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爱恨不容易
楚无名有些后悔当初的轻率了。
他不是没见过江湖伎俩的人，自小在两道的夹缝中长大，其中的阴谋阳谋，奸计诈计，耳濡目染的并不少。正道也好，魔教也好，对彼此所采用的种种绝活，他早已司空见惯。他也不是没有预测过此行的凶险，可即使如此，他还是选择趟了进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在驱使着自己这么做呢？
“难道在我的骨子里，有一种沽名钓誉的英雄情结在作怪吗？”望着凤凰山庄地牢深处投射进来的月光，他自嘲地说道。
他想起了楼兰使者。自从上次梁子湖一别，快有一个月过去了，至今依然没有任何下落。想到眼下的处境，他变得有些担忧起来。江湖上的变数是如此之多，谁也无法担保下个倒霉鬼不会轮到自己头上。谁敢说楼兰在乌刀刀客那里，就会诸事平安？
他想起了竹风月和莫千伤。当初离开飘渺山庄，他告诉过他们，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然而现在，他已经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对不起，我可能无法兑现当初给你们的约定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把山庄照顾的好好的。”
他想起了花泪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冥冥中竟然有了某种牵挂。很奇怪，他们是属于两个不同阵营的人，也许没有那一刻的相遇，他们将形同陌路，甚至拔刀相见也说不定。对方毕竟是魔女，刁钻狠辣诡计多端，与自己的为人处世格格不入。可当面见对方身受重伤时的那种痛苦和浅浅的依赖，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最初的敌意。他明白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惜。“难道我真的喜欢上这个丫头了吗？”他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他甚至想起了唐秋。同样很奇怪的，这个相貌冷艳不可方物，行事泼辣利索的女子，浑身上下有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她的话语我行我素，却又不是那种蛮横不讲道理；她的笑容充满邪气，却又带着点原始的天真；她的穿着野性大胆，让男人望而止步，同时又心往神驰……唐秋离开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淡淡的微笑。那一刻，他感觉彼此有了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似的。但是这种默契到底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了。
“算了，想来想去也是没有用的。吉人自有天相，我还是自求多福吧！”楚无名笑着，端起身边的水酒一饮而尽。
裴笑书和陆忍着实可怕，逮着他的时候麻利干脆，下起药来也是毫不含糊。但是对于日常的饮食，却是照顾的十分周到的。每日三餐鱼肉满满，美酒飘香，和自己在山庄的生活档次相当；住宿之处已经非常整洁宽敞，一些其他的需求也是尽可能的满足，不像是对待囚犯的样子。当然，除了自由。
他这样想着，渐渐睡过去了，直到地牢的铁门传来咣当咣当的响声。
“是你啊，我还以为……”看着眼前来人，楚无名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
唐秋今天换了件很朴素淡雅的套裙，全然不像是刚见面时的野蛮样子，脸颊浮起两道浅浅的酒窝，声音也不再是以往那么紧促迫切：“怎么，你不希望我来吗？”
“我本来是希望有位仙女来看我的，没想到来的却是位魔女。不过，为什么你和那位仙女长的那么像呢？”楚无名没好气的朝自己笑了笑，心念道：“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会哄女孩子了？”
唐秋笑道：“少贫嘴了！今天我不是来看你的，而是带你离开的。”
她转向狱守，冷冰冰地说道：“解开他的手铐足镣！”
狱守目瞪口呆地看着唐秋，又看着楚无名，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也没有往前挪动一步。
“怎么了？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唐秋的声音里开始带着迫人的气劲。
狱守生硬地答道：“小人奉总管和和陆先生的命令守卫这里，没有他们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带走这里的一草一木！”
唐秋冷笑一声：“那我也给你下一个命令好了。现在放人！”
“二姑娘要带人出去的话，还是请先到总管和陆先生那里讨一道许可。若是两位先生都答应放人，在下立刻照办；否则，除非主公和总管他们亲自来，任何人的要求，在下实难从命！”
唐秋杏眉一横，刷起匕首按在狱守的胸口：“少拿师父和总管的要求来压我！他们能杀你，我就不能吗？”
面对这样的胁迫，狱守仍然不紧不慢地答道：“若是二姑娘执意如此，在下自然无法反对。只是将来总管和陆先生问起的话，我也只能如实禀告。”
“随便你！”唐秋收回匕首，狱守缓慢的走上前去，解开了楚无名的束缚。
楚无名震惊不已。魔教令行禁止，很早以前自己就听说过。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刻，那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一个小小的狱守，面对位高的同门依然能据理力争，不卑不亢，这种纪律与忠诚观念足以震撼人心，并形成强大的力量。回想到七年前，如果将白浪沙一战中攻守对调，并改变实力对比，那么正道同盟的伤亡，恐怕要比****教当初惨重的多。
