杀气,和尚提提手中的防身棍说,你的手停在豆腐上,是想把豆腐塞入我的嘴里吗?王痞子大吃一惊,他正是要让和尚吃豆腐以实施报复。和尚不和他计较,友好地说贵夫人怀不上孩子何不去看看郎中?王痞子说,她吃遍了玫瑰镇所有郎中的药,全无效。和尚说,不远的栗树脚村有一老中医,对治疗不孕症有特别的研究。王痞子捐了几块大洋,谢过和尚。

对于和尚的话,王痞子将信将疑。他虽然求女心切,但就要接近年关,豆腐坊十分忙碌,要新鲜豆腐的预订神仙豆腐的要油豆腐果的一天比一天多。

一场大雪来到玫瑰镇后,春节来到。按照风俗,大年初二是女婿给岳父岳母拜年的日子。这天一大早王痞子和二妞就行走在去娘家的路上了。王痞子挑着大担,二妞挑着小担,两人相距一两步,一路无言。雪花在天上飞舞,近处树木野枝上挂着薄薄的冰雪,而远处山腰以上银妆素裹。他们一路行走时就看到了寒冷在远处观望。快接近村庄,那条注入密西河的小河更加清晰和真实起来。河上有船只行走。大年初二行船,只有走亲戚的了。王痞子想。在他的印象中,那年他随人经过此村庄到大山里扛树木时,河边出现过一排排浣衣女。王痞子的印象已相当模糊了,他想不起当年他是如何走近小河的,记不得他是否学着大人的样子在水中调戏过岸上的美女。都知道这一带出美女,有钱人纳妾喜欢把目光投向这里。

二妞脚步加快,不一会儿便把王痞子甩在身后远远的地方。王痞子看到二妞放下担子岔入小道,向小河走去。王痞子想她可能是去放尿。赶到路口,王痞子眼中的二妞并没有在某个低矮的地方蹲下来,她一直走到河边。王痞子也放下担子朝她走去。二妞在河边一根伏倒的枯树枝上坐下,目光投进河里。她的神态像是对一段岁月的怀念,也像是对一个人的怀念。王痞子到达二妞身边,二妞那张青春美丽的脸闪在河中。许多年前王痞子关于河边的记忆逐渐明晰,他想起那次他是调戏过一个少女的,那个少女比他大,她全神贯注地洗她的衣服,两条粗长的辫子在水面上甩来甩去。

有船只经过,河中二妞的形象被弄碎了。尽管是在隆冬季节,尽管在河边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媳妇,王痞子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二妞后来从树枝上跳下来,捡起一块石子投进河中。她的技术不错,那石子一路漂着,几乎到了对岸。王痞子不甘示弱,也捡了一片同样大小的石子投向河面,但他只打出了三个水漂。

娘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大炉优质炭火和许多好吃的,这是一个约定的风俗,娘知道女儿会如期回来。二妞仍未怀上孩子的消息未能传到娘家,就像女儿一家遭受火灾没传到娘家一样。很多时候娘家人与外界保持一种封闭关系,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里的人们也不太习惯与外界交往。一位风俗学家兼社会学家经过研究,说原因与这里产美女有关。美女总是傲慢的。美女的傲慢影响了这一带人的性格和爱好。回到娘家,娘接过女儿女婿的担子,眼睛盯在二妞的肚子上,明白了。娘转过背去抹泪。娘的情感非常复杂,她既为女儿怀不上孩子叫屈和伤感,又为羊角菜的失败而难过。

当晚王痞子与二妞分开睡,这也是当地的一种风俗。王痞子跟大伯睡,二妞跟娘睡。王痞子与大伯睡一头,两人分别靠在床头抽烟。大伯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伯的小烟斗敲打床沿,说哪有花不结果的!可能是你不行。大伯丢弃烟枪,解开王痞子的裤头,王痞子的羞物就在松膏灯下露脸了。大伯认真负责地把玩一会,说,好像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姿势不对。大伯丢开王痞子的羞物,翻转身子作现场示范。大伯把动作一个个地分解,每做一步便问王痞子一句:记住了吗?王痞子说,记住了。大伯说,你发现什么不同了吗?王痞子说,没发现什么不同,我就是这么做的。大伯颇不高兴,说,那你来做一遍。迫于无奈,王痞子也来了个现场表演。大伯说,光从动作上看你与我就有差距,你是花架子。最好是叫二妞过来当场一试。大伯跳下床,过去与二妞爹娘说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二妞不从。大伯说,我只好回去再耐心地教王痞子了。大伯对王痞子非常严格,就像军人出操叠被子搁碗筷一样按部就班。王痞子被折腾得气喘吁吁,恨不得想给大伯一拳。

