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婷来到办公室门口,探着半个身子向里边望去。
郝荣轩对正秦秘书说:“我看这样吧,去找卖家,我们……”说到这里,他看到张一婷站在门口,又对秦秘书说,“你先下去忙吧,这件事我来想想办法。”
秦秘书转过身,对张一婷鞠躬,“张小姐。”
“秦秘书。”
郝荣轩站了起来,“进来吧,随便坐。”
张一婷坐下,来回打量着办公室。
郝荣轩端到一杯热水,“怎么今天想起到这来了,没跟同学在一起吗?”
张一婷说:“这两天学校电路正在检修,前两天有个同学被电伤了,放了几天假。跟同学在一起,不是去吃饭,就是去游玩,要么就是发传单,太没意思,我就自己一个人乱转,不知不觉转到你这里来了。”
刘士向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来到后堂的书房。
张啸林正把玩着一件唐代的翡翠碗,看到刘士向走了进来,把碗放下,“士向,是不是有消息了?”
刘士向一脸喜悦,“张先生,刚才那边发来密电,说货已经装船了,三天后的晚上会到达洪干码头。”
张啸林一脸疑惑,问:“怎么会发到那里。那里是英租界,这太危险了。”
“没办法,现在法租界的码头只开放一个,留给法国人自己用。虽然我们跟法国领事还有些交情,但是因为您与日本的关系走得很近,法国人不高兴,说是码头忙不过来。而除了英租界之外的码头,都有日本人检查。这次货物是日本人明令禁止的,我们也不行。对方也很清楚,只能选择英租界,货到码头后,他们就不管了,让我们先付钱。”
张啸林用力拍了下桌子,“这帮王八蛋,让我们先付钱,哪有这个道理。我张啸林什么时候欠过他们的钱?”
刘士向叹了口气,“他们也知道这次很危险,如果让英国人查出来,他们也是血本无归,那帮人做事的原则就是旱涝保收。”
张啸林点了根雪茄,“这次派谁去呢?常彪要是不死,我身边的闲人还有他,其他几个人都有别的事情。他一死,就等于失去一只胳膊,行动太不方便了。”
刘士向想了想,“不如让郝先生去。虽然他不是道上的人,但他的人脉很广,英租界的很多工程都是他做的。他和英国领事也说的上话……”
“不行!”张啸林说得很坚决,“我想让他沾黑道上的生意,张家总得有个人拿得出台面。一婷非常很喜欢他,他一旦做一次这样的生意,就永远都是黑的了,说不定哪被人给袭击了,我不想让一婷守寡。而且得抓紧把一婷和荣轩的婚事办了,这事不能再拖了。”
刘士向很疑惑,“张先生,为什么这么急?小姐还不到二十岁,她还在上学,结婚会影响她的学业的。”
“她一个女孩子谈什么学业,找个人嫁了是正事,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可这也太快了。”
“你知道吗?我看到一婷跟她有一个男同学在咖啡馆里,还抓了一婷的手。一看就是追求者,早和荣轩结婚,一婷就相夫教子,也死了那些人的心。结婚后,我把所有正经生意都给他们,让他们跟我撇清关系……”
“小姐人漂亮,追求者多是正常的,但是小姐只喜欢郝先生呐。还有,您想过没有,如果把生意都给荣轩和一婷,那少爷呢?”
张啸林听到少爷两个字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多大的生意交给他,早晚都得败光。荣轩是做生意的好手,一婷心地也很善良,他们不会不管他的。把胡财叫回来,让他去码头,烟土的生意先放一放。”
郝荣轩跟张一婷来到电影院,电影院门口排着队。
冷风刮了起来,张一婷捧着双手,哈哈气,不由地说了一句:“好冷啊!”
郝荣轩把外衣脱了下,披到张一婷的身上,“一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影院管事的,弄两张票出来。”
张一婷拉住了郝荣轩,“荣轩,你这是何必呢?这又不是做生意,你怎么连看个电影都托关系。其实排队也是看电影的一部分。我手冷。”
郝荣轩知道张一婷的意思,握着她的双手放到胸前,“现在不冷了吧。”
张一婷点点头,没说话。
“我早就跟你说,去法国人开的影院多好,排队也是在屋里,这也太受罪了。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郝荣轩朝着影院大门走去。
“一婷!”