地牢的走道很长，但是唐秋和楚无名来不及顾虑，他们需要赶时间。假使在琐碎上花去太多的工夫，情况只会变的越来越棘手。
当两人赶到走道的尽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两人的脚步只得停了下来。
花泪裳冷冰冰地扫了一眼唐秋：“二姐，你想带他去哪？”
花泪裳才渐渐有了点起色，面孔和嘴唇惨白的吓人。可是她的样子对于唐秋来说，却依旧有了种无形的压力。唐秋直感觉到一阵眩晕：“我怎么把这位妹妹给忘记了？”如果换了其他狱守或者教众，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上去将之打倒，可是面对花泪裳，她根本出不了手。
“花花，你放我们走吧！姐姐会永远感激你！”
花泪裳泪珠轻含，摇头说道：“二姐，你这么做，怎么对的起大哥？怎么对的起教中无辜死去的那些兄弟？”
唐秋双膝一弯，泪光浮动：“我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大哥，也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可是今天我一定要带走他。他这样的人，是不应该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暗牢里的。花花，我求你了！”
花泪裳不为所动：“你想学大姐和楼兰那样，撇下所有的仇怨，也撇下所有的恩情，自此绝于尘世，一起去远走高飞吗？”
唐秋辩解道：“我不是大姐。只要能让楚无名平安离开，我自然会回来向大哥还有师父他们请罪定夺。唐秋不会放弃你们，永远都不会。”
“要是走的开的话，还回来做什么！”
“花花，你要相信我！”
“罢了罢了！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花泪裳叹息着摇了摇头，转向楚无名，“怎么说你也救过我一命。今天我把命还给你，咱们两不相欠了。将来下次相遇的话，我们就有可能是敌人。我不会留手的，你也不要留手！”
唐秋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花花！有你做妹妹是我的福气。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既然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去而复返，和大哥之间，将再也没有往日的默契和信任了，彼此相对也只会留下尴尬与痛苦，那种滋味会很难受。江湖之中，能有一个彼此珍重的人是很不容易的，你们走吧！”花泪裳再一次转向楚无名，“好好对待我二姐，要比那个楼兰做的更好。她受一点点委屈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楚无名陷入了沉默。
“我们走吧！”唐秋上前，摇了摇楚无名的右臂。
“可是，我突然不想走了！”半晌，楚无名应道。
唐秋一愕：“不想走了？难道你想死在这里不成？”
“有幸得识两位情深义重的姑娘，死在这里也是一种福气了。我又何必要求太多？”楚无名笑了笑，面色恢复持重：“楚某人这辈子，从来都不曾亏欠谁。我固然渴望自由自在，可是要让两位姑娘拿兄妹成仇，永不见面为代价的话，这种自由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实说，在这里的一切都还不错。裴总管和陆先生对于我这个冤家仇敌，也算是礼遇有加了。现在我突然很想见叶云深一面，看看能得识两位姑娘并彼此之间以兄妹相待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花泪裳和唐秋激动不已，同时落下泪来。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日子，她们曾经希望，有个像楼兰一样的男子，伟岸高义，像对待大姐一样对待自己。如今，这个人就在眼前了。没错，他就是楼兰的结义兄弟，飘渺山庄的庄主，如今****教的阶下囚，楚无名！
“够慷慨！够胆识！够义气！”两阵浑厚的掌声，让花泪裳和唐秋的心顿时变的冰凉。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老一少两位男子。年老的男子一袭苗装，伤痕累累的脸上盖着厚厚的黑纱，看不清他的样子，却分明有着一股阴森的感觉。年轻的男子则身形高峻，眉目神秀，冠玉般的脸上全无表情。不用说正是毒王陆忍和痞子书生裴笑书。
唐秋扑通跪倒：“师父，弟子错了！”
陆忍沙哑的声音不冷不热的答道：“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让我有些失望！”
凤凰山梧桐殿，裴笑书的书斋。毒王陆忍懒洋洋地歪在榻椅上，看着裴笑书有条不紊地批复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折子，目光里满是惊叹之色。
“在想什么呢？”裴笑书一边翻阅，一边笑着问道。
“想今天的事！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主公一直珍爱的妹子，居然也守不住分寸，做出出格之事。想起来，真有些恨铁不成钢呢！”
“有什么好恨的，女人的天性而已。唐秋长大了，有姑娘家的心思了。”
“那也不能私放楚无名。这个人价值巨大，主公一直都想制服他，可惜找不到机会。如今他送上门来，自投罗网，我们自然不能放过。也不知道唐秋是怎么想的，长期受主公熏陶，却始终学不会深谋远虑。”
