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爷该不是想告诉我,你又知道令公子的坟墓是被何人所盗的吧?”
“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万天富悲痛地说,“我非常佩服王探长的能力和为人,似王探长这样聪明过人的女子,老夫平生还是第一次所见,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所以才想请你帮我调查我家的案件。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不在生前了却此事,真是死不瞑目。”
王剑雪说:“万老爷言重了,调查此案是我分内之事,何况我此次前来,原本就是为调查此案而来。”
万天富缓缓地走出两步,说:“我说的是有关我儿子一年前死亡的真相。我真的很想有人告诉我,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话语间,眼睛已经湿润了。
王剑雪感到有些遗憾地道:“这类案件并不归我负责,我也是到现在因为今天所发生的案件才对此略有所闻。难道此案和今天所发生的案件有关联吗?”
“有果必有因,怎么会没有关联呢?我还没有老糊涂,我大半生都是在尔虞我诈的阴谋斗争中度过的,对于这些事还不至于被人玩弄于股掌。”万天富感慨地说。
王剑雪道:“如此说来,万老爷对令公子身亡一案也是心中有数了?”
“不敢,只是想知道真相,我想也只有你王探长才能帮助我查出真相。我知道王探长是为军统局负责甄别藏于重庆的日汪间谍,办的是大案。但是我真的很想弄清楚犬子遇害的真相。”万天富真切地说,“我已是将不久于人世之人,今日以个人名义恳请王探长帮我查清。”
王剑雪道:“万老爷放心,我当尽力而为。”
虽然王剑雪早就感觉有关万俊超死亡一案另有隐情,但是这时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故意问道:“此案不是早在一年前就结案了吗?我听说是我们警察局的彭科长负责的。难道万老爷认为还有什么疑点?”
万天富说:“想我当年也走南闯北地经历了不少恶战,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什么事情我没有见过?本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却没想到老了还要经历丧子之痛。我只是不想再让我这双手沾血了,所以这么久以来也不想再过问有关我儿子的死因,但是没想到死了都还不得安宁,那就只好查明真相了。”
王剑雪说:“那万老爷认为谁是加害令公子的凶手?”
万天富说:“王探长聪明过人,有些话我就不便多说了。如果什么时候结了案,告诉我一声就是。如果在我快死的时候还没能破案,那我就只有用我的方式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王剑雪说:“那好,在下一定不辜负你的重托。”
“老夫还有一事相求,恳请王探长答应。”万天富说着老泪纵横地起身向王剑雪跪了下去。
“万老爷这可折杀晚辈了,快快请起,有话好好说,我当尽力而为。”王剑雪干脆地回答,急忙上前扶他起来。
万天富无论如何也不起来,悲切地说:“请王探长一定先答应我,否则老朽只能长跪不起。”
王剑雪颇感为难,急忙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我力所能及的事,一定照办。”王剑雪说完将他扶起坐回到座位上去。
万天富从身上取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她。
“古人常说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矣,想不到老夫暮年还能遇上王探长这样的知己。王探长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帮我,我就放心了。至于个人生死,我早已置之度外。”万天富感慨地说,“请王探长收好这封信,如果我哪一天死了,请你按照信中所说的去做。我还活着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任何人拆开此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剑雪郑重地道:“请万老爷放心。”
万天富接着道:“我的事情就拜托王探长了。另外老朽因为好奇,还是很想听一下王探长对于法律和犯罪的看法。”
王剑雪道:“那晚辈就发表一下浅见了,不对之处,还望老先生指点。国不可以无法,从古至今每一个朝代都有相应的法律来约束世人的行为。我认为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的法律和案件都是要分别对待的。和平时期,举国上下任何人都应该无条件地履行国家法律条约,古语就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任何人无论因为任何事触犯了法律都应当受到相应的处罚;而战乱时期由于各种原因的相互影响,就应当权宜行事,绝不可按部就班地办案,古时候这种现象就非常普遍。时至今日,由于抗战的爆发,更是赦免了很多在押的犯人,让他们上战场戴罪立功,对于那些以往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土匪也既往不咎,让他们接受改编,投军抗战。如果一味地按照法律行事,国家反而会更加乱套。我身为执法者,从理论上讲,本不该说出这些有违法律神圣的话来,但确实是我真实想法,也是现实情况。”
“王探长能如此坦诚相告,老夫非常感动。”万天富说,“那么我对另外一个案件也能想明白了。”
“哦,万老爷所指的是哪一个案件?”王剑雪好奇地问。
“四年前轰动山城乃至全国的连环杀人案,一夜之间重庆的警政司法官员连续被杀达十三人之多,被世人称之为十三谜案。政府所派的专案组虽然经过大量调查,但也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最后成了悬案。但是老夫冷眼旁观,居然也推敲出了一些端倪,明白了整个案件的真相。”
王剑雪思索片刻,道:“当时我还在警校上学,对此案也只是略有所闻,怎么,该不会这一案件也和万老爷家的案件有什么关联不成?”
