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夺权野兽朱棣(套装1-3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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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祖宗挡了自己的路,朱棣照样炮轰(2)

建文二年四月一日,李景隆在皇上催促下,誓师于德州,二次北进雪耻,与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及能征善战的平安将军合兵,共六十万众,号称百万,企图一举拿下北平。朱允炆还嫌李景隆身价不高,出征前,特地派不再担任军师的程济到军中,赐给他旌旗、斧钺,令其专征伐。可惜,在长江上遇狂风翻了船,这些御赐之物沉落江底,时人均以为这是不祥之兆。

果然,李景隆又一次惨败。郭英用来专门对付燕军骑兵的“一窝蜂”、“揣马舟”也没奏奇效。在决战时,仅仅因大风折断了李景隆帅旗旗杆,就导致朝廷军队因失去指挥造成大乱,陷入燕军阵中的瞿能父子先后战殁,平安所部被冲乱阵脚大败而逃。

这次白沟河之役,朱棣歼灭官军十多万,这是一场生死关头的决战,朱允炆的官军元气大伤,更致命的是伤了人气、士气。

随后朱棣兵不血刃地占了德州,城内充盈的粮草辎重尽为朱棣所得,接着便率兵南下,直抵济南城下。朱棣对朱高煦说,他本以为在德州会有一场恶仗的,德州粮草充足,设防坚固,李景隆手上还有几十万兵,没想到他竟望风而逃。

朱高煦说:“是啊,一路上几乎如入无人之境。我想这济南更不堪一击了。”

张玉问是谁在守济南?

朱棣说是都督盛庸和山东参政铁铉。

朱高煦看了张玉一眼,开玩笑地说:“铁铉?这不是张将军的老泰山吗?你们翁婿可要交锋了。”

张玉说:“你又开玩笑。”

兵临济南,朱棣喜忧参半,这铁铉是个了不起的人才,文武兼备。他是洪武朝中由国子生授礼科给事中,后调都督府办事的,太祖高皇帝特别器重他,赐他字叫鼎石,朱元璋的意思很明白,铁与鼎石相连,不是国之柱石了吗?朱棣毕竟与铁铉相识,又从未交恶,对他存一线希望。可他听说铁铉与盛庸相约,誓死守住济南,这又令朱棣不快。

张玉问:“殿下准备怎样攻克济南呢?”

朱棣决定先礼后兵,写一封信去,劝降他。跟他总算是故旧了。

张玉忽然问:“殿下前几天突然派小保子回北平去接铁凤,是不是想用铁铉的女儿劝降他呀?”

朱棣开玩笑地说:“这且用不着她。我倒是想,一旦铁铉识时务,让你和铁凤一起进城去拜见岳父母,不是一桩美事吗?”

张玉说,此事未必能成。但他心里可是盼望能有奇迹发生,得美女,占济南,一举两得当然好。

朱棣听徐妙锦说,自从张玉有了柳下惠坐怀不乱的一夜,铁凤对他很有好感呢。

朱高煦捣了他一拳说:“原来我骂你是个笨伯,想不到你挺有心计,先当护花使者,再当采花大盗。”

张玉也回赠了他一拳,问道:“我们怎么个扎营法?”朱棣吩咐分三层扎营,将济南团团围住,高压才能压降。济南势在必得。济南是北平通往南京的交通要冲,得了济南,进可挥师南下,退可划界自守。

朱允炆想议和

在奉先殿朝会时,充当朝廷信使的程济奏道:用望风而逃来形容曹国公,毫不为过。燕军前锋还没到吴桥,他就向南撤了。镇抚杨本孤军迎敌被围,李景隆不发一兵一卒救援,致使杨本兵败被俘。当朱棣率叛军追到济南城外时,李景隆手上还有二十万众,可他胆怯已极,仓皇打了一下便跑。现在济南已被燕军团团围住。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朱允炆一脸怒容。黄子澄已经感受到了无法承受的压力,他跪在阶前捶胸顿足地说:“皇上,大势去矣,是臣力荐李景隆误国,万死不足以赎罪。请皇上对臣正以典刑,以谢天下。”

程济没对朱允炆表态,转移了视线,却说李景隆贪生怕死,误国误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接着一连几个大臣出班,都请求皇上下旨,杀李景隆以谢天下。

连说话有分量的徐辉祖也认为李景隆丧师辱国,按大明刑法,死有余辜。朱允炆犹豫了一会才说,他毕竟是太祖高皇帝的至亲,不忍心杀他。他也未必是有意误国,才能平平,哪能克敌制胜?决定下旨把他召回来,不让他领兵就是了。

众大臣一听,脸上皆有愤愤不平之色,却又无奈。

黄子澄一筹莫展,奏请议和,李景隆六十万大军尚且一败涂地,济南一座孤城怎么守得住?不如派人持皇上手书去议和,以为缓冲之计。

方孝孺反对,朱棣兵锋正盛,他还识不破朝廷是缓兵之计吗?这样做,起不到作用,反而授人以柄。

朱允炆灰心丧气,已没信心打赢,他决定不妨试试,能拖一阵缓口气也好。他问群臣,谁可去送诏书议和?

