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夺权野兽朱棣(套装1-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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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侄儿登基成皇帝,禁止朱棣进京(3)

这一说,铁铉反倒不好说什么了。他只好接过那锦盒,一时无法猜测锦盒中为何物,既不能当朱棣面拆看,又不好发问,退回,又等于打他脸,想了想,只好权且收下,于是铁铉再拜称谢道:“这可真是无功受禄了,我可是无法报答殿下了。”

陈瑛在一旁敲边鼓说,想报答有何难?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瑶,不就完了吗?

朱棣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本藩别无所求,将来你我危难时相见,先生肯高抬贵手就行了。”

此言一出,不但铁铉吃了一惊,连陈瑛也暗自惊异,不禁互相看看,这是一种预言吗?还是某种暗示?铁铉不管从哪个角度听,这话都带着不祥的色彩。

在他陷入沉思的当儿,燕王朱棣早又谈笑风生了:“好吧,就此别过,望你好好当个为百姓办事的父母官。”

铁铉也早恢复了常态,又是一揖:“谢谢殿下。”

朱棣笑吟吟地抬抬手:“请上马。”

铁铉跨上湿漉漉的马背,与朱棣、陈瑛拱手而别。朱棣一直站在风雨中,直到望不到铁铉的身影才转身回去,全身已淋得透湿了。

退礼也讲艺术

转天,铁铉回济南之前,绕到临淮关,走进方孝孺下榻的小客栈。方孝孺关照店家整治了一桌菜肴,留铁铉小酌。方孝孺给他斟了满满的一大盏,铁铉说:“你想灌醉我吗?”

方孝孺笑着说,连能喝斗酒的燕王都没灌醉的人,怎么倒怕我呢?

铁铉说,那岂是敢放开量真喝酒的地方?他怎么能醉。方孝孺问他,久闻燕王有信陵君、孟尝君的风范,想不到果然礼贤下士。他问妹夫,印象如何?

铁铉却说,礼贤下士者有两种人,一种是正人君子,一种是有不可告人心理的小人。以他的说法,“礼贤下士”并不见得是美德。

方孝孺便问燕王是哪一种?铁铉说他暂时看不透。难怪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地奔附于燕王,他确有让人心动之处。最后铁铉连说了几个“可惜呀,可惜……”

方孝孺笑问他,连说好几个可惜是何意呀?

铁铉说,你号称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都不明白,天下还会有明白人了吗?

方孝孺会心地一笑,说:“可惜他不是天子,对不对?”

铁铉默认了,因此也更令人胆寒。铁铉和方孝孺都是吃孔孟之乳汁长大的,有个洁身自好的约束,否则为个人荣宠,不妨学学陈瑛的榜样,他断定,陈瑛早已卖身投靠,名存实亡,不再是皇家的命官了。

“不要提他,势利小人。”方孝孺饮了一口酒,他一向鄙视陈瑛,铁铉与他同年中进士,还不知道他的人品?方孝孺提起一桩旧事,莫忘了他是怎么把同乡屠光给害了的。他嫉妒屠光学问好,名次排在他前面,为登一甲,他竟揣摩太祖皇帝所忌,说屠光这名字是暗指朱皇帝当过秃头和尚,该杀……

铁铉也知道这件事,是啊,他促使太祖皇帝开了文字狱的先河。燕王喜欢他这样的人,又使铁铉对朱棣的看法产生了歧义。

方孝孺忽然提起燕王送他一件礼物的事,他问能否让他开开眼界?

铁铉惊奇,这事传得够快的了。他说:“你不提我倒忘了。”他说是一颗珠子,他走到外面,让随从打开箱笼寻找。方孝孺认为,堂堂一个藩王给人送礼,这很不寻常啊。

看铁铉的样子,并没有不同寻常的感觉。他找出了那个漂亮的锦盒,对方孝孺说,如果当成亲王的赏赐,也就很平常了。

当他打开锦盒时,一颗比鸽子蛋还要大的珠子呈现在眼前,那珠子白中透绿,从各个角度看,都能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

方孝孺称赞说,好大一颗珍珠,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但他也是外行,叫不出名字来。方孝孺把珠子托在手上冲亮处看了看,说,出自王爷之手,至少也值一百两银子吧。

铁铉估计,也许不止。他说,本想退回,又怕反倒引起燕王不快,他只能想别的法子还这个情了。

这时方行子和铁凤进来了,方行子接上话茬,用挖苦和打诨的语气说,二位大人真是看走了眼,燕王爷把宝贝送给你们,真是白费了一片心了。铁凤也咯咯地乐,她托起珠子,告诉他们,是有名的东珠,价值连城。铁铉奇怪地瞪了女儿一眼,她怎么会知道?

