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惦记着上午逃课在宿舍里躲着不愿意出门的关陶然,跟杜泽宇把事情办完约定下次一起吃饭后,她就打包了两份饭往学校赶。
昨天关陶然很早就睡了,半夜里忽然梦魇似的又起来闹。上完厕所出来抱着椅子腿哭,死活不愿意回床上睡,杜萌哄了好半天才把她弄上去。幸好当时分宿舍的时候运气比较好,这间宿舍是这层最大的一间,四张单人床加单独书桌。所以没费什么功夫。
下了出租跟杜泽宇道别,她顺便打了个电话给丁子晗。昨天出去以后就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拨了几次没人接,末了只收到对方一条短信问她干嘛,杜萌撇了撇嘴,只当自己多管闲事。搭校车从校门口慢悠悠晃到宿舍,下车后给了钱还没抬脚,就听旁边哪里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一顿,回过头一看,从不远处被树冠遮着的路灯底下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一个人。眉目疏朗神色平静,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盒。看起来有些尴尬但又一脸理直气壮,走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站住了,望过来的眼神写满了“你快点先开口问我为什么来了”这几个大字。
果然跟关陶然那个朋友说的一样,就是这家伙没错。说起来他每次对上她,不管是什么场合什么事情有没有求人的地方都是一副高冷的脸,对别人就不一样,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惹到他了。
今天之前对上他,因为关陶然的关系她或许还会给个好脸色,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好基友还在上头闷头大睡假装自己没醒,对比着面前这厮一副仪表堂堂的人渣相,杜萌就觉得不爽。此时此刻便只是眨了眨眼,连话都没打算说,只抬了半边眉毛示意对方有话快说没空墨迹。
比她们多了几年社会经历的果然不一样,面对这么毋庸置疑的嫌弃都一脸镇定。
他也注意到她手里同样提着的外卖,目光自那上面一扫,眉峰聚拢着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上前一步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塑料袋递到她面前,继续扬着下巴说:“她昨天醉得厉害,我打包了一点粥。你昨天给她喝蜂蜜水了么?这里还有一些蜂蜜,等她醒了喝一点。”
“……。”
求人还是这副架势,自说自话的功力不要太强。杜萌想学着关陶然冷笑一声,又觉得这样太蠢。他举着塑料袋一直悬在半空,她不接他也不收回去。她扫了眼对方的表情,神色淡淡地后退一步,“没必要,我带了两份”
“她的胃现在吃不了炒饭!”
“我没说炒饭是给她的。”
“……。”
面对她不识相的一再拒绝和挑衅,对方显然有些恼羞成怒。眉头紧皱看起来又不高兴又有些凶,以至于一开始以为对方是她男朋友而不断朝这里投来注视的女生们目光都有些变了。
他的手仍旧僵在半空中不愿意收回去,眼神落在一角不知在看哪里。板着的脸并不严肃,而是显出一种纠结愤怒隐隐还有几分无措的情绪,糅杂在一起非常难以形容。
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觉得这人除开偶尔表现得有些幼稚,其实挺护短也挺成熟很有气场,现在看来果然是她之前想太多。
眼看宿管阿姨都从窗口里探出头来,好像只要对方一表现出攻击意图就会冲出来,杜萌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
拽过对方手里的塑料袋,也懒得再解释,她转身就往楼上走。回宿舍一看关陶然果然还窝在被子里擤鼻涕,见她回来连忙把正在玩的爪机往边上一放,缩在被子里装死不吭声。杜萌推了一把,她还瓮声瓮气地哼哼:“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数三秒钟你不吃我就送隔壁了。一……。”
“嗷嗷嗷别这样我要吃杜小萌爱你么么哒!”
床上的人翻身而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奔去洗漱间刷牙洗脸。尽管只是惊鸿一瞥,杜萌还是能看出自己昨晚特意帮她敷了面膜的关陶然眼睛底下还是肿了。
果然是失恋了啊。
她瞥了对方一眼,站起身把吃的放到床边的书桌上:“我下楼有点事,很快回来。炒饭是我的,剩下你想吃什么吃什么,嗓子不舒服的话泡点儿蜂蜜水喝。回来我检查炒饭少了一粒,以后期末考试你就自力更生吧。”
“……嘤嘤嘤不要这样!炒饭那么香!至少让我吃一口好嘛!”
“走了。回来检查。”
“嘤嘤嘤……。”
下楼一看对方果然还在原地站着,虽然板着张脸有些不高兴,也还是站着没走。
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长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带点儿痞气,气质介于男生跟男人之间,经常让人猜不中真实年龄。今天有点热,他穿了一件衬衫,袖口挽起来露出牛奶样的肤色,底下一条笔挺的西装裤。
这家伙很白,身材好底子也好,穿起西装挺像回事,杜萌以前见他也觉得这厮一身“成功人士”的气场,现在看就是衣冠禽受。
“跟我来。”
杜萌找了个距离宿舍不远偏僻点儿的地方停下,确认左右无人后,她抬起脸,迎着对方带几分打量的眼神,很是平静地说:“我知道陶然肯定说不出来,我作为她的好朋友帮她拜托你,近段时间,至少在她恢复起来之前,都不要再在她面前出现了,于先生。”
男人一愣,下意识张口想问为什么,杜萌抢在他开口前截住:“你不会还问为什么吧?像你这样已经成年的男人,至少在昨天晚上做出那种决定之前就应该已经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选择,想要什么,最终得到的会是什么。今天帮你把粥送上去是最后一次,未来在陶然松口,至少在我觉得她已经OK之前,我会帮忙不让她再见你,也会帮忙不让你在她面前出现,希望你也配合一点——至少对得起,你被她叫了这么多年的干哥哥吧。”
“……。”
所有的话都被最后这句堵住,于灏景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眸子里像点了两个小火把烧起来似的,偏偏抿着唇又说不出反驳的句子。
关陶然跟于灏景从小一起长大,后者只比她大一两岁。关陶然小时候就认了于灏景妈妈作干妈,两个人把能同的学校都同了,先毕业那个先离开学校自己创业,两个人的距离一变长,被扔在后头那个才慢慢察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味的心情。
而被她追逐了这么多年的当事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即便是清楚知道,他昨天晚上还是那么做了。不止杜萌,关陶然也很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之后才会喝得那么醉。
想起好基友昨晚闹出的动静,面对面前这个皱着眉毛还在想怎么解释的人,她越看越觉得不顺眼。反正话已经说清了,杜萌干脆后退一步准备走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既然已经选了,就不要反反复复犹豫不决。陶然那边我会照顾,不用你担心。于先生,再见。”
她耸耸肩转身要走,身后那人张着嘴下意识伸手拽她。杜萌扯了一把没扯脱,瞪着对方有点不耐烦:“有话一次性说清楚,别磨磨唧唧的。”
“我……。”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松。偏偏眼睛里写着在意,嘴却像个蚌壳似的闭得紧紧的,一张脸又黑又臭,耳朵都憋红了还是说不出来,看起来就像身体里自己跟自己在打架,打了半天半句话都没打出来。
她本来有几分耐心想听一听,此时也被对方前后矛盾的反应折腾没了。摁着他的手就想往下扯掉走人——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别的声音,硬生生地介入到他们之中。
“喂!放开她!”
她回头去看。林荫小道间有人略显狼狈地躲开横溢斜出的树枝攻击,却板着一张脸,露出比现在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还要严肃的神色。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这里,里头的情绪简直就像在说——
抓到你们了!红杏出墙打断腿啊混蛋!
这样一句话。
杜萌:“……。”
于灏景:“……你男盆友?”
顾衍:“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