娘与大伯不一样,她坚持羊角菜理论。第二天一早她又出发了。昨夜雪下的不大,但气温下降不小,地上的冰更滑更坚硬。娘肩扛锄头为自己开路,能走得过去的尽量走过去,走不过去的用锄头挖出一个小坑增加阻力。对于走雪天的山路娘有经验,娘在山里生活几十年了。到达羊角菜的生长地娘没费多少时间,身上也没发什么热。羊角菜花谢枝枯,山风和雨水卷走了枯枝朽叶。娘扒开雪层,雪层下是干燥的黑土,黑土表层分布着一些细小的植物根,娘知道那不是羊角菜的根。羊角菜的根是暗红色的,她相信大雪覆盖下的羊角菜根还没有腐烂,还会好好地待在土中。这里的土质相当松软,娘只消用两只手就把黑土扒出一个小坑。暗红色的羊角菜根被娘一根根地掘出来。她的身上微微发热,她的确很卖力和激动。挖掘羊角菜根根远比拔羊角菜苗令人激动。羊角菜的生长期很长,一年大概有七八个月山里都长着羊角菜,你拔它时有时能够连根拔起,有时只能使它的叶根分裂。

娘在返回路上选择了奔跑。这时家里还没有一个人起床。二妞睡得很踏实,每次回到娘家她都能睡得很踏实。王痞子在娘出门和回来的启门声里醒来过两次。他的头重重的,他想可能是昨晚喝多了,也可能是给大伯折腾的。这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他用不着起来磨豆腐制作豆腐花样。他的眉毛一扬又进入梦乡。大伯就睡在他的身边,大伯的睡姿肆无忌惮,两只手像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车辆乱停乱放。更让人难受的是大伯呼出的气有一股极浓的烟屎味,王痞子几易枕头,但大伯总是紧紧地靠着他。王痞子自知躲不过,只好暗下决心尽快睡着。可是一闭上眼睛睡意没有了,他想狠狠捏大伯的耳朵,刚伸手,大伯却说话了。大伯说,你想干什么?

娘放下锄头将羊角菜根带入山脚下的水井边。井水温暖无比,带泥的羊角菜根将井水的一角弄出另一种颜色。二妞听到了娘又一次带门的声音醒了过来,她下床后直奔水井。她蹲在一块石头上说,娘,这是什么?娘说,羊角菜根比茎叶有效。二妞说,可能问题不出在我身上。娘放下一根羊角菜根,望着水面想了想,说,不会的,一定是你的原因。后来娘把羊角菜根熬成茶水让二妞饮用。娘悄悄对大伯说,姑爷可能有问题?大伯说,他的毛病一定不少,首先那个姿势就不对,昨晚我教了他一夜。爹说,姿势不是关键问题,谁规定了统一的姿势?

07

截至回玫瑰镇的那天早上,二妞在娘的强迫和监督下泡茶吃掉了一大篮的羊角菜根,没吃完的娘把它们包好叫二妞带上。娘经过几天的思考意识到王痞子可能也有毛病,但不好明说,便在做菜的汤里和云雾茶里加了羊角菜的汤汁,这样全家人便都喝上了羊角菜汤。羊角菜的味道只有二妞最清楚最敏感,她一下就明白了娘的苦心。但是娘的计划最后被大伯识破了,大伯首先品出了茶和菜汤的异味。一天他问道,这种味道是什么?娘背后告诉大伯说,是羊角菜汤,只能让大家享用了。大伯说,这样做不好,王痞子不能干,要我们跟着受罪,真的很不好。做人要光明磊落,不要偷偷摸摸。

下一顿娘便不敢放羊角菜汤了。大伯对王痞子说,今天的菜与前两天有什么不同?王痞子说,味道没有以前好了。大伯说,又不是少了罂粟壳,味道怎么会不一样?大伯端来羊角菜根汤,说请你喝下去。王痞子说,这是什么?难道是难以下咽的羊角菜汤?大伯说,这种野菜能治不孕症,二妞一直在吃着,请你也吃吧,吃了它再按我教的方法去做,双管齐下,一定马到成功。王痞子说我不吃,生不出崽不是我的问题。大伯说,就是你的问题。大伯将羊角菜汤倒入碗中灌进王痞子的嘴里。当天晚上王痞子对大伯说,听说边吃羊角菜边同房才有效,否则就白吃了。大伯说,在娘家同房没这个规矩,那你们明天回玫瑰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