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点微妙，他左边是周蔓蔓，右边是陶淳，陶淳旁边是关陶然，关陶然隔壁对面是杜萌。郭秦因为看上个妹子追着她跑了不在这里，这家烤鱼店用的又是小圆桌。一张桌子挤了五个人满满当当，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无比奇怪。
顾衍有些后悔之前没留神让陶淳看见了周蔓蔓。
他今天其实也是脸黑，昨晚没睡好，今天刚好要出去办点事，回程的时候不知怎么就遇上了周蔓蔓。
她学校不在这边，明显是来找他的。看见对方第一眼他就想跑，结果被她发现了。冲这里挤过来的过程里刚好有人下车，她被推得趔趄了一把，顾衍就站在后门，本来没想扶她，偏偏身后不知哪个兔崽子挤他，脚下一个不稳就往前栽去。
结果不止周蔓蔓以为他是英雄救美，还差点摔个大马趴出大糗。爬起来后就让她黏上了，一路从车站粘到医院，后来还遇上了……她看见以后肯定更加误会了。
他不免有些丧气，若有若无地瞄了眼对面的那个正在默默挑刺的妹子，顺手避开不依不饶地往他这边靠来的周蔓蔓，整个人都快趴陶淳身上了。
想到这里就觉得倒霉，如果路上不是被陶淳看见，对方又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他肯定早就已经把周蔓蔓送走跟那谁解释表忠心去了。
周蔓蔓跟他的确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邻居，不过关系远远没她自己说的那么深，他是念完幼儿园以后搬家才遇上她的。
小时候周蔓蔓虽然也长得嫩，但没有现在这么离谱，也不是像她跟杜萌说的一样从小就喜欢粘着他。
那时候他家家境还不算突出，家里的生意也没做起来。周蔓蔓家却恰好如日中天，两家人尽管是邻居，交情却不深。女生长得比男生快一些，小学之前他都比她矮一点，而且不爱说话不搭理她，周蔓蔓没少欺负他。
他们小学二年级才认识，第一次见面她就当着大人的面抢了他的玩具飞机。那是顾衍生日的时候爸爸送的，在当时算很贵了。顾衍二话不说冲过去狠狠推了她一把把飞机抢回来，穿公主裙，打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娇娇女没受过这种待遇，当即哭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后来爸爸还让他道歉。
顾衍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梗着脖子硬是没松口，后来还被揍了一顿。
他们家对男孩子没那么捧着，小学以后他就没少被打过。即使下手不重只是长个教训，看见这一幕的周蔓蔓也非常得意，趾高气扬地蹬着她的小皮鞋过来炫耀手上的飞机——顾衍的回复是扑上去又推了她一次。
后来回忆起这件事他也不后悔，因为后来周蔓蔓领着人欺负他的次数更多。
她本身便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家里有钱性格又跋扈娇气，早就集合了一大群伙伴成了孩子王。那次见面后两个人结了仇，她时不时就来找他麻烦。
顾衍小时候原本十分开朗，被欺负的次数多了才学会反抗。他后来还报了武术班，练武术的老师说他太白净像个女孩子，笑起来没气势，就让他学着凶一点。他练到后来就越练越结实，个子越长越高，皮肤越来越黑，脸也越来越面瘫
小学五六年级他们就不敢找他麻烦了，初中他跟周蔓蔓不在一个学校。听说她家里生意做得不好，濒临破产，还听说她好像早恋了，跟个小男生闹得很热闹。
他听过就忘，也没放在心上。高中时两个人去了同一所学习，顾衍是考进去的，周蔓蔓是家里为了让她跟小男生分开收收心，硬生生买进去的。
他那时已经修成了闷骚面瘫脸中级技能，在隔壁班看见对方时眼神都没停一下，招呼也没打，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想到对方见他的第一眼忽然红了脸，随即就像开了窍似的，踢开小男生缠着他不放了。
顾衍家当初没把生意做起来前周蔓蔓的父亲曾经小小地帮了他们一把，后来周家倒了，他父亲念旧情，经常提起让他在学校多照顾周蔓蔓。
他忍了两个学期，成绩倒退百来名，实在憋不住转了学。不仅偷偷摸摸转去另一所高中，还把自己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戴个大黑框眼睛，整天穿得邋邋遢遢，十足的书呆子，没女生愿意多看一眼才罢休。
周蔓蔓缠他的功力简直上天入地无人能及，他去过的地方、吃过的店、玩过的游戏、认识的朋友，她通通都要横插一脚。顾衍前前后后来来回回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软的硬的冷的热的，不管说多少次她都一副无辜脸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好像被他始乱终弃了一样。
他家里人差点真以为他睡了人家没负责
顾衍躲过了高中，大一时周蔓蔓也追着他来过学校，后来一两年忽然销声匿迹了。当时说什么原因的都有，他父母也不是很清楚，顾衍原以为对方会就此消失，没想到她居然又出现了。
他瞥了眼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那位，再一次躲开旁边不依不饶的周蔓蔓，想起自己在医院躲着打回家的那个电话，简直觉得自己要抑郁了好么。
