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严馨洗完衣服拧得不够干,滴滴答答全是水,流了一地,万一有人滑到了怎么办?
严馨听到徐竹溪的话,就立刻过去拧衣服,地上的水就更多。
徐竹溪立刻走了过来,很无奈地说严馨,你怎么不知道在下面接个盆子啊?
严馨脸上神色黯淡,心里那股难受、不舒服的感觉刚升上来。
徐竹溪又立刻很茫然地样子,她很迷茫地问严馨,你生气了吗?我就是随口说说啊,地上有水,万一滑到人怎么办?对吧?怡繁又是近视眼,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她说着又拍拍严馨后背,脸上的笑容就像窗外的阳光。
严馨心里被恍惚占据,她只是点点头,说自己没有生气。
她根本说不出其他话,在徐竹溪这“一会儿冷脸,一会笑脸的态度”中,严馨感觉到的是一股烦躁。
徐竹溪对严馨突然不耐烦地数落,和一瞬间又变成“语重心长、十分友好”的样子,让严馨心里压了一股怯,一股无措。
此时听了徐竹溪的话,严馨在心里问自己:“那么说我是“心机婊”,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这显然已经不是有什么说什么了,严馨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堪的话。
就像邻居大妈骂街打架时,一盆脏水泼到对方身上,两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已经是不可原谅的了。
赵可将她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只看着徐竹溪不说话。
徐竹溪低头站在桌子前,也没收拾那瓶碎掉的指甲油。
两人都不说话,也都不动,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严馨抬头看过去,看得出来徐竹溪很愤怒,而赵可仍是完全不在乎,在赵可身上轻松的状态中,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严馨心里虚虚无无,飘飘浮浮,想起这一段时间里徐竹溪的样子,就如一层蒙着纱的阳光,透过这层纱看人看事,她看不清那背后,到底是冷还是热。
从那片夕阳开始,不友好的关系就确定了。
心上那层纱落下,又将那层雾揭开。
退让只是为了维持,可是这样的关系,维持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赵可说的,靠一顿饭建立起来的友谊,她不在乎。
而一次次妥协,换来的所谓的“友好关系”,就更不是友谊。
严馨靠着桌子,一时间想了很多,许多从来没想过的事情,许多一直要“以后”再说的事,许多一直逃避的事,都在她心里。
严馨把这些都条条缕缕地理清楚,理清楚后再想,现在......无非是彻底割裂。
就像小时候,得不到的那些东西,就彻底不要了,难受一次,以后就再也不用难受了。
严馨不再靠着桌子,站直身子看向徐竹溪,很平静地说:“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赵可转身看着严馨,她忽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清脆地一声响,徐竹溪甩了一个杯子,恰好江怡繁推门进来,被徐竹溪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一退,惊呆在原地。
徐竹溪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将所有衣服都装进行李箱。
一阵阵摔打收拾之后,徐竹溪也不管地上的水和玻璃碴,上前推开江怡繁,径自出了宿舍。
江怡繁惊住,问赵可和严馨,发生什么事了?徐竹溪这是怎么了?
江怡繁看着赵可,赵可只剩冷笑,严馨也不说话,
整个宿舍,只剩江怡繁一个人干着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局面。
看着徐竹溪进进出出,一趟趟搬行李,最后连被褥都搬走了。
江怡繁终于忍不住,拉住徐竹溪问:“怎么了?为什么要搬走,不能随便换宿舍的。”
徐竹溪恨恨地甩开江怡繁的手,冲江怡繁大声喊:“你别再假惺惺,你是最装的!你以为自己多有文化,天天出口成章,张嘴就是诗句。你什么都明白,什么都不说,背后没少推波助澜吧,你最虚伪!”
江怡繁被徐竹溪这一番话说懵,突然遭了炮火,立刻收回伸出去的手。
江怡繁看着满脸愤怒的徐竹溪,她退后一步,伸手打开门,对徐竹溪说“请”,很礼貌地请徐竹溪出去。
徐竹溪转身看看赵可,严馨,眼泪憋在眼眶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将宿舍门上她的名字狠狠化掉,笔尖扎进了门板里。
宿舍门“澎”地一声被徐竹溪甩上,甩得江怡繁的头发瞬间飞起来。
江怡繁转而看向赵可,摊摊手说:“她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赵可不屑地说:“幼稚。”
严馨仍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她看着徐竹溪进进出出,一趟趟将行李搬走,心里凉凉的,突然抬手捂上眼睛,流出了眼泪。
赵可立刻制止严馨,让她不要哭,对严馨说“这有什么好哭的,就是你太好欺负了,才会惯得她这样,要是大家一开始就势均力敌,她也不敢这么嚣张。”
江怡繁点头表示同意,一边给严馨擦眼泪,一边对严馨说:“你或许心里难受、觉得自己委屈,你明明没做什么,从一开始就是她找茬,现在她却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所以你很难受对吗?”
严馨摇摇头,仍是捂着眼睛,低着头不肯将手放下来,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江怡繁的手轻轻扶着严馨胳膊,她放轻声音、放慢语速继续对严馨说:“那你是因为她动作太大了,觉得害怕吗?还是你觉得,自己一直在维持这段关系,却原来一文不值,心里的期待被打破了。你觉得自己的付出其实很可笑,不值得,所以很难过,很生气?”
严馨仍是摇摇头,突然抱住江怡繁大哭起来。
她啜泣着,呜呜咽咽,哭着哭着又忍回去,忍不住又哭出来,眼泪落了一片,湿了江怡繁肩膀后背。
赵可看严馨哭得差不多了,抽了几张纸走过来,拍拍严馨后背说:“擦一擦,丢人。”
严馨擦干净眼泪,含糊不清地对她们说,自己没事了,哭完了,没事了。
赵可一脸无奈地看着严馨,半是安慰,半是反问地说:“宁可让别人哭,也不要让自己哭。你又没做错什么,忍她干什么?”
严馨摇摇头,不解释也不说话,擦干眼泪,静静地靠着桌子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