“女人就是女人，她们想问题的出发点和我们不一样。那楚无名资质出众，无论相格，气质，人品还是家世都是出类拔萃的，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最有吸引力。唐秋为他犯错是正常的。同样的，如果花泪裳也犯错，我也觉得很正常！”
陆忍瞟了裴笑书一眼：“好像你很懂女人啊！说，我的两个徒弟，你有没有动过心思？”
裴笑书笑着应道：“我？还是算了吧，自愧不如！”
“别把自己不当回事！你的风采并不比那个楚无名差；论武功和心智，他也不及你；说到打交道的时间，你也比楚无名更有优势。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说吧，要是你有兴趣，我去找云深，我们一起给你做媒，今年就把事情办了。”
裴笑书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或许楚无名在其他事情上不及我，但是在女人面前，我永远也比不了他！”
“哦？”陆忍眉头一皱，说道：“你又输在哪里呢？”
“安定！让女人觉得安定的能力，我不如楚无名。”裴笑书合起折子，轻轻叹道：“我这样的男人，大部分女人见了，都会害怕的。越是熟悉我的女人，就越是害怕。因为她们知道，我不能被隐瞒，也无法被驾驭。除非我能轰轰烈烈地败一次，让她们相信，我也不过是个平凡人。”
素来无敌的裴笑书竟也有自己脆弱的一面？陆忍感慨不已，目视裴笑书良久，深吸一气，说道：“那就把自己藏起来吧！装傻对你来说，绝对简单。”
裴笑书摇了摇头：“我不能装傻。我一装傻，其他人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能装傻的人可以放心去装傻，不能装傻的人，绝对不要装傻！”
“圣教的事务，和你的个人问题并不矛盾，不要把它们对立起来。而且，我完全相信，同时应付这两样，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裴笑书再次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能！七年前，主公为了圣教放弃感情，至今孑然一生。我孤独着又有什么稀奇？我只有人尽其才，全力施为，主公才能腾出手来，做更多的决定！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节省时间，早日看到重新崛起的那一刻。”
“你的理由总是让人牙根痒痒，却又无可奈何！”陆忍白了裴笑书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说真的，你这家伙很欠揍！”
裴笑书还了他一眼：“难道你就不欠揍了么？”
“你说我哪里欠揍了？”
“好端端的一张脸，被你毁的不成样子。你说你不欠揍是什么？”
陆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半晌不语。多年来的伤疤被揭开，他有些愤怒，对于裴笑书，他却始终恨不起来。“多年前我被师妹舍弃我，选择师兄，也是这个原因吗？”末了，他问道。
“是的！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也不会嫁给你。你都不知道如何去爱护自己，又怎么能做到爱护别人呢？”
“你不明白！”陆忍的声音低沉下来：“就算我这张脸好好的，我也赢不了我师兄，我注定就是个失败者。”
裴笑书看了看陆忍，有些不忍地说道：“就寻常人的角度来说，田园是比你优秀不少，风采绝伦，武功精湛，医术高明，广有人缘。可是，你也有很多地方比他强的。”
“我哪里比我师兄强？你告诉我！”陆忍急切地问道。
“比方说……”裴笑书停顿片刻，继续说道：“田园这个人过于完美，他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他看不到自己的缺点。在他的眼睛里，别人却是有缺点的。这样无形之中，就会给人以距离。那些江湖人，与其说是敬重他，不如说是感激他，或者是害怕他。但你就不同了！你有缺点，你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恨得直接，你爱的也分明。一些人会不喜欢你，一些人却很在意你，哪怕你是不完美的。你不会被某些人喜欢或尊敬，但是尊敬你的人，都愿意跟你同甘共苦，像亲人一样关照你！”
陆忍老迈的双眼有了种淡淡的湿润感。他曾经有过一些朋友，因为白浪沙和祝融殿两场变故，最终阴阳两隔。复仇的怒火，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亡。叶云深请他出山，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并承诺将花泪裳和唐秋带大，教两人武功。如今听了裴笑书的分析，他第一次感受到拥有知己的快乐。哪怕裴笑书没大没小，直言不讳，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文人常说生命中有一知己足矣，其实对于一个武者，又何尝不是如此？
“有你说的这么好，我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了！”尽管内心里美滋滋的，陆忍还是决定和裴笑书拌嘴：“也许我们俩是同一类人！”
“是的，我们都是怪物。我们的长处，也都不是女人！”
两人一同大笑。可是在内心深处，他们也果真如是坦然洒脱么？
“谈了那么多，还是说说你的徒弟吧！”笑声落定，裴笑书问道：“说真的，唐秋此次犯禁，你就一点为她开脱的打算也没有么？”
“怎么可能！虽然我平时对她们严了些，可是说句心里话话，这两宝贝徒弟，我宠她们呢！”陆忍哼了一声：“我徒弟的感情和身家性命非常重要，本教的教规和前景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作为教主人选，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理，应该做到公平合理又不伤感情才行。我看我们谁也不要做主，直接交给云深。他要处理的不好，我打他屁股！”
