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御史魏冕奏道,他们发现徐增寿密谋降燕,他把城中布防图送给朱棣,被他们截获了。程济递上了缴获的布防图。
朱允炆略看了看,图上面把城中兵力配置、守城将领标得一清二楚。朱允炆怒目看着徐增寿,说:“你是开国元勋徐达之子,你这么做,不觉得是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吗?”
徐增寿梗着脖子不吭气。魏冕请皇上下旨,立刻诛杀此贼。
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不杀此贼,人心不服。
朱允炆犹豫了一会说:“念他父亲有大功于社稷,免死吧,把徐增寿禁闭在左顺门里吧。”
众皆有不平之色,到了这时候了,皇上还这么心慈手软。
投降也需要拿出真诚
金川门外杀声震天,火炮轰鸣,朱高煦带兵漫山遍野而来,开始攻城。后面,朱棣乘舆而来。
守金川门的是谷王朱橞和李景隆,二人站在城楼上,听着攻城的炮声、战鼓声和喊杀声,朱橞说:“完了,大势已去,这也许是天意。”
李景隆用试探的口气说,有人说当今皇上不得人心,乃至于天怒人怨,说实在的,以燕王的才干,才是太祖高皇帝的承继人呢。
说是“有人说”,朱橞还不明白,这就是李景隆的心思吗?他讥笑地说,怕是曹国公有降燕王之心了吧?
话已挑明,李景隆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直说,我们何不顺天意?
朱橞早有此心,自然一拍即合,只说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他更痛快,主张玉即下令大开金川门,放燕王入城。
李景隆毕竟老成些,这是大事,不可莽撞,得派人和燕王取得联络才行,别两边不讨好。朱橞想想也对,二人便决定先派人去联络。
阵中,朱棣忽见攻城停了下来,少顷,朱高煦带人飞马而来。他奇怪地问李谦:“怎么回事?不忙着攻城,跑回来干什么?”
朱高煦飞马来报:“殿下,李景隆和谷王朱橞派人接洽投降了,答应今天子夜开金川门献城。”
朱棣乐得从辇舆中站了起来,接过信看后说:“好,这才叫识时务者。传令各路兵马准备从金川门入城。”
停了停,他又对朱高煦说,不可轻信。兵不厌诈,李景隆虽是个无能之辈,他毕竟曾率几十万大军与我为敌,这么容易就降?可疑。
朱高煦想得倒简单,如今兵临城下,还有什么诈不诈的?
朱棣想了想,吩咐朱高煦以朱棣的口气给朱橞、李景隆写一封信,称赞他们肯弃暗投明,使南京百姓免遭涂炭,这是明智之举。如有诚意,请他二人中一位出城来谈,一人在城中做内应。
朱高煦明白,朱棣是想押个人质在手上啊。朱棣说这才保险,别让济南城铁铉的旧戏重演。朱高煦说:“这就万无一失了。”
朱棣又下令,不要光指望他们献城投降,告诉各门将士,加紧攻城,一刻也不能松懈。
一切都顺利,甚至出乎朱棣意料。复信后不到两个时辰,李景隆就出城来到朱棣大营接洽献城了。这一次,他受到了空前的礼遇,朱棣再不像前天他来议和时,像撵狗一样对他了。朱棣在临时主帅帐篷里与李景隆对坐喝茶。李景隆说:“从前多有冒犯,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朱棣笑道:“过去的事一笔勾销了,谁也不要再提了,各为其主嘛,要看长远,来日方长啊。”
李景隆说,已万事俱备,一会就让带来的人回金川门去告诉谷王,子夜举火为号,放吊桥开城门,放殿下大军入城。
朱棣笑着试探道:“曹国公没想自己回去吗?”