铁凤不但知道,还讲出了这颗东珠的来历,此珠来自黑龙江口的奴尔干,和海东青大鸟一样,是那里的极品。洪武二十三年夏天,奴尔干头人曾给燕王贡过两颗东珠,燕王把两颗都孝敬了太祖皇帝,为奖赏燕王的孝心,太祖皇帝又把其中的一颗返还给燕王,这颗东珠便成了燕王府的镇宅之宝,他走到哪里都带在身上。须知,孝敬给太祖高皇帝那一颗,已随他殉葬于钟山孝陵墓穴中了,这一颗便成了世上仅存的孤品,能不珍贵吗?

方孝孺和铁铉听了都摇头不信,方孝孺还以为是凤丫头会编故事,够离奇的了。

铁铉说得更难听,斥责女儿尽是一派胡言。是啊,他和凤儿的舅舅都当朝为官,都没听说过献东珠的传说,她一个女儿家,怎么会知道?

方行子却在一旁笑着证实,凤儿说的是真的,没有虚构。铁铉说,行子姑娘怎么也帮她圆谎?行子向来是最本分的呀。

方行子揭开了谜底,这倒不是凤丫头胡编,而是有人送来一封信,把这东珠的来历娓娓道来。

“信?”铁铉一愣,立即醒过腔来,一定是陈瑛写来的信,不可能是燕王。果然,方行子说姑夫猜得不错。铁凤这才笑着交出一封信,这是方才门上接到的信。

方孝孺看过信,递到铁铉手上,他和铁铉的看法一样,这封信焉知不是燕王授意?燕王深怕“明珠暗投”。一颗价值连城的瑰宝,倘让铁铉这个呆子只卖一百两银子,岂不成了笑柄?所以让陈瑛作一提示。

铁铉折起信也说,这可是天大的误会了,燕王怎么会把这样贵重的东西送他这么个无用之人?

方孝孺很受震动,他说,如果你铁铉能帮他夺得天下,那岂不是一本万利?这颗东珠的代价便不值一提了。

铁铉冷笑着说:“这珠子我岂敢要?”是啊,倘若朝廷知道了,他有私自结党之嫌,也可说是受贿。况且,得人之财,得替人消灾,燕王实在是找错人了。方孝孺分析,由此看来,燕王用心良苦啊,这可不是天下的福音。铁铉站起来,想现在就给他退回去。

方孝孺却持不同看法,退了,他可一下子由座上客变成仇人了,得找个借口才行。铁凤说:“什么借口!用不着给他面子,扔给他,说我不要不明不白的东西,也就是了。”

方行子倒是出了个主意,她说有一个借口是现成的,可把责任推到陈瑛身上去。姑父先可以写封信给燕王,就说燕王赐珠,无上荣宠,本来已经欣然接受了,后来陈瑛一封信吓着了他,东珠如此珍贵,只有洪武皇帝曾有一颗,我铁铉乃是一个平常人,岂敢拥有?岂不是罪过?只有福大命贵的王者才配拥有,不得不冒死奉还。

铁铉称赞行子姑娘足智多谋,这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既退还了东珠,又不伤燕王的面子。

乱说话的只能成为替罪羊

方孝孺成功地劝阻了燕王北返后,回朝复命,这天在奉先殿早朝时,方孝孺出班奏称,已奉旨阻止燕王进京吊丧,为表其仁孝亲情,燕王想请旨让世子朱高炽带两个弟弟进京,代燕王尽孝,同时贺皇上登基,请陛下圣裁。

朱允炆怕朱棣,并不惧他儿子,当即表态说:“这有什么不行?太祖皇帝只是明令,诸王守国不得进京吊唁,没说子侄不可以来!”

他又看了齐泰、黄子澄一眼:“卿等以为如何?”

齐泰奏道,只要不违制,当然行。

这场让朱允炆睡不好觉的风波总算过去了。朱允炆又怕强藩威胁皇权,更不愿冒不顾亲情惹怒叔叔们的风险。所以,风险一消除,他立刻想拿“离间”他皇室骨肉的人开刀,也是杀鸡给猴看的意思。他要捏软柿子,还真有送上门来的软柿子。

朱允炆摆弄着龙案上的一堆奏折,挑出一个,啪地拍下去,愤怒地问:“四川这个姓程的折子,是谁代他呈上来的呀?”其实他明明知道是谁代呈的。

大臣们并不知内情,不由得面面相觑。方孝孺越位上前奏送:“启奏圣上,是臣代呈的。”

朱允炆问,这个程济是干什么的?别说皇上,文武臣僚们对这个名字都很陌生。

方孝孺向皇上启奏,程济乃四川岳池县教谕。教谕的官委实太小了,明代各县学均设教谕,其职能不过管理所属生员,四时祭祀文庙而已,地道的芝麻官儿。朱允炆哼了一声,说:“一个未入流的小吏也敢干预大政,信口胡说?”

方孝孺明知是程济触到了皇上的痛处,因方孝孺与程济所持见解相同,便只能硬着头皮为程济辩白,他说自洪武帝以来,就倡导广开言路,虽平民百姓,也可指点朝政之得失,而况食皇家俸禄的人呢……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朱允炆打断了,他说,广开言路,要看他说什么。这个胆大包天的程济竟然信口雌黄,离间皇上与至亲骨肉间的关系,实在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