风荷山庄听风小筑，为了庆祝公子怡脱离危险，包括纪舞风，纪若荷，花雨，东方一鹤，尹清奇，白长歌，雪人，兰儿，燕子在内的众人给他办了个小小的宴会，主打菜是公子怡喜欢吃的狮子头。公子怡的康复也让花雨的心情好转了不少。晓晓前来参与的时候，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发脾气，而是很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愿意和好的信号了。
“怡大哥，你慢一点，别噎着！”纪若荷天性体贴，看见公子怡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担心地说道。
雪人笑道：“看来我们的花雨不怎么会照顾人啊，怡大哥好像很久没吃东西的样子了。”
花雨脸色一红，嘟囔道：“哪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烧菜，平时都是相公下厨。最近他受了伤，我就勉强硬着头皮上了。雪人姐姐，你这不是存心笑我的手艺么？”
众人哈哈大笑，除了晓晓面色迟疑。待大家笑完，她才缓缓启齿道：“对不起，花雨！”
花雨轻轻拍了拍晓晓的手背，柔声道：“已经过去了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只要大家现在都还好好的，就说明我们的缘分还在。十二钗还是好姐妹，不是么？”
“嗯！”晓晓感激地笑了，眼角热泪翻滚。
纪舞风起身，举盅笑道：“今天这杯酒，不光是要贺喜小怡顺利康复，也要贺喜十二钗告别伤痕，再次团圆。喝过这杯酒，让不愉快的记忆都过去吧！”
众人纷纷起身碰盅，兰儿补充道：“这样还不算。依我看啊，公子怡和花雨你们也该多做点贡献了。在风荷山庄，我们这一代已经是人丁兴旺，可是我们下一代呢，连个影子也看不到。花雨啊，你们早点把事情办了吧，我还等着做干娘呢！”
“兰儿，你这就不对了！要做干娘大家一起做，哪能让你一个人独享呢？”雪人的语气气鼓鼓的，但她上翘的嘴角，分明就暴露了她的不怀好意。
燕子也笑着说道：“好啊！十一个干娘，花雨，你们以后不愁没人帮忙抱孩子了！”
公子怡和花雨的脸早就红到脖子根了，席中笑成一团，除了纪舞风和尹清奇。
纪舞风的脸上霎时阴云一片，尹清奇自在的面孔也在渐渐不安。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纪若荷看到了众人的样子，又看了看纪舞风，不安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然而聪颖的纪若荷马上又知道了姐姐的心事。白浪沙一战，尹清奇自废武功，筋脉尽毁。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因为筋脉创伤与反噬带来的后遗症，让他对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了。为此纪舞风多次请求田园，都碰了一鼻子灰。转眼七年过去，风荷山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一次以欣欣向荣的样子展现在江湖人的面前。原本初涉世事的纪若荷，也已经长大成人。然而纪舞风想做一个母亲的愿望，却始终不得实现。如今听到孩子，又如何能不勾起她的伤心之处？
厅堂似乎凝固了一般，除了摇晃的烛影，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众人的酒盅都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兰儿自知错口在先，却没有了应急的措辞和勇气。此番情景，尴尬得就要让人窒息了。
正在这时，负责凤凰山庄情报事务的海萱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看着大厅里一动不动的众人，几次欲言又止。
“海萱，你有什么事吗？”率先打破沉寂的，却是纪舞风自己。
海选应道：“庄主，能单独说一下吗？”
纪舞风环视众人，摇头道：“今天小怡和花雨才是宴会的主角，作为客人，我不可以中途离席。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就在这里说吧。大家都不是外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海萱拂了拂被汗水贴在前额的长发，一脸郑重地说道：“我接到消息，华山派掌门赵本和黄山派的邱苍松被绑到凤凰山庄以后，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一日三餐优待，到处观光游玩。这两天就更有趣了，据说两人和山庄总管裴笑书拜了把子，整天称兄道弟！”
“裴大哥怎么会和这两个家伙拜把子呢？”晓晓的面孔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未等纪舞风回应，海萱再次说道：“我觉得他们这次可能会有动作，你们要留心一些！”
纪舞风瞥了瞥晓晓，又看向海萱，说道：“明白了，这个情报很有用，你做的好！”
“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下去了！”海萱起身，眼看就要转身而退。
“等等！”纪舞风另行斟起一盅酒，起身离席，递到海萱面前，微笑着说道：“公子怡已经没有大碍，今天这个酒席，是为了庆祝他康复，同时也为了庆祝十二钗重归于好。若是少了你，就算不上完整。喝了它吧！”
海萱接过酒盅，看了看纪舞风，又看了看花雨和公子怡，微微笑着，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