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成名,人人都羡慕顾家养出了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成了大魏手握重权的一朝宰辅。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旁人看见的只是你的风光,看不见的是你为这份风光付出的努力与代价。
颜素问没有说话,而是主动伸出手,勾住了顾长风的脖颈:“很辛苦吧?”
“什么?”
“我瞧的出来,你并不是留恋权势的人,你之所以做这个宰相,是因为皇帝对吗?我听人说过,你与皇帝是少年知己,他的帝位,有你一半的功劳。”
“外人之言,不可全信。”
“你视皇帝如知己,一心一意的想要辅佐他,可你心里也明白,再好的兄弟,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你与他之间,也就只剩下了君臣二字。在外人看来,你或许是舍不得眼下的荣华富贵,可在我看来,你只是想要等他的帝位再稳固一些。你身上的那些伤,都是急于为他扫清障碍才留下的,你心里的烦,是你不知道已经变成君的他,是否还对身为臣的你毫无芥蒂。大人,我知道,你这个宰相,做得很辛苦。”
“你已经握住我的心了,又何必握得这么紧。”顾长风叹了口气,将颜素问拥到了怀里:“太聪明的女子不好,但本相喜欢。”
“大人受伤了吗?”颜素问贴在他的胸前轻轻问。
“没有。”顾长风想到她被划破的衣裳,松开手,重新将她抱起,走进屋里放到床榻上。
“我没事儿。”颜素问看了眼被划破的衣衫,那些杀手都是高手,招招致命,她也是运气好,才能躲得过去。
“这是什么?”顾长风翻开衣袖,指着她胳膊上的那道箭伤。
“毕竟是杀手,要是不让他们蹭破点儿皮,也显得他们忒不专业了。”颜素问看了下:“没事儿的,皮外伤,抹点药就好了,不会留疤的。”
“你们颜家庄养大的姑娘都是你这样的吗?”顾长风找出金疮药,坐在床边,帮她给擦伤的地方上药。
宰相大人用的金疮药,必定是极好的,抹上去有些微凉,伤口却没有刺痛的感觉。
“马背上,你是故意将我扯拽下来的吧?”
“大人生气了?”
“是!”顾长风看着她的眼睛:“你应该相信我,相信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伤。再有,遇到危险,我宁可你丢下我,而不是想办法救我。素问,你很聪明,也比我想象中厉害的多,但你是女人,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因为救我而受伤。”
“抱歉,下次不会了。”颜素问低头,聪明的不去与一个拥有封建思想及大男子主义的直男争执。她拉下他的手臂,柔声道:“让素问帮大人上药吧。”
顾长风轻嗯一声,将手里的金疮药递了过去。
颜素问接过,扫了眼他的衣裳,羽箭刺破的地方不少,一时半会儿,她竟不知该从哪里抹起。
“先给这里上药吧。”顾长风脱鞋,盘腿上榻,先将外衫解开,随之将里衣也给扯开了。颜素问俏脸一红,错开了眼。
“害羞了?”顾长风喉咙里带着笑意。
“没有!”颜素问故意扬着脸儿:“我是女大夫,在大夫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是吗?”顾长风盯着她的红唇,她现在的样子,像是在邀请他。凑过去,低头,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轻轻吻住她的唇,继而将她抱在怀里。
颜素问只有一只手是空着的,可顾及到他身上的伤口,她又不忍心用力挣扎。此时,她的脸,是紧贴在他胸口的,距离近到,他们二人的心跳都跳成了同一频率。
身为宰辅,顾长风见过无数的女人,娇贵如公主、郡主,低贱如烟花女子,不管是官家小姐,商贾千金,书香世家的娇娇碧玉,却从未有一个女子能像颜素问这般让他无法把握,甚至有些捉摸不透。她一边抗拒着与自己的婚约,一边又讨好的迎合着他。一边显着较弱,仿佛她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大夫,一边面不改色的与他刑讯蛊师,且能在面对暗杀时毫不犹豫的进行还击。
顾长风的吻里夹带着他的思绪,颜素问只是顺从的承受着,心里想的却是,就当拍戏了,就当拍戏了,一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察觉到她的敷衍,顾长风的吻也变得专注起来,颜素问在他的连番讨伐下,竟也有些失神,脑袋晕乎乎成了空白。等她再回过神时,发现她被他圈在榻上,他看她的目光,像是一只在克制自己食欲的狼。
“两年,我只等你两年。”
顾长风“嚯”得起身,顺带着卷走了她手里的金疮药。
“药,还是我自己上吧,我担心你手里有火,到时候,被烧着的是你自己。”
颜素问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看着自己的手,心说:“你才有火,而且是邪火。”
顾长风二十几岁,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她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及时止步的话,她会不会就那么被他给吃干抹净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段,虽已生出了妖娆曲线,可到底才刚满十六岁,属于初春的花骨朵,经不起摧残。
她捂着脸,心绪开始变得乱七八糟的。
这一夜,他们就宿在云宅里,同住一屋,同睡一榻,却分别盖了两床棉被。用颜素问的话说,是担心顾长风半夜三更控制不住自己,擦枪走火。顾长风则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在思考颜素问口中“擦枪走火”这四个字的意思。待到天亮,他一个翻身,将她重新压回榻上,恶狠狠的问她:“那四个字是你从哪里学的?”
“哪四个字?”
“擦枪,走火。”
“唔,书上看的。”
“那本书?”
“不记得了。”
“找到那本书,就烧了它。”顾长风起身,有些气闷的说:“我说两年就是两年,两年之内,既不会擦枪,更不会走火。”
颜素问一愣,终于明白这位大人一大早的火气与怨恨是从哪里来的了。
她半跪着,爬到床边,伸手,从后面抱住顾长风的腰:“大人说的,素问自然是相信的。”
“松手。”
“哦?哦!松开了,我松开了。”颜素问麻溜儿的下地:“咱们今个儿啥安排?”
“去十里铺。”
“十里铺?”
“冷娇让人送来的一份东西。”
“冷爷?十里铺,十里铺,我想起来了,是锦娘的命案。”
“冷娇的人查到了那名杀手,他外号屠三,隶属于一个杀手门派。那个门派,行事诡秘,做事也很少出现纰