张一婷一转头,看到许建同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许建同,你怎么会在这?你跟朋友来看电影吗?”说着她朝前后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许建同的朋友。
许建同努了努力才说:“一婷,下午的时候我去你家了。他们告诉我你没在家,出去了。刚才有人说在名典西餐那里看到你了,我就想你吃完饭肯定会来这,我就买了两张电影票等你来了。”
张一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低着脑袋说:“对不起,许建同,我约了朋友的。”
“没关系的,我们一起看。”
郝荣轩拿着两张电影票从电影院里走出来,来到张一婷的身边,看看许建同,问道:“一婷,你同学?”
张一婷点点头,“是,这是我同学许建同。建同,这是……这是郝荣轩。”
许建同看着郝荣轩,见他个子很高,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脸非常的帅气,顿时感觉到了威胁,“你就是郝荣轩?”
郝荣轩伸出手,“是。你好!”
许建同假装没看见,对张一婷说:“一婷,我们去看吧。”
张一婷有些尴尬,轻轻地问了一句:“荣轩,你不介意吧。”
郝荣轩爽朗地说:“当然不会。”
日本特高课机要处的侦听组组长徐白鹭抱着文件来到南造云子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请进!”
徐白鹭走进办公室,把门关好。
“徐组长。”
“南造科长,今天我们截获一组电文,很快就破译了……”
南造云子迫不及待地问:“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的?”
“都不是,是张啸林的。”
“他……”
“对。”
“他在上海有自己的电台?”
“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发现。”
“电文上写的什么?”徐白鹭把电文递给了南造云子,她看了看,“果真是张啸林,好了我知道,你先去忙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帮我把高岛叫来。”
“是!”
郝荣轩回到家里,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佣人正好路过,接起电话,“您好!”佣人回过身,“郝先生,找您的。”
他站了起来,拿起电话,又看看佣人离开了,这才说:“我是郝荣轩。”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郝先生,就您相中的那块地又来了一个新买家,卖家将会以拍卖的方式于二十四号开始,拍卖将到晚上八点以后结束。买家姓洪,和您一样,是干建设行业的。为了减少您的损失,我们是不是要阻止洪姓企业竞拍,不过需要多些人手,”
“先不要管他,我知道了。”
郝荣轩放下电话,佣人端着碗汤走了出来。“放这吧。李姐呀,我还有些事情,要一会儿才睡,你去休息吧。不要再来打扰我。”
“好的,郝先生。您也要早些休息。”
“我知道了。”
佣人上了楼,接着传来了关门声。
郝荣轩从公文包里掏出报纸,又把刚才电话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写到纸上,然后比对报纸上的一篇招工广告,按照报纸的方法把纸上的字圈了出来:二十四号晚,洪干码头。他轻轻地念道:“二十四号晚上八点后,洪干码头有军火……是张啸林的,八点之后,我明白了。”
他把报纸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又把字条烧掉,拿起电话,“金典,你现在过来一下,我找你有急事!”
金典上了郝荣轩的车,他还没坐好,车子启动了,“轩哥,什么事,这么着急?”
郝荣轩边开车边说:“金典,你跟吴淞区的短刀帮关系还不错。他们是专门做军火黑市买卖,你帮我联系一下,要十支盒子枪,最好是新枪,每支枪带十个弹夹,价钱让他们开,一会儿下了车,你就去,早去早回,记住,钱不是问题。”
“轩哥,要那么多枪?”
“我有用,这次我得指望你了,没有枪,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第二天早上,张啸林刚刚吃过早饭,刘士向就走了过来,在张啸林的耳边轻轻地说:“张先生,钱我们已经付了,英租界那边我们也打通了关系,在那个时间段,他们会尽量减少巡逻。但这事英国领事并不知情,所以我们的人只能化装前去。”
张啸林心里有些沉闷,“老刘啊,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呀。”
“放心吧,张先生,应该不会有事的。”
孙中浩急匆匆地走进茶社,对正在收拾茶社的一男一女说:“周启明,钱羽,关门,跟我上楼,上峰有令。”
周启明迅速走到门前,把关锁好,又把门板推上。
丁若琳抱着一捆芹菜进了屋子,把门关好,来到二楼。
店老板看到丁若琳一脸严肃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
丁若琳把芹菜捆解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
店老板看了看,“有行动?太快了。对了,我的那个伙计呢?”
“他还在店里帮你看着肉摊,张啸林应该是没有查到你,我打听了一下,你的伙计说你回乡下了。但现在你还不能回去,风声还没有过,张啸林的人整日在街上乱转,还有好多日本便衣混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