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晚上,王剑雪突然接到报告,陆军108医院仓库发生大火,部分物资被烧毁。住宿在警察局宿舍的王剑雪连夜起来,气愤地带着一群人迅速赶往了陆军108医院。大火虽然已经被扑灭,但是医院上上下下已经乱作一团,烟雾缭绕中,消防队员还在继续向暗火浇水,一大堆物资被乱七八糟地堆放在院子内外。
副院长陆裕琴在忙碌地安抚疏散的人员,一身白大褂早已经被熏得漆黑。主任医师黄永杰在安抚着地上的病人,采购部主任梁军成和库管主任薛鹏飞在忙着清点散乱在地的物品。
王剑雪刚一下车,军统安排在这里负责看守那批从天岭山运回的物资的人就跑过来汇报,还用手捂着自己包扎了纱布的头,脸上也满是鲜血。王剑雪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仓库里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也特别多,一会儿是搬东西进去的,一会儿是领东西出去的,我都是作了详细记录的。但是一直都没有人动过那批物品。今天下午,仓库里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却突然起了火。负责看守的我们两人只好仓促地从我们所看守的物品里取了些样品。然后火势和烟雾都太大了,抢救物资的人又太多,进进出出的,我们也看不过来。而且人多的时候,你推我挤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两人的头部都被人用什么物体撞破了,他的还要严重些,当时就昏厥了,我也进行了包扎。后来清点物资时发现,已经找不到那批物资了,可能是被大火烧了。”说完,便双手呈交上一份档案,陆平接过档案,看着这薄薄的一份档案,很显然里面所收集到的资料只不过是那批物资的一小部分而已。
王剑雪有些气愤地道:“你们不是有两个人在这里负责看守吗?难道不明白当时应该让一个人到外围看守住大门,不让任何物资运出大门吗?”
那特工委屈地道:“我们确实分了一个人去医院守护大门的,但是当时病人和太平间的死人都被不断地往外转移。到处都已经乱作一团了,烟雾又大得出奇,我们根本就看管不过来,他也恰恰是在大门口被撞晕的。”
王剑雪又问道:“你们是无意间被撞伤的,还是被人有意袭击打伤的?”
那特工道:“应该是被人有意袭击打伤的,也怪当时实在是太乱了,根本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下的手。”
王剑雪目光敏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更加预感到事情的艰难性,不过也正好借此机会对陆军108医院作一次全面的调查。
王剑雪走上前去,对陆裕琴说道:“裕琴姐,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火灾吗?”
陆裕琴停了下来,稍稍镇定后才说道:“目前还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火还是大意失火。”
王剑雪道:“还好,现在把火扑灭了就好。调查起火原因的事,我们会完成好的。”
王剑雪所带来的人都是军统局派驻警察局的特情人员,对于搜查工作都是有着非常专业的技能和丰富的工作实践的。在医院人员将清点后的药品、医疗器械等分类摆放的同时,特情人员在驻守医院的特工指导下特别检查了抢救出来的那批看护物资,主要是为了检查从土匪窝里找回来的那批,但是收集起来的所有物资里面已经没有那批物资了。负责看守的军统特工先前所收集的样本也只是一些处方签和病历本。
王剑雪相信丢失了的那批物资绝对不是被火烧了,而是已经被人趁火打劫给转移了。王剑雪又走近库房,里面烟雾还没有散去,地上全是灰烬,以及很多没有燃尽就被扑灭了的器械和玻璃瓶以及货架之类。军统的技术人员很快就携带着器械进来,对起火地点展开了调查。在负责守候仓库的那名受伤特工和医院仓库库管主任和登记员的指点与讲解下,对里面各类物资的分类储藏点作了详细的图上复原。他们很快便绘制好了一张储藏图纸,并且指明了起火点,是在位于里面东边墙角处存放酒精和碘的地方,地上还有一堆被烧黑的玻璃瓶和爆炸后的玻璃碎片。
王剑雪突然问道:“起火时间!起火之前几个小时内有哪些人进入过库房?在你们的视线内有哪些人到过这个位置?”
军统特工回答道:“起火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四十分。”仓库库管主任薛鹏飞转身向登记员看去,登记员紧张地答道:“登记簿已经被烧了,我记得护士长来领取过口罩,清洁工陈师傅来打扫过,长江制药厂的几名送货工人送过一车药品进来。”
王剑雪盯着他继续问道:“到底是几名送货工人?”
登记员急忙回答道:“四个,两名工人加上司机和他们的销售部邓经理一共四个。”
王剑雪双目如电地扫视着众人,道:“应该还有你和库管主任也进来过吧?”
库管主任和登记员都吓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齐道:“是。”
王剑雪道:“那就一个一个地详加调查。”
库管主任薛鹏飞愁道:“王警官,真的不关我的事。”
登记员也求道:“更不是我做的呀,你们派在这里负责监视的人可是一直都跟随在我身边的呀!他可以为我作证的。”他用手指向那名特工,又向那名军统特工道,“这位大哥,你说是吧?”
