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辈说回正题：“你刚才说太委屈。那就实在太诡异。”
二百五刚才被他宣判了骄傲者的死刑，正是有气，又来抬杠：“哪里诡异了？我们自己就不能有尊严么？”
花前辈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对二百五总是有使不完的好脾气：“那我问你，假设你是个赚钱的爱滴——”
二百五在心里想：假设两个字是多余的。
“很赚钱的爱滴，你拼死拼活地抹紫，最后你赢得的一切赏赐都折算成神界的乾给你主子消费了，你什么都得不了，这公平么？”
二百五反应极快：“你骗我！你刚才不是有烟抽么？”
花前辈只得又给俩小白上课：“对对对，我忘给你们说了，有点误导你们啊。我们和神的主从关系也不全是单向，有一点我们能影响他们。”
听得二百五和钱默存精神大振：“哪一点？”
“网文界的一切，是要通过我们的经历他才能掌握。我们在这里面可以有一些倾向性然后影响到他，但是最终做判断的是他。比如我这个假萌新跟的虽然是个老手，但是呢我在网文界的一举一动也还是可以影响到他。比方说，我看请假条次数多了，也会在潜意识里影响到他。但是你要搞清楚，请假条是他确实需要，我才去琢磨，喔，它能变一条烟。你们这种真萌新背后的炮灰神是一窍不通的，在采购方面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你手上，但是，这东西也就能拿来精神满足。最终他有正事要办，用掉了，对不起，你这条烟就没了。”
爱滴的交流就是这点好，他说什么，很多时候都能激活二百五他们自行脑补，而且是合理脑补，信息自然就完善了，都不需要追问。
所以，花前辈确定他们是明白了便赶紧绕回来：“扯远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说钱是我们赚的，赚来全部他们花，我们偷偷摸摸揩点油还有诸般限制，最终也就只能过过干瘾，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二百五和钱默存对望一眼，虽然声音不太有力总算是异口同声道：“好像是有点？”
花前辈冷笑：“有点？他什么时候想不干就不干了，一干你就得忙死忙活。什么时候他撂挑子，干脆彻底不玩了，你连命都没了。你觉得这叫有点公平？”
钱默存应了名字里中间那个字。二百五要诚实得多：“确实是太不公平了。”
花前辈又问：“那你现在内心愤怒吗？”
二百五想酝酿心中的火山爆发，凝神运气，良久，依然心如止水。
二百五苦笑：“奇怪。我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花前辈正色道：“一点也不奇怪。我们和背后的炮灰神就是这种关系。你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是，更重要的是我们没有特别强烈的物欲。我抽烟，不是因为我喜欢，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倒是你们羡慕的表情让我有点想不通。当然最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会委屈得想哭。我们不应该会为自己的处境有什么过激的感受。你看我们和主子之间天生的这种霸王条款都不会让我们动怒，我们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狗吃狗粮总不需要偷偷摸摸，我们抽根烟都得贪污。但是我们活得很好，不会在这上面有更多的诉求。像你不想跪，觉得丢脸，这完全可以，因为那是炮灰神的情绪。委屈就不对了，难不成炮灰神还因为你下跪感到委屈？”
钱默存茫然了：我为何流泪？我不该为自己流泪吗？
花前辈推了推他：“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来来来，互相关注，以后保持联系——不会吧，这个你们也不知道？”
又上了半天课，花前辈实在忍不住了：“我说，你们的炮灰神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派你们两个爱滴到网文界来的？”
花前辈想着有意思的留到最后，先看钱默存。
钱默存脸嫩直接说：“证明自己的实力。”
花前辈撇撇嘴：“还有吧？”
钱默存只得补上“顺便捞点乾。”
花前辈点头：“嗯，看来是个自命不凡入坑晚的炮灰神，别人的发达让他也看得眼热。这算是半吊子的骄傲吧——你呢？”
这里虽然亮如白昼，但已夜深人静，二百五不怕丢脸，更不怕扰民，再也不藏着掖着，朗声说道：“我的出现将重新定义网文界！”
此言一出，钱默存和花前辈呆若木鸡。
钱默存看得出来他是很骄傲的，但也没想到他竟然狂得无法无天。
花前辈则完全呆了，他不知道这家伙该如何定义。
好歹还是他反应快，半晌挤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呢？”
二百五正是豪气干云：现在的二百五已经不是刚出生那会的二百五了！我再不怕其他爱滴笑话了，连这种小学生都不如的紫都能万剑归宗，都能让这还有点骨气的萌新昧着良心说是高手，显然这个世界已经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了！既然错的是这个世界，我怕什么呢？再让我说一万遍，我也敢说，我还要一次比一次叫得响。
于是他纵情大吼：“我二百五的出现将重新定义网文界！”
钱默存和花前辈到后来都捂住了耳朵。
花前辈说：“深更半夜的，你小点声！”
二百五这下恢复理智，脸刷的一红，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重复第二遍让钱默存很是震撼。
重复第二遍的二百五，居然更加用力，更加认真，说第一遍的时候钱默存并不确定是否是真心意，但是现在他确定二百五是认真而纯粹的。
最让他震撼的是二百五的这份认真纯粹是在听了今夜那么多补充信息后的状态。
他明知道那些极个别骄傲自豪心比天高的炮灰神其本质大多是神界的破落户，抱着咸鱼翻身的侥幸心理，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包装得那么高尚，其实不过是不肯面对现实的懦夫，而爱滴只是这种懦夫在逐渐向现实投降过程中牺牲的祭品而已。
明知道如此，他还能够全情投入，不知道他背后的炮灰神施了什么魔法。
就在钱默存心生敬意的时候，二百五就像破了功般，瞬间羞得无地自容，竟然落荒而逃。
钱默存想追上去，却被花前辈一把拉住。
“我现在相信你哭泣过了。”
钱默存奇道：“为什么现在相信？”
花前辈指了指二百五的背影：“刚才那是他的意志，而不是炮灰神的意志。”
钱默存顾不上他的前辈身份了：“您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刚才明明连您自己都说了长篇大论我们只是神的一个卑微的工具而已，是不配有自我意志的，现在这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
花前辈笑了：“也许从你哭泣的那刻起，就已经在扇我的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