万天富神秘地道:“那倒不至于。我说一个人,以王探长的过人智慧或许马上就能明白整个案件的内幕。”
“谁?”王剑雪好奇地问。
“醉香楼的歌妓小欣兰。”万天富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
“佩服佩服,万老爷真是世外高人,晚辈真是不枉此行了。”王剑雪心里更佩服他述说这几件事情的先后顺序来。心想,若是他先说起这件四年前的旧案来,然后再请自己帮忙,自己是绝不会答应他的,对于四年前的那个连戴笠都惊动了的案件,她当然是非常清楚内幕的。
“和你这样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痛快。”万天富感慨万千地说,“老朽活了这么几十年,虽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但自问对于国家是问心无愧的。真希望上天能再让我多活二十年,但是人不可胜天,一切皆有天命,我将不久于人世。有关当年我在孙殿英部参与东陵盗宝中所分得的宝物,我从来也没有动过,只是为了尽自己的力为国家保护好那么一部分宝物罢了。所埋藏地点也都已经详细地写在了给你的这封信里。你我虽是初次相见,但我相信你的为人,请你妥善保管这封信。”
王剑雪心中惊奇,看着手里这薄薄的一封信,听到里面居然装了巨额宝藏,无论是心里还是手上,一时间都感觉是那么的沉重。她简直难以置信,一个初次见面的老军阀、老乡绅,居然能如此信任地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到自己手上,到底是想让自己替他完成什么?他的请求都写在信里面了,为什么又不能告诉她,还要她在他死后才能拆开信?
万天富接着说道:“王探长今天就在舍下吃顿便饭,我们再详细地谈谈有关盗墓一案。”
王剑雪道:“不用麻烦了,局里的事情还很多。还请万老爷子再写一份有关令公子坟墓中的殉葬品的清单,详细注明每一件物品的式样,以便于我们寻找。”
万天富道:“好的。请你放心,那些殉葬品都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绝对没有东陵里面的物件。我原本对埋殉葬品的习俗很不赞同的,无非是贱内执意如此,才落了俗套。如果没有那些殉葬品,或许骸骨也就不会丢失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王剑雪和陆平才回到警察局。局里除了岗哨外就只剩下几个值夜班的内勤人员,警卫卫队也已经入睡。
陆平将整理好的调查材料拿去档案室放进了特一处的专用保险箱,王剑雪也将万天富给她的那封信拿去单独存放在了一个保险箱里。王剑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看见桌上放的两束白色君子兰,才突然想起今天是清明节,自己还要去城南的墓地祭奠自己的亲人,感到一阵心酸,怔怔地站在门口出神。
助手陆平走来站在一旁淡淡地道:“这么晚了,还要去吗?”
王剑雪伤感地道:“要去的。”
陆平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王剑雪摇头道:“不用了。”
“你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戴老板有令,我可要保护你的安全,走吧。”说着,过去拿起了桌上的两束花向王剑雪一笑。
吉普车开出城后来到了南门外的乱坟岗,陆平把车停下后,从后面把两束花拿起交给了旁边的王剑雪,两人走下车来。星光下四处显得特别朦胧,风吹得乱坟中的杂草起伏不定,周围虫鸟怪异的叫声更让人心里发毛。这城南的乱坟岗可远远没有城北万俊超所葬的那片公墓气派。这里所埋葬的大多是些穷苦人家的人,能够有条件立碑的也只有极少数。
王剑雪来到了两座并排的坟墓前,陆平在她后面的不远处停了下来。两块墓碑上分别刻着“上官雪钦之墓”和“上官雪芸之墓”。由于这天是清明节,白天很多人前来给自己的亲人扫墓祭拜过,一些没有燃烧完的纸钱随风乱舞,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阴森森的。
王剑雪脸上神情庄重,任由飞舞的纸钱在身上飘落着。她缓慢地弯下腰去,将两束花分别放在两座墓碑前。这上官雪钦和上官雪芸乃是兄妹,在上官家分别排行老三和老四,一个是王剑雪的未婚夫,另一个是她的同学、好姐妹,却都不幸死于青年。
王剑雪回忆起往事来,不禁伤感地渐渐流出泪水来,口中喃喃地道:“雪芸妹妹,雪钦哥哥,我来看你们了。雪强大哥就要和裕琴姐成婚了,雪轩二哥还在前线抗击日寇,我真的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雪钦哥,你知道吗?你不在了,我真的过得好痛苦,如果不是身负抗敌重任,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说着忍不住扶着墓碑坐倒在地痛哭起来。
陆平在后面看着也感到一阵伤感,却又不便上前劝说。她从警校出来是经过严格而复杂的考核后才有幸跟随了这位大侦探,在警察局里专门负责甄别从外地前来重庆的外地可疑人员,以及从普通案件当中调查有无间谍案的迹象。她对王剑雪的能力和人品都是非常仰慕和钦佩的,用军统上司姜毅英主任的赞语说,她和王剑雪是华生和福尔摩斯的关系。她也非常了解,这位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