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拖拖拉拉最后一个才到，KTV跟餐厅离得不远，夏彤短信报了位置让他们快点来。顾不得再跟顾衍斗气，杜萌一个人冲在前面风风火火就往那边赶。
她走得急，到了门口发现对方没追上，便回过头看他。原本是想站住脚等，没想脚下一个没收住，脸还没转回来便不小心撞上了。杜萌趔趄一下站定了，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熟人。
“熟人”自然也看见了她。
比起上一次见面，尽管没有穿西装，陆展看起来也比她成熟许多。杜萌暗地里皱眉，对方望了她一眼，似乎对于这次突然的相遇并没多少吃惊，相反脸上的笑容还有些高深莫测。停顿过后，便想伸手过来扶她：“没事吧？”
“没事。不好意思，刚刚没注意。”
她语气淡淡地道歉，身体往后一退，下意识避开对方的手。与此同时顾衍也快步赶了过来，动作无比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目光也不动声色地朝挡在他们面前的男人看去，丝毫没有露怯。
陆展的眉头微微一皱。只是一秒，他很快收起那种异样，动作自然地将手插进口袋里，像个普普通通读大学的男生一样，唇角微勾，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下巴微扬示意顾衍，说：“很久不见呀，怎么这么生疏。这位是？你的新男朋友？”
“……。”
她抿着唇，视线落在脚下地毯的某处花纹上，很想扭头就走，却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
发觉她情绪波动异常的不止陆展一个人，顾衍也察觉了她的紧张。两个人原本便站得近，他悄悄借着视角遮掩，不轻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掌，再度挺身而出：“我是顾衍，请问你是？”
“哦，你好，我是陆展。你是她大学的同学吧，之前没听她提起过我么？看起来，你们的关系还不够亲近呀。呵呵，开个玩笑，不要在意。”
男人眸色幽深，语气轻松微带调笑。即使她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到那束目光始终停在自己身上，分毫不动。
然而比他更坚定的是某个家伙隔着衣袖传来的温度。听见他开口时，她甚至在心里漫无目的地想，这个家伙有参加过什么辩论赛么？喂喂，忽然口齿这么伶俐，是不是跟人设不符呀。
“是这样么？我以为她只会介绍给我足够重要的人，原来还有怎么多我不知道的呀。看来回去以后得多下点功夫了，免得以后哪次她身边随便出现个什么人，我都不认识是谁，还以为根本不熟没牵扯不重要呢。”
“……。”
陆展一噎，两眼微眯，大抵是觉得自己小看了他，嘴唇微动还要说话，顾衍忽然牵住她的手，十分自然地笑开。
“不好意思呀，我们有点赶时间，下次碰面再叙旧吧。嗯，如果还有下次碰面的机会。杜小萌你也是，平时那么聪明，怎么今天这么呆，就算人家之前‘都、没、出、现、过’，至少也得给我介绍一下吧……该不会现在自己也懵了吧？喂，我说……你不会想不起别人的名字了，所以才一直装死吧……。”
讲到这里，他仿佛刚刚回过神来，就算面瘫脸也十分诚恳地对陆展道歉，“啊，对不起，一时忘记陆先生还在了。我们急着过去，下次有空你打给我们，我们到时再聚吧。哦，你有我们的号码的吧？肯定有的吧，呵呵，你们‘这、么、熟’呀，怎么会没号码的，对吧？那等你电话，我们先走了，下次见~”
“……。”这家伙的口才忽然好棒逼近技能满格，根本不敢想象！被惊呆的杜萌没来得及围观陆展的表情也没来得及说话，被他带着腰往那边一转，往包厢那边小跑过去。
跑出去十多米他才停下，回头看了看对方连影子都没了，才舒了口气，刚才指点江山强大无比的气场一下子消失不见，皱起眉头苦大仇深地看着她：“我刚刚没说错话吧……。”
这里有点吵，杜萌还沉浸在刚刚那场打脸大反转中没回过神，见状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顾衍绷着一张面瘫脸站在那里，实际上整个人都有点软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单纯只是看他不爽，想出口气而已，等你回过神一定不要打我脸呀……QAQ”
“……。”
蠢货，她刚刚怎么会有几秒时间觉得他很帅。
清醒过来的杜萌默默地瞪了他一眼，四下望了一圈：“他们在这一圈么？怎么号码好像不对。”
对方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不知道，我随便跑的。”
“……。”
最后两个人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找到地方时，夏彤他们已经到了快二十分钟了。杜萌一边对服务员道谢，一边在心里吐槽这种蠢货身上哪里有什么闪光点会让人觉得好帅。她刚刚只是因为突然见到陆展，有点被打懵了而已。
