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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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劝说陈公博(3)

何玳姑、何珊姑是一对很不幸的姐妹。她们之所以遭到不幸,是因为长得很俊美。姐姐二十六岁,妹妹二十三岁,原来都在北平大学念书,因去年六月遭到日军士兵的强奸,姐妹辍学来到武汉,找当时在国民党政府实业部任国际贸易局长的哥哥何炳贤,请他设法转到武汉大学就读,可是,她们在郑州转车时,又分别被国民党五战区的两个连长奸污,以后到了武汉大学,仍然没有逃脱淫乱者的手掌,大凡女人一旦不幸失节之后,不外乎两种结果。有的变得格外谨慎和警惕,使不幸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并将此视为终身遗恨;有的一步失节,二步失慎,三步失态,四步五步就乌七八糟,与妓女无异。何玳姑、何珊姑走的就是后一条路。以后她们无心求学,竟沦落为私娼。今年七月上旬,姐俩随哥哥投靠汪精卫集团。当时,哥哥和嫂嫂委婉地劝她们从良,各找个理想的男人成家立业,凭着她们的文化程度和一品美貌,找个好丈夫并不难。可是,她们感到结婚是一种约束,依然天马行空,独往独来。这姐妹俩长得很相似,汪精卫在上海与她们见过几次面,仍分辨不出谁是谁。他打趣地说:“你们两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差不多,最好在脸上做个记号,不然我分不出谁是玳姑,谁是珊姑。”

“我们姐妹还是有区别的,汪主席您多与我们见几次面就分别得出来了。”何玳姑脸上堆满了笑意。“我们姐妹主要区别是,我姐姐长得略胖一点,我长得略高一点。”何珊姑笑着补充说。

“除此之外,玳姑好比在舞蹈学校练过功的姑娘,走路别有一番矫健的风韵,珊姑走路轻盈盈的,但外柔含着内刚,也有一种特殊风韵。”陈公博自然观察得很细,做进一步说明。

“好了,好了,以后多见几次面就分辨得出来了。”汪精卫说,“现在,请你们姐妹俩说说近两个多月以来联络站的情况,哪位先说?”

“这两个多月以来没有什么新情况。”何玳姑沉静地说,“自从十月三日,张斌、刘培绪和缪徵流三位先生从这里去上海之后,再没有人投奔过来。海外朋友的赠款,十月二十日收到泰国华侨张绪行先生汇寄来的三十二万元法币之后,也没有新的赠款来。”

“这里的情况陈先生很清楚。近两个多月来,我和姐姐闲的无事,就帮华南日报馆抄稿子。”何珊姑说,“我和姐姐都想回上海,陈先生说没有得到汪主席的同意不能走。”

“她们在香港玩厌了,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当然,陈公博不让走的真正原因,她们很清楚,也想从他身上获得某种好处,比如几天前,每人各得三万元法币,也就勉强待下来。

“近两个月来,从重庆那边过来的人都直接到了上海,海外朋友的赠款也都从金城银行上海分行转给我了。我看,这里的联络站可以撤了。”李圣五提议。

“李先生的意见值得考虑,汪主席!”林柏生说。

汪精卫不知道这对姐妹那不幸的遭遇和后来的淫荡,也不知道她们与陈公博的这段艳史,想了想说道:“同意圣五兄的意见。陈先生计划近几天离开香港,你们两姐妹与陈先生一道回上海吧!”

接着,汪精卫一行和陈公博接见了《华南日报》的全体工作人员,对他们过去的宣传给予充分的肯定,并赏赐一万元法币,鼓励他们继续为还都南京鸣锣开道。第二天,汪精卫等人乘坐同一架小型客机离开香港,经广州返回上海。

陈公博回到九龙寓所不上半个钟头,宋子文来了。他与宋子文曾经有段较好的交情。一九二八年,他在上海创办《革命评论》时,每月从当时任财政部长的宋子文手里领取三千五百元的补贴。今年五月十日,两人曾在宋子良的香港寓所密谈过。这回见面,双方几句客套应酬就进入了本题。宋子文把蒋介石的亲笔信和三万元法币的提款单交给陈公博,然后直言说:“看样子,公博兄的身体健康恢复得很快,这回该可以与我一道去重庆了吧!”

“请宋先生喝茶,等我看了委座的信,再向你报告我的打算。”陈公博无情无绪地笑了一声,把提款单放在茶几上,急忙看信。蒋介石的信写得很长,先用很大的篇幅介绍了向日寇发动冬季攻势取得的胜利——国民党在南宁地区集结了约十五万部队,一边反攻南宁,一边在昆仑关与日军展开激战。十二月十六日,中国军队又以优势兵力向驻在九塘的日军反攻,击毙了日军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到二十日止,除南宁仍在激战外,收复昆仑关和九塘之战已告捷。在华中,中国军队集中了近八十个师对日军发动进攻,据日方统计,到二十日止,日军已伤亡近一万人。在华北,第八战区以傅作义的第三十五军为主力反攻包头,十九日凌晨四点,中国军队已进入包头城区。

其实,在冬季攻势中,八路军在各个战场上击毙击伤日军五千余人,比如在晋南经过四天激战,日军伤亡两千人以上。新四军在苏南地区歼敌一千五百余人,在皖东地区歼敌一千八百余人,十二月十八日,日军三十八辆装着枪支弹药的汽车由南京开往上海,在苏州与无锡之间遭到新四军游击队伏击,只十一辆汽车逃跑。这些战况,蒋介石出于偏见,在信里只字未提。蒋介石在信中写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后,美国、英国和苏俄进一步援助中国政府,抗战形势的发展越来越对中国有利。抗战会坚持下去,日军不可能从中国撤走,汪兆铭宣扬的和谈停战是个大骗局。汪兆铭即将成立的所谓新政权,是个典型的傀儡政权。汪精卫的追随者,都将以祸国开始,害己告终。”

最后,他重申四月二十五日和五月十日两次信中,让陈公博当行政院副院长兼外交部长的许诺。

汪精卫和蒋介石都说形势对自己有利,究竟谁说得对,陈公博来不及分析和判断。但他脑子灵活,看完信,应付的话也想好了。他显得庄重地说:“我衷心感谢委座对我的宽容、爱护和栽培!我重返重庆的决心早已下定了。只是时间上,是否还有通融的余地?”