李景隆说:“有谷王坐镇足够了,听说殿下棋艺高超,我正想领教呢。他们攻城,我们对弈,不也很有趣吗?”他还不明白,朱棣恐上当,要个人质。李景隆降燕又不掺假,也就不怕当人质了。
朱棣大笑:“有趣,是有趣,曹国公真是个很有趣的人。”
一语泄天机
外面号角频吹,呐喊声、炮声此起彼伏,李景隆和朱棣竟能安静地坐在中军帐里下棋。朱棣是在表现伟丈夫的从容不迫,李景隆也想表示自己心地坦荡。其实谁也无心真的下棋,还不是各怀心腹事。
忽然有人掀开帐篷门帘探进头来,她喊了声:“大兵压境,殿下还有下棋的兴致?”朱棣抬头一看,竟是徐妙锦。朱棣停下棋,高兴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妙锦说:“刚到。”朱棣见徐妙锦不住地看李景隆,就说:“你不认识他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
李景隆怕暴露了身份和意图,马上打断他说:“殿下真能开玩笑。我不过是幕中文书而已,哪有什么名气?”
朱棣便对徐妙锦说:“你回来得真是时候,马上就要攻入南京了,等着随我一起入城吧,各个城门还都在打仗,很乱,老实待在兵营里,你别乱跑。”
徐妙锦说:“我等不得了,现在就得回府上去看看,大哥也不在,家里别让乱兵抢了。”
朱棣说:“谁敢抢魏国公家呀?你若还不放心,回头我让丘福发给你一个禁入牌,挂在府门口就没人敢进了。”
徐妙锦说:“你不送我,我自己也能进去,我是老百姓,他们没理由拦我。”朱棣说:“还是这个犟脾气,这样吧,你一定要进城,我派人送你进去。”徐妙锦说:“城里会买你的账?”
朱棣望了李景隆一眼说:“试试吧。回头我让高煦陪你。”
见徐妙锦转身要走,朱棣沉吟着说:“我方才听说,朱允炆把你二哥抓起来了,有杀头危险,不知是否确实,你快去打听押在哪里,别让人趁乱害了。”徐妙锦答应一声,说:“这我更得快点进城了。”她跑了几步又折回来,问朱棣说的话还算不算话?
朱棣说:“我正忙着指挥千军万马呢,有话闲了再聊。”
徐妙锦说:“不行,现在就说。”她看了李景隆一眼,就退到了帐篷外。朱棣解释给李景隆说:“都是我把她宠的,从小就任性。”
李景隆小声说:“听口气,是王妃的妹妹吧?”
朱棣点点头,一语双关地说:“请稍等,不能趁我不在悔棋呀。”
李景隆说:“殿下是不用棋子、棋盘都能下棋的高手,我偷棋做手脚能逃过你的眼睛吗?”
朱棣一笑说:“你知道就好。”
来到帐篷外,朱棣耐着性子对徐妙锦说:“好,你快说,我说过什么了,算数不算数的。”
徐妙锦的话太有刺激性了,朱棣说过不止一次,起靖难之师是为了清君侧,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徐妙锦问他,这话还算不算数?
恰这时候朱高煦骑马过来了,他接上话茬说:“小姨这话说的!打了三四年,连京城都快占了,自己不当皇帝,替谁打江山啊?”
这不是一语泄露天机了吗?徐妙锦立即扬起眉毛看朱棣。朱棣呵斥朱高煦说:“你怎么胡说八道呢?”
朱高煦不吭声,对徐妙锦说:“小姨,多久不见了,想死我了。”
朱棣皱了皱眉头。徐妙锦不理他,扭身就走。朱棣说:“你跟谷王联络,送你小姨进城去。”
朱高煦答应一声追了上去。他们来到城外水潭边,朱高煦与徐妙锦并肩而立,朱高煦说:“小姨,你以后离我父亲远点。”
徐妙锦问:“为什么?”
朱高煦说:“他总想纳你为妃,若不是我娘拦着,早就……”
徐妙锦反感地说:“他想纳就能纳吗?”
朱高煦说:“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以后你也难逃一劫呀。”
徐妙锦说:“哪来的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