半晌无人应。程济四下看看,出班道:“臣愿往。但臣以为还是白费口舌。不知议和开列什么条件?”

朱允炆说:“谕令朱棣解济南之围北上还师,可答应赦免他的叛逆之罪。”好多大臣窃笑,朱棣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有罪,何谈赦免?

方孝孺摇晃着脑袋对齐泰说,这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啊。

齐泰也直摇头叹气。

朱棣炮轰祖宗

在完成了对济南城的包围后,朱棣给铁铉写了一封洋溢着热情和友谊的信,用箭射入城中。他相信,李景隆的大败,必对铁铉心理产生巨大的影响,兵临城下,再加以怀柔,又用他女儿为纽带沟通感情,朱棣相信,即使铁铉当初打算顽抗,此时也会动摇。

这天,他与袁珙正在中军帐议事,张玉进来,手里拿着一支箭,箭上绑着一封书信。张玉说:“城里有回书了。”

朱棣很抱希望地接过来,展开书信一看,脸色变得很难看。

袁珙接过来一看,说:“哈,这铁铉真是个人物,殿下下书劝降他,他一个字不回,却抄了一篇文章来。”

张玉书念得不多,不知铁铉抄了什么文章?文章能打仗吗?

原来铁铉抄了一篇《周公辅成王论》,当然是讥讽燕王与德高望重的周公正相反,周公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得大位,他却安分守己地辅佐侄儿成王,相比之下,朱棣不是成了抢夺侄儿皇位的人了吗?见张玉问这文章什么意思,袁珙便说,这是骂殿下呢。

朱棣生气地说:“你是怕懂得的人少啊?”

袁珙便不再做声。朱棣说:“看来这铁铉和盛庸不想当李景隆,那好吧,就打他个丢盔卸甲再谈和。”朱棣立即改先礼后兵为先小人后君子,命令把大炮都调上来,对准各城门猛轰。

铁铉本是文臣,这时也一身铠甲披挂上阵了,他亲自带兵守城。一阵金鼓声中,他看见朱棣亲自擐甲执刀骑马立于帅旗下,阵前排列着许多火炮,炮卒们手执火绳待命。

朱棣一见铁铉出来,就趋马上前几步,一个在城楼上,一个在城下,他们兵戎相见了。

朱棣要表现君子大度,在马上拱手道:“铁公别来无恙啊?”

铁铉说得义正词严:为人臣之道,殿下不会不懂得的,你曾是我敬重之人,想不到你误入歧途。君子知过,改而不迟。如你迷途知返,向朝廷认罪,退守藩界,还有个好结局,否则必定遗臭万年。我现在还叫你一声殿下,请三思。

朱棣还是老一套说词,天子宠佞臣,杀戮骨肉,他是奉《祖训》起兵靖难,清君侧,并非篡逆。他说,在给铁公的信中已有详述,他也是不得已呀,并无反意。

铁铉说:“起兵与朝廷对抗,兵锋直指南京,你想干什么,神人共鉴,你还想巧言令色吗?”

朱棣说他很怀念他们之间的友谊,记得临淮关分别时,他冒雨送先生,曾有一句话,他问先生可曾记得?

铁铉说他早忘记了。

朱棣说:“你怎么会忘?我当时说,本藩别无所求,你我将来危难时相见,先生肯高抬贵手就行了。”这话分明是暗示,要铁铉让开济南大路,放他直趋南下。

“好像有这话。”铁铉朗声笑道,“这么说,那时你就打算谋逆造反了?”在将士面前遭此奚落,朱棣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说:“你不必恶言恶语,我对先生一向器重高看。你到通州,我亲自去接你,并想送还令爱,可惜你不告而辞。我们总是失之交臂。”

铁铉并不领情,说自己幸亏溜得快,不然,朱棣就像毁了景清一样把他也毁了。朱棣的耐心是有限的。他说:“先生既如此不顾交情,我可不客气了,你的小女在我营中,你不想见见吗?”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铁铉早料到他会以铁凤相要挟,果然来了。他也怒道:“你想以小女安危来恫吓我吗?除了证明你卑劣而外,你什么也得不到。”

朱棣不再说什么,勒马向后退,张玉一挥令旗,炮卒们相继把火绳伸向大炮,一个个大火球带着巨大的轰鸣声飞上城楼。

一颗火球落在铁铉身旁,哧了他一身硝烟。他掸掸战袍,下令说:“把神位举出来。”这是铁铉对付朱棣的一张王牌。

朱棣正得意地在马上观看大炮轰城,忽见城楼上竖起两个巨大的牌位,一个写着“太祖高皇帝神主”,另一个写着“孝慈高皇后神主”。

朱棣惊得瞪圆了眼睛,心里痛骂铁铉这招实在歹毒。士兵们并不在意,更猛烈地发炮。炮火随时会命中祖宗神主,这还得了!

朱棣声嘶力竭地大叫:“停止轰击!不准轰!”

炮卒们不解,望着朱棣,有人问:“怎么了?”

朱高煦抽了发问者一鞭子:“没看见把祖宗牌位抬出来了吗?”

