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句话后，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杜萌还没问，就自发地把各种信息抖得一干二净。
神马苦逼的时差党呀，吃不到家里的菜呀，一个人在外面木有人管呀，木有好基友一起玩好鸡摸，而且满世界都是发育比他还好长得比他还高，胸******翘的洋妞。还有那些牛高马大的外国汉子，看他长得辣么好看，一个个追在他屁股后面求搅基=A=要不是他坚挺，可能就从了哼！
杜萌：……
这么自说自话毫无心理压力地表扬自己长得好看的，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个好么……高大上的表现把他之前在她心里建立的形象扫荡得一干二净，有几秒钟她甚至都想糊住这个ID，名字跟人反差太大，而且一点都没有反差萌好么！
那个家伙嗓音清澈比小男生还小男生，想一想这家伙其实才只十七岁，不但熬夜跟她玩游戏，家里有钱留学好几年，玩个游戏还自己赚钱赚得跟什么似的，她就觉得头疼。
更别提他还把着麦在那头大大咧咧地说：“上次有个美国黄毛追着我要跟我来一发，妈蛋！爷看起来是那种人么！我本来打算踩他一脚就跑，因为他一米九浑身毛窝打不过他。结果他那次冲过来还没说话，我班上一个在追我练了几年拳击的妹子就飞起一脚把他踢远了哈哈哈哈哈哈！我那秒钟觉得那妹子帅炸了！如果不是看见她肌肉发达比我还像男生，说不定当时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组队]我不萌：……
拿拂尘的道士笑嘻嘻地弯下腰凑到她面前，这个脸型笑起来清风明月，清朗无比。
但是说的话一点都不清朗。
“妹子你怎么不说话呀，我还没听过你的声音~你有麦么？待会儿PK的时候肯定没空打字，要是能说话，你尽量说话吧~不要害羞呀，贫道又不是怪蜀黍，来嘛来嘛~”
对啊他不惜怪蜀黍，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怪阿姨。
十七岁啊……
她牙都疼了，把之前什么抠脚大汉的画面通通扔到脑后，吱了一声满足对方的好奇心，便操纵角色跟在他身后准备入场。
现在是下午一点五十三分，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五分钟。比赛规定只要第一场参加就算正式加入，之后就算输了也能随时去跟同样被淘汰的队伍PK。胜利和平局都可以获得一定积分，用来换装备之类的。因为三种比赛模式开始的时间不同，玩家可以都参加。
她跟着高大上进了等待区，只等时间一到系统自动分配队伍就开战。距离开始还剩五分钟，那家伙还在YY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左下角忽然弹出苏苏的密语：“抱歉打扰一下……妹子你是不是现实里也认识滚哥？他到现在都没上线，电话又没人接，跟他一起打2V2的煮酒都快疯了。你能不能联系上他，可以帮忙问一下么？”
上线后她一直没看好友列表和帮会成员，居然没发现他一直不在。苏苏应该是从他那里知道她跟他现实认识这件事，她发完这句话后，煮酒论逗比也找她帮忙。
杜萌也不矫情，翻出号码就给对方打电话。奇怪的是，不管打给他本人还是陶淳郭秦都没人接。关陶然也说不知道什么情况，她只好把这个消息告诉苏苏，对方道过谢后便不再说话。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分钟不到，系统随机分配队伍。对手名单出现之前杜萌依稀听见YY里高大上问她：“妹子，你怕不怕呀？”
“……其实你该叫姐姐，”杜萌忍住中途退队坑死队友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说，“是你怕吧。”
“嘤嘤嘤……。”逗比只来得及嘤嘤两声，注意力便被画面中闪现出的对手信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在那头沉默了半响，直到比赛马上开始了，才从齿缝里憋出一句，“今天手略黑……。”
“……。”
头一场就抽中全区PVP排行第一的夫妻档，这种几率简直不是手黑，是浑身都黑好么！
杜萌彻底不想说话了。
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技术流，而且她都没到六十级。对面是操作犀利弓箭+法师的队伍，一个高伤一个猥琐断技能，配合非常流畅，光默契就甩开她跟高大上好几个等级。比赛时间是五分钟，她连一分钟都没撑到。
杜萌牺牲后作为小队队长的道士在YY哭哭啼啼哀嚎几声，乱七八糟召了一堆宝宝，连技能都没打中对方几次就委委屈屈地死了。
出来以后围着她满地打滚，难过得不得了，嘤嘤嘤哭了半天。杜萌正琢磨怎么安抚他呢，毕竟是个小正太难得受挫折，一句话斟酌着还没发，隐约听见耳机里传来密语特有的“叮”，随即就看对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喊着“有人密我卖东西了”，上了坐骑嗷嗷啊地瞬间跑没了。
