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绊绊折腾了几分钟，好歹还是拜师了。杜萌最终还是忍住自己扭头假装掉线的心情，接受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实在有些脱线不靠谱的师父。拜师以后她安慰自己：至少这个家伙还认识去副本的路，不至于发世界问“30J求XX副本坐标”这样的台词。
而且他这套装备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再蠢，带她刷个普通副本也绰绰有余了。
这款游戏特别喜欢设置副本，30之前的大大小小算起来，大概有将近二十个，进场的次数限制也不同。刷到一半丁子晗接了个电话出去，晚上不回来了，再过了会儿关陶然也打来说她跟朋友吃饭晚点回来。杜萌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也没说什么，“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宿舍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画面里的人物抱着一把小剑跟在道士后面东戳西戳，东走西顾随便一只宝宝的攻击都比她高。虽然这样的画面看起来没有之前……那谁带她的时候那么整齐，但的确快了很多，也不怕她拉到仇恨。
反正这么点时间里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家伙除了一身看似金光闪闪的皮，就只有一背包喝也喝不完的药。
又不是药师，哪来这么多药。
[组队]东走西顾：？
[组队]我不忙：？
[组队]东走西顾：你在哭？电脑太卡？还是急着上厕所？
[组队]我不忙：什么意思？
[组队]东走西顾：你走路打怪的像尿急，一阵一阵地。
[组队]我不忙：……
妈蛋！又来了！她不过就是接了一个电话喝了口水，这家伙简直就是关陶然口中那种不毒舌会死星人！
如果不是刚拜师二十四小时内不能接触，这半个小时里她早就已经退队掉线了好嘛！
那段话在屏幕上出现不过两秒，略有些压制不住情绪的杜萌不小心手一滑摁到鼠标，原本蓄力到一半的技能立刻被打断，悬在半空中的剑也放了下来。见状，另一侧的道士顿了顿，像模像样地抽出自己背上背着卖萌的桃木剑比划了两下，吐出两个字——
[组队]东走西顾：啧啧。
[组队]我不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忽然好想念滚滚#
#现在换号坐等被踢还来得及嘛#
杜萌揉了揉鸡冻起来突突发跳的太阳穴，恰好自家小剑客又被东走西顾“不小心”放过来的小怪伤害了一下。她心里好似有座火山嗷嗷叫着冲下山头蓝后被冻住蓝后解冻嗷嗷嗷奔涌蓝后又被冻住，眼看自己被接连“伤害”三次血条都要吃不住了，到底捉急起来。
嘤嘤嘤这哪里是找个师父呀！明明是自己找了尊专注虐徒一百年不动摇的大神而且还送不走好嘛！她都要给自己的人品跪了。
画面里的小姑娘把剑一收，往背上一背，索性停在那里不走了。
[组队]我不忙：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前头的道士一时收势不住，还在闷头往前冲，跑了几步才停下来，大抵这时也切了视角回转身看她。
他召出来的宝宝还在努力扫怪，这一片都很安全。东走西顾穿着件骚包又漂亮的白袍，手上拿的不是拂尘，跟她一样是把卖萌用的剑，站在不远处。映着他背后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瀑布，和着电脑音箱里传出来的潺潺水声，一时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这刻杜萌脑袋里就像打印似的吐出四个一号宋体大字——
衣、冠、禽、兽。
[组队]东走西顾：我没有针对你。我只是在针对自己。
[组队]我不忙：……？
他明明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杜萌特别想指责对方，可摸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一时就有些词穷。
她不想很蠢很傲娇地回一句“你明明是在针对我”，又不知道怎么说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学霸的大脑忽然混进了奇怪的东西死机卡带，末了就看挥挥衣袖一派悠然之色的道士头上冒出这么一句话。
[组队]东走西顾：我在等你反驳我呀徒弟。