一个炮卒又轰了一炮,正好把朱元璋的神主牌位轰碎了半边。

朱高煦气得一刀砍了他。

城上守城士卒在喊:“朱棣炮轰祖宗了!”接着是一片嘲笑声。

朱棣沮丧地说:“铁铉啊铁铉,真有你的,你这样与我过不去,那可别怨我对不起朋友了。”他随后气急败坏地下令:“停止炮击。”

哑巴突然开口说话

早晨,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桂儿还在床上睡着,景展翼已经梳洗完毕。桂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我好渴!”

景展翼吓了一跳。她怔了一下,回过头去,惊喜地喊:“是你说话吗?桂儿,你能说话了!”

桂儿坐起来,傻呆呆地看着她,又冒了一句:“是我说的吗?”

景展翼扑过去抱住桂儿,满眼是泪地说:“桂儿,你能说话了,我们没白盼啊。”道衍和尚的药真灵验啊!

桂儿大哭起来:“这都多亏你和孟师傅啊。”

景展翼拉着她说:“走,快去告诉孟泉林,我先不说破,你冷不丁喊一声孟师傅,看他不乐个半死。”恰这时孟泉林在门外听到了,他破门而入,说:“桂儿,这真是苍天有眼啊!快,再说几句。”

桂儿噗通一声给他二人跪下说:“你们二位大哥大姐就是我的救命菩萨呀,从今往后,我跟你们一辈子,当牛做马也行。”

景展翼刮了她鼻子一下,扶起她来:“尽说傻话。你一辈子跟着我们,你不找婆家呀?”

桂儿认真地说:“不找。”

孟泉林说:“你不找,人家展翼还找呢。”

桂儿说:“那我一辈子给她当丫环还不行吗?”

孟泉林说:“你老得没牙那天,谁还要你这个老丫环啊?”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这时门口一个店小二正在隔门听里面的动静。

景展翼说,咱别光自个偷着乐,得到燕王府去谢谢那个和尚啊,没他的偏方,你这哑巴怎能开口讲话。说真的,也该对燕王朱棣说一声谢谢。没有他的关照,和尚能上门来治病吗?

孟泉林说:“你别乐蒙了,忘了东南西北。朱棣为啥下这么大工本?还不是看上你了?”

景展翼说:“我心里怎么想的他知道。我为抗争不进燕王府,我都假死过一回了。他是怕留不住父亲。”

孟泉林说:“我看,还是不声张地好。燕王府那个姓纪的三天两头来监视,客栈的人也叫他买通了,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控之中。一旦他知道桂儿能说话了,我们的危险也就临近了。”

“不会吧?”景展翼不懂,危不危险,这和桂儿的病有什么关系?

孟泉林说,他们知道,桂儿的病没治好前,咱们不会走,一旦治好,肯定要远走高飞。这话有理。景展翼说,既然如此,桂儿就再憋几天,再装几天哑巴。别打草惊蛇,等咱们准备好,再悄悄地溜走。

桂儿说:“那,展翼小姐不还想见父亲一面吗?”

景展翼愁眉不展,想当然想了,可天下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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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妙锦和铁凤住在济南城外燕军兵营一间豪华的帐篷里。她们被朱棣派人接来好几天了。她们明白,铁凤是当一枚棋子搬来的,说白了,是朱棣劝降铁铉的媒介。

铁凤站在帐篷外,举目望着掩映在淡蓝雾霭中的济南城郭,感慨地对徐妙锦说:“到家门口了,我恨不能马上进城去,我太想我娘了。”

徐妙锦说:“现在可有意思了,你现在在燕王营中,燕王在猛攻济南府,你的父亲就是城中守将。”

铁凤明知故问地说:“我很奇怪,燕王为什么把我接到济南城下来呢?不像是送我回家与亲人团聚的意思呀。”

徐妙锦说:“倒有可能是让你来劝降你父亲。”

铁凤说:“那他可想错了。”她觉得徐妙锦这人挺怪,一会又告发他装疯谋反,一会又挺同情燕王,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弄不清。”徐妙锦说的也是实话。他若真反朝廷,自己想当皇上,那就是逆子贰臣,天地不赦,徐妙锦能不鄙弃他吗?若是像他所说的,只是奉《祖训》清君侧,杀佞臣,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反过来说,朝廷也确实过分了,太祖一死,就连削五藩,又悄悄地下密诏要灭了燕王一府,除了装疯,倒也看不出燕王要反啊!再说了,把人家三个儿子扣为人质,他不装疯,朝廷肯放人吗?这也是事出有因。

铁凤问她,现在看,朱棣是真反假反?

徐妙锦说,他一直没改口。那天老二高煦喝醉了酒,当众说了一句,不如打到南京去,自己当皇帝,结果叫燕王打了个耳光。这是最有力的证明。铁凤说:“他万一真要自己龙袍加身呢?”

徐妙锦早想好了,她会与他、与姐姐一刀两断。

这时,一骑马飞驰而来,徐妙锦说:“你看,张玉来看你了。”

铁凤转身就要进帐篷。徐妙锦一把拉住她:“你别这样啊,一个大将,在你面前够低声下气的了。你看,人家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