……那家伙根本不需要她安慰啊混蛋！
对方暂时关了耳机，没有随处打滚的道士在旁边，YY和游戏里都瞬间安静下来。她点开帮会列表看，陆陆续续已经有很多人结束了比赛，而好友列表里那个人，还是没有上线。
煮酒论逗比的坐标仍旧像是在比赛中，难道他另外找到人了？
苏苏跟爪痒还在比赛，她不好打扰，想起那几个没打通的电话，默了几秒，到底忍不住打开了屏蔽许久的帮会频道。
[帮会]阳春白雪：啊啊手气好差，碰上浴血江山的人了，他们会那个弓箭老猥琐了，躲我后面******个不停，我特么都想直接跟他单挑了。幸好最后还是赢了哈哈！
[帮会]草长莺飞：→ →后来呢，他扔肥皂了么？
[帮会]三千琉璃三千醉：哈哈哈哈肯定扔了！
[帮会]阳春白雪：扔个毛的肥皂，我跟越痒直接把他打回老家了好不好，那边那个奶水死了，只会加血晕加血晕，就是皮厚撸哥他们还没打完啊，滚哥还没上来呢？
[帮会]怪太猛你去抗：滚哥电话打不通，幸好今天撸哥跟煮酒同时被放鸽子了还能凑合。滚哥到底怎么了？昨天YY不是还好好的呢，他徒弟在线，要不问问她？
看到自己的名字，杜萌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打字回复还是假装根本没关注这事。焦灼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太较真，他们三两句话就扯过这个话题了，压根没有在意。
她心里一松，隐约又有些茫然地，说不上是不是失落的怅然情绪。
游戏和现实里的朋友到底不同。游戏里的朋友会在意你什么时候上线，有没有时间一起刷副本，怎么最近不上线，为什么缺席比赛，却不会干涉你的现实生活。游戏里的朋友也不会像那个人那时对她一样，只要她没上线就打滚撒娇追问理由，关心她现实的生活，在意她早睡还是晚睡——
他是真的在意这些细节。在她很晚不睡的时候，一边故意说“这么晚不睡难道是想多陪我一会儿”，一边说“今天一起玩了这么久游戏，小心再久一点明天为师就嫌弃你不够新鲜不带你了”，话里话外都是催促她去睡觉的意思。
在她生病不太舒服，有些惫懒打字时，他也会第一时间体会到她的不同。对于她的情绪变化，那个人好像比谁都清楚。
起初她觉得对方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像是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从小到大对感情她都不是很能掌控，换做是现实有个人这么死赖着她，她一定会觉得烦想逃避，可换成是这个人，却觉得……
觉得什么呢？
等到游戏里这个人和现实里那个人忽然对等起来，她忽然发现自己有好感的两个人都是一个人、自己拒绝和希望继续发展的对象都是他时，羞恼夹杂着被欺骗的错愕震惊，让她一瞬之间忍耐不住，才在瞬息间爆发出来。
那时候她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愤怒，被欺骗的确是她的底限。但冷静下来以后，她却不得不承认承认，纷乱的情绪过后，当发觉他就是他时，怦怦乱跳的胸口分明还有那么一丁点……一丁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情。
她靠在椅子上舒了口气，只觉得各种各样的滋味堆在心头，像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根本没办法立刻分清这是什么感觉。
屏幕上的小剑客等不到她的动作，又坐在地上开始发呆。她同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脑中却忽然闪现出那天那个人，蹲下身来抱她的情形。
杜萌脸上莫名一热。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干巴巴地握着鼠标切视角，小剑客又重新站起来踢腿出神。正准备跑跑地图做任务练级时，搁置一旁安静许久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她瞟了眼发现是陶淳打来的。是看见未接所以打回来么？
她刚把电话接起来，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对方嗓音沉沉，严肃又似乎迫于场合不得不压低声音问：“是杜萌么？”
“对，是我，刚才打电话是……。”
“你现在有空么？”
杜萌一惊，忙说：“有空，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他再一次打断了她：“老大出车祸了，他现在在市医院，我跟郭秦走不开，你能帮我们先去看看他，照顾一下他么？我们下课后立刻赶过去。”
“行，……你说车祸？顾衍出车祸了？”
她起初没有反应过来，足足两秒时间耳朵里都像有人在敲钟，嗡嗡地响。终于回过神来，却下意识握紧手机，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出车祸了？
顾衍……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