“通融到什么时候?”宋子文认真地问。

“至少在明年元旦以后。”陈公博用恳求的语调说,“如果委座同意,最好在汪兆铭他们的新政权成立以后。”

“为什么?”宋子文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疑虑和愠色。

“可以掌握到他们政权的组织机构的全部情况,便于委座分化瓦解他们。”陈公博的语调越来越激越,“今天,我当着子文兄,把我的心掏出来!从种种迹象看,姓汪的信任周佛海,已远远超过信任我!周佛海也巴不得我不去上海。在姓汪的心目中,有我不多,无我不少。当然,他们从我过去与姓汪的一段老交情着想,可能给个什么院的院长让我当。但我不会去上海,不到职,等于让我挂个空名。要挂个空名才好。有个空名,他们不能不将整个组织情况告诉我!”

“我同意公博兄的主张!”宋子文信任地一笑,“回重庆后,尽力说服委座采纳你的意见。半个月之内我有信给你。”

“话又说回来,如果委座不同意,我接到子文兄的信之后,立即去重庆,绝不食言!”陈公博的语调十分恳切。

“好!一言为定。”宋子文很激动。

陈老太太从陈干那里知道宋子文来过她家,已经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晚饭后,她把儿子和儿媳叫到身旁,劈头就问:“宋先生劝你去重庆来了?”没等他们回答,生气地说:“要去你去,也带着励庄和孩子们去,我一个人回广州老家。”

陈公博感到事情已经无法回避,笑着说:“妈妈!您老人家别生气。宋先生来是有那么个意思,可是我没答应呀!”

“你与汪先生,还有周先生,一起离开重庆去河内,宋先生为什么没有去劝他们回重庆?为什么只来劝你?”老人已看到了问题的实质,“公博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原因,是我近半年多来躲在这里写《苦笑录》,没有随汪先生去上海,宋先生他们以为我对中日和平产生动摇。”陈公博搪塞说。

“不完全是这样。”老人一针见血地说,“妈妈我天天看报,蒋先生早就将汪先生和周先生他们的党籍开除了,为什么没有开除你的党籍?这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这回,宋先生一来,我什么都明白了!”

“妈妈!我实话对您老人家说吧,我的确有过动摇。”陈公博只好直说了,“究竟去重庆好,还是去上海好,这是关系到前途命运的大事,我现在还拿不准哩!”

“你与汪先生、蒋先生都共事二十多年,汪先生是怎样对待你的,蒋先生又是怎样对待你的?难道你对蒋先生为人的奸诈,说话的出尔反尔还没有看清楚?”老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现在,蒋先生要你去重庆,一定是好言相劝,将来会怎样呢?”

“妈妈的话很有道理,何去何从,必须慎之又慎。”李励庄望着丈夫,往事历历在目,“民国十六(一九二七)年四月十八日,蒋先生在南京成立国民政府,你多次写文章,到处发表演说,公开反对他,第二年冬天,你成立改组同志会,进一步与蒋先生针锋相对,结果被永远开除党籍,你不服,民国十八(一九二九)年九月到十二月,你先后策动张发奎、唐生智、石友三举兵反对蒋先生,第二年三月,你遵照汪先生的意见,带我去山西串通阎锡山,在太原成立以阎锡山为主的国民政府,与南京政府对峙;民国二十(一九三一)年五月,你与汪先生他们在广州成立国民政府,把蒋先生搞得十分狼狈。所有这些,蒋先生对你有好感吗,他不记你的仇吗?”她顿了一会,接着说,“后来,汪先生与蒋先生重新和好,让汪先生当行政院长,让你当实业部长。汪先生被刺受伤,他辞职出国,你也辞职出国。前年抗战爆发,你与汪先生相约回国。蒋先生屈于政治压力,先后让你当民众训练部长和四川省党部主任。可是,一年以后,你又与汪先生背叛了他。将心比心,如果你是蒋先生……”

“你不要说了好不好!”陈公博暴躁地打断了妻子的话。这些旧事重提,好比揭了他身上一块块伤疤,痛苦不已。

“好!我不说了。”妻子软了下来,“我重述这段历史的目的,是希望你不要忘记。”

“我怎么会忘记!”丈夫还在生气。

“你没有忘记就好。”母亲的语气冷中有热。

第二天上午,陈公博携带简单行李,以赴上海为由来到了《华南日报》社,轮流与何玳姑、何珊姑同床共枕。这对姐妹已经不知人间尚有“羞耻”二字,居然乐意共一个姘头。这样一连四天,陈公博与她们鬼混得精疲力竭,才于十二月三十日带着她们去上海。

陈公博抵上海之后,与须贺会谈了三次,读了周佛海和影佐签字的《日华新关系调整要纲》及附件,对日本政府得寸进尺的侵略行为很反感。但木已成舟,无可奈何。他感到跟随汪精卫走,前途十分渺茫。一九四○年一月十五日,借口接家属又返回香港,继续与重庆保持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