[组队]我不忙：什么意思？
[组队]东走西顾：我的徒弟怎么可以不会反抗我呢。
[组队]我不忙：……
这是脑袋有坑的节奏吧绝对是吧？有几秒钟她鼠标已经放到退出队伍上差点就点下去。杜萌连脑瓜仁都疼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里再没有比现在更加暴躁憋闷又无处发泄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被捂在一团棉花里，前后左右都是软绵绵的一片，有脾气都发不出来，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闷了一会儿连着深呼吸几次，自己也挺憋闷。前面的道士等到她冷静得差不多了，却又双手抱胸，很是玉树临风地勾唇一笑。
[组队]东走西顾：诶，我开玩笑的，我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你不会信了吧？
杜萌：……
够了啊！再闹翻脸了！混球！
杜萌觉得自己憋了这么久都没“弑师”实在脾气很好了。
如果是关陶然大概熬不过十分钟。
跟东走西顾玩一晚上游戏比什么时候都累，她好几次想走，不知怎么被对方一挑衅屁股就像黏住似的不弄死他一点也不想走。
结果最后她还是没打赢。
晚饭没吃也不觉得饿，杜萌站在露台上对着夜晚清新的空气大力呼吸一次，吐出胸口间的浊气和憋闷后，感觉舒服多了，才拿上外套往楼下跑。
前几天学校里出了一场自行车引发的小车祸，即使当事人只是轻伤，对出入车辆的管制也严格许多。关陶然晚上喝了一点小酒，据说有点醉，送她的车进不来，杜萌干脆去校门口接她。
这个点刚好下自习，来来往往人很多。宿舍超市食堂跟校门口在一条线上，一路碰上很多熟人，看见了她就干巴巴打个招呼，没看见就低头一溜小跑过去假装没注意。好容易到了校门口，背上都快捂出汗。
陪着关陶然在外头打酒嗝聊天的是司景臣跟她另一个朋友，见过几次，人品还不错。两个人被醉鬼熏着一脸酒气抱怨也没说什么，还问她要不要帮忙送进去。杜萌衡量一下路程，自觉自己没弱到那种地步，摇摇头拒绝了，转身扛着一边打嗝一边撒娇的关陶然往里走，也不管司景臣亮晶晶的眼神在她背后拖了老远老远。
关陶然一面走一面哼哼唧唧地嘟囔什么，隔了几分钟便像睡死了一样不出声，脚下却还知道被她半拖半拽地走。她也摸不着她是不是装的，这家伙酒量没那么差吧？
杜萌在她耳边上喊了几声没回应，反倒被熏得有些皱眉。香水味混合着酒味汗味闻起来特别糟糕，回宿舍还得帮她洗澡。
为了抄近路改走小吃街那边，结果走在外头的马路上都能闻到一股香味传过来。她立刻觉得自己饿了，同时也听到旁边那个家伙咂咂嘴，从她肩上抬起头，因为醉酒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那边，说了一句：“饿了。”
“……。”
难道来的路上已经吐过一茬了？
拖着喝醉酒的家伙实在没法去买吃的，她假装没听见拽着对方要往宿舍走——拖了几步，居然没拖动。关陶然眼巴巴地看着她，只会说那一句：“窝饿了。”
“带着你没法去。”
“饿了QAQ”
“我先送你上去再下楼。”
“饿了……。”
“……好吧你赢了。”
杜萌站在路旁观望一会儿，终于瞥见班上一个平日打过交道人品可靠的女生，立刻挥手把对方叫过来，拜托她帮忙看几分钟醉鬼，才找了家人少点的店快步走去。
人再少也比白天多，排队付钱中间仍旧耽搁了几分钟时间，加上中间的路程，七七八八用了十多分钟。等到她提着一袋热乎乎的食物跟奶茶跑回来的地方一看，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他抱着关陶然半个身体，而被她叫去帮忙照看的女生正一脸惊恐地拽着关陶然另外一半身体，张着嘴瞪着对方说不出话——
她提着手里一袋食物三杯奶茶，条件反射往前一步先把袋子砸在对方背上——没控制好本来想打头——砸得背对她的男生嗷呜一声，她立刻按照关陶然之前言传身教教自己的揍色狼三部曲，拧胳膊袭胸踢下身想都不用想几乎一气呵成。
前两招使得信手拈来水到渠成，眼看最后一招就要得逞了——
拧着对方的胳膊使得他被迫转过身来的杜萌，借着小吃街影影绰绰五光十色的灯光，忽然看见了一张之前非常不熟悉最近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秒钟她瞬间觉得自己踢到一半将将就要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脚好像来得有些多余了。
但是，那一脚，它已经踢出去了呀。
……妈呀……
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