那特工并不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道:“今天先后进来的人员,的确如小孙所说,就那么几个人。但到底是谁做了手脚,属下确实没有注意到。”
王剑雪快步离开了仓库,并对陆平说道:“此次火灾,可以说是人为纵火案无疑,放火的人就在今天起火前进入过仓库的人当中。”
陆平道:“可是放火手法还需要作进一步的鉴定。”
王剑雪道:“那些都不重要了。利用简单的辅助设备延迟起火时间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陆平道:“重要的是先从几个进入过仓库的人当中甄别出是谁放的火。”
王剑雪道:“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几个人带到警察局里去,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此人很可能会被杀了灭口。”
陆平道:“好,我马上带人去办理这件事情。”
王剑雪出来后对赶来的副局长道:“程副局长,你们来了就太好了。”
程立天道:“王探长,事情严重吗?情况怎么样了?”
王剑雪道:“应该还是从土匪窝里找回来的那批物品引起的,现在已经不翼而飞了。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已经被人趁乱运出了医院,另一种是只是在医院里作了一次转移,东西还藏在医院里另外的地方,但是绝对不是被大火烧了。因为当时情况混乱,从仓库里搬出来的所有物品都是乱放的,有的被搬进了病房,有的被搬进了厨房,还有的被搬进了太平间。当然,最可怕的还是已经被运出了医院。是我太大意了!”
程立天道:“那好,本来这医院里就显得神秘叵测,现在正好借此机会展开一次全面的调查。”
警察和特情人员对医院里门诊部、住院部的几栋大楼都展开了仔细的搜查,副院长陆裕琴安排院里所有医务人员都要予以配合。王剑雪和程立天都警觉地查看了每一个角落。整个医院里都乱作一团,病人相继被抬回去,特工们也对各类物资进行了清点、安放。市里面又来了一批政府官员视察,带头的依然是副市长曾新权。王剑雪也懒得去和那些人接触,只是站在楼上阳台边远远地看这帮人在那里指手画脚地指示,免不了套话、官话一大篇。
搜查结果并不理想,什么也没有找到,王剑雪隐隐感到有些遗憾的是,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当时在山上的时候,就应该打开所有的箱子,查看一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现在眼看着那些东西从自己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了。
这时,程立天突然匆忙跑了过来,急道:“不好了,医院里的护士长、清洁工、库房登记员、库房主任都先后遇害身亡。陆科长也来电说,长江制药厂的那几个送货人员也都被害了。”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预料。按理说放火的人应该只可能有一个,怎么自己刚一说出要调查的对象,就全都被杀灭口。敌人的手段也太过迅速和凶残。
王剑雪快步跑去查看,护士长是死在自己的办公室,清洁工死在了厕所里,库房主任死在指挥搬运物资的现场,库房登记员死在了库房里。这一系列的事件都来得如此突然,手法高明利索。王剑雪更加感到整个事件背后的势力是那么强大可怕,自己的每一步调查似乎都是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对方总是能够先她一步堵住漏洞,掐断线索。每一个环节都是连展开调查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是死无对证。
大火刚刚过去,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就离奇地死了四个,整个医院上上下下都笼罩在一片可怕的阴影中。里面的病人普遍都是从战场上运回的伤残军人,虽然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见惯了生生死死,但是见到这样离奇的事件,也有些感到毛骨悚然。
市政府的官员们见情况如此糟糕,吓得急忙离开了医院。
王剑雪对军统特工命令道:“增派警力,继续二十四小时对医院内外进行监视。”
所有的尸体都被运回了警察局作法医鉴定。王剑雪、陆平、程立天来到局长蒋秀峰的办公室,对案件作研究。
陆平气愤地道:“怎么每一次对方的速度都要抢先我们那么多?我们要调万俊超的案卷,对方抢先调走了,彭科长也在我们赶到前被灭口;天岭山上的土匪也在我们赶到前被消灭;我们刚刚要去医院调查那批物资,就发生大火,把物资也弄得不知去向;我们刚要调查放火的嫌疑犯,居然几个嫌疑对象全都遇害。难道是我们内部有对方的奸细不成?”
蒋秀峰尴尬地道:“这……不大可能吧?”
陆平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彭科长不也是我们警察局里的人吗?”
王剑雪感叹道:“问题其实并不是出在我们内部,而是对手太过狡猾,非常谨慎罢了。只需要换位思考,他们就能分析出我们调查的步骤,进而抢先一步掐断线索。”
程立天道:“王探长分析得很有道理,所以我们下一步一定要抢在对方前面,要不按常规,出其不意。”
陆平道:“放火的人肯定只是那八个遇害者当中的一个而已,其实只需要把那一个杀了灭口就足矣了,为何还要把不相干的七个人全都杀了?”
王剑雪道:“我想那是因为,如果只杀放火之人,留给我们的线索也就很明显了,对死人的调查虽然比不上对活人的调查有价值,但是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而把人全部都杀了,要从这八个死人里面甄别出谁是放火的人,对我们来说也许就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了。”
陆平道:“那对这八个死人还要不要作详细的调查?”
王剑雪道:“那是当然要的,只不过鉴定死亡原因倒是次要,主要的是调查他们的身份背景、社会关系。”
程立天道:“这事就由我去办好了。”
王剑雪道:“天岭山的土匪头目杨轩至今下落不明,如果此人还活着,对方肯定也在全力寻找他。这个人身上一定有很多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一定要在敌人之前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