开门前确认一次包厢房号的确没错，她才敲了敲门，准备推。
手扶在门把上推了一半，还没瞟到里面的情况，门后忽然出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对方居高临下眸色幽深地看看她，又将目光扫到她身后同样瞠目结舌，整个人都有点不好的顾衍身上，勾唇一笑：“这么巧，又见面了。对了，听说你们两个是好朋友？”
杜萌：“……。”
顾衍：“……。”
兜转一个副本发现最后要推的大BOSS在门口就已经遇到过了，所以说到底是谁把这尊大神也搬过来了混蛋！
杜萌窝在沙发上脚的自己好想SHI。
丁子晗一脸无辜地说她最开始以为杜萌找不到人陪，所以帮忙叫了陆展。他中午有事没来，她就忘了，结果没想到下午又出现了。人都来了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再回去了，“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关系嘛呵呵呵呵。”
当时听到这番话，她差点没直接冲上去，被关陶然暗地里掐了好多把才忍住。陆展是她高中同学，这件事连夏彤都不知道。杜萌不好在这种场合解释，再加上包厢里的人也很多，没什么人顾得上她，她便干脆缩在最角落不吭声，顾衍也在身边陪她。
如果可以，杜萌这辈子都不想再见陆展。她找不到形容词去形容自己心里那种感觉，似乎只是坐在那里被对方轻飘飘地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
杜萌左手没人右边是顾衍，后者老老实实地呆在她旁边不说话。包厢里灯光乱闪，不经意照在他眼里，像宝石一样好看。
刚刚几句话把那谁堵得哑口无言的霸气不见了，现在坐在这边的二货像只小绵羊，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眸子亮晶晶的，好像随便捏一把都能立刻发出“咩”的一声。
跟面瘫脸的画风一点都不对好么。
她看得头疼，揉揉眉心正要说话，关陶然忽然在那头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而且死命挥胳膊让她过去。杜萌回过头看了一眼顾衍，对方仍旧一张无辜的面瘫脸，她便起身穿过房间去找关陶然。
关陶然喝了点小酒，似乎有点嗨过头了，抱着她的肩膀叽叽喳喳跟陈越风说了老大堆话。夹杂嘈杂的背景音乐里听不太清，陈越风也好脾气地一一应了，她这才明白对方是拉自己过来正式介绍。
包厢里很吵，丁子晗爱出风头一直霸着麦，夏彤看不惯她险些跟她打起来。丁子晗的男友钟正初恰好是夏彤男朋友合作公司的下属，于是一直在围着BOSS打转。关陶然搂着她不松手，追忆往昔展望未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陈越风忙着安慰她。顾衍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干嘛，陆展……
陆展什么时候坐到她的位置上去了？
他跟顾衍两个人怎么聊起来了？
她拧着脖子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情况，没料关陶然哭大发了，忽然搂着她一起往陈越风怀里倒去。
杜萌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被硬生生压在陈越风的胸口上，对方也尴尬得要命使劲往后躲，偏偏喝醉的人力气大得惊人，怎么都逃不开。一开始他们没发现，直到终于有人发现不对过来帮她脱开关陶然的钳制，杜萌才捂着发痛的脖子惊魂未定地站起来。她缓了缓神刚要道谢——定睛一看，竟然是陆展。
“谢谢”两个字在舌尖上打了个滚，怎么都说不出去。
对方眉头微挑，也不说话，耸耸肩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她低着头怏怏地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却发现有个人比自己还要垂头丧气——比起刚刚离开前的流光溢彩，他的眼睛就像一对电压不稳时亮时灭的灯泡，望着她，却又不说话。
“怎么了？”
“……。”
他吭声，只是看着她不挪眼，神色很不对劲。杜萌想起刚才陆展来过，转身去看——
那人恰好拧开一罐啤酒在喝，见她回头，唇边带笑遥遥一比，她便感觉有人往她身上扔了一大箱冰块，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绷直了。
杜萌还是觉得，可以的话这一辈子她都不想再见到陆展。
这个人见证了她最大的耻辱和难堪，也是她前半生里，最难抹去的一个污点。
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