事情真的不是那样他都可以解释的啊啊！QAQ
不要用那种“game over”的眼神看他呀他真的还能再抢救一下！
这家烤鱼的味道很棒，用餐时间一向座无虚席，再加上大家都是熟人，杜萌也不好拒绝他们拼桌的请求。
只是饭桌上的气氛真的很奇怪，就算陶淳努力想活跃气氛，也根本没人接他话呀。
杜萌本来就觉得别扭，怕自己一说话更冷场，而且对面女生身上那股敌视的气息始终对着她，她根本开不了口。
她不想说话，更别提抬头去看另外那个人。那家伙时不时就往她这里瞟，一副“窝有内情窝冤枉”的表情又怎样，始终都在泾渭分明地躲开周蔓蔓的攻击又怎样，反正……反正也不关她事。
五个人吃饭的吃饭，卖萌的卖萌，沉思的沉思，关陶然骤然开口那刻陶淳脸上甚至出现“谢天谢地终于有人说话了QAQ”的表情——尽管下一秒他便露出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情无比紧张地低头扒饭，生怕自己旁边那货炸毛揍他。
“听周小姐这么说，你跟顾衍是从小一起长大呀？”
“你叫我蔓蔓就好了~我可以叫你陶然姐么？你看起来好御姐好有女王气场，我最羡慕这样的人啦~对呀，我跟顾觉哥哥是青梅竹马呢~”
“……。”关陶然愣了一秒，呵呵呵地掩嘴假笑，“呵呵原来是这样呀那还真是不错呀！”
“陶然姐你也这么想么！我也觉得好棒！那么早就能遇见顾觉哥哥了，我小时候就好喜欢他呢~”
“呵呵呵呵那很！好！呀！”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很好，陶然姐你有没有青梅竹马呀？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喜欢吧~”
“呵呵呵呵不要乱开玩笑了哪有你棒……。”
“……。”
杜萌连汗毛都竖起来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见筷子折断“啪”地一声轻响。明明关陶然已经咬牙切齿眼神狰狞快要忍不住拍案而起了，对面的周蔓蔓却还像朵天真无邪小萝莉，一脸无辜地“陶然姐”“陶然姐”喊个不停。她生怕对方真的发飙，赶忙开口截断她们的话题：“周同学现在在哪里念书？也在H市么？”
听见她开口，周蔓蔓的眼神有一秒钟十分犀利，下一刻立刻恢复温软，拖着嗓子甜甜地说：“杜萌姐也叫我蔓蔓吧~我在Y市念书哟，都怪我高考发挥不稳定，没有跟顾觉哥哥考到一起，也不想拖累他。这次是特意过来看他的呢~”
“……噢。”杜萌有种这个话题接不下去的感觉，大几个月都喊姐姐真的带胶布么，她忽然理解了关陶然想掀桌是什么心态。
见势不妙，陶淳立刻解围：“说起来，一开始听说你是老大的青梅竹马我还吓了一跳，你看起来长得很小呀，原来也念大学了呀，大几了？”
陶淳长得好，在女生中间一向吃得快，周蔓蔓也不例外。脸红红地捂住脸，害羞地回答：“你好讨厌~居然问女孩子的年龄~我让顾觉哥哥打你~！好啦，我今年也大三了啦~准备一毕业就结婚，对吧，顾觉哥哥？”
顾衍＆杜萌＆关陶然＆陶淳“……。”
陶淳被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缓过神，偷偷捂住受惊的心脏，干巴巴地笑：“不、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忘记女孩子的年龄不能问了，呵呵……。”
“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了，我才没有那些女生那么不好说话呢~”
“呵呵……。”
“……。”
杜萌觉得这个气氛不会好了，见关陶然目瞪口呆一副根本吃不下的表情，干脆拉着她走人：“你们慢慢吃，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回头再联系，白白。”
这家店的规矩是先结账再进餐，她站起来就直接准备走，身后有人沉默了整场，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声音急切地站起来喊她们：“等一下——”
杜萌当没听见，提步便往外走。
她脚步飞快，关陶然都有些跟不上。走出去十几米，忽然有人从身后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她十分干脆地点头：“你说。”
后者一噎，卡了一秒才想起来磕磕巴巴地说：“她、她有病的！”
“……。”杜萌几乎想翻白眼，“你才有病。”
“她真的有病！”
“人家缠着你也不能说她有病啊，照这么说你之前不是也有病。”
“……QAQ”大冷天这家伙一张面瘫脸都要急出汗来，眼看陶淳拉不住周蔓蔓要往这里来了，一着急，堵在她耳边又小声又急地地喊，“她真的有病！她精神有问题！”
杜萌在对方迫切又捉急的目光底下沉默了几秒，等周蔓蔓拉拉扯扯地即将跑到他们面前，顾衍忍不住想再次开口时挣脱他的胳膊，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无缘无故说人有病，我看你才有病，再贱。”
说完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抛在身后的顾衍：“……。”
他又没有说谎……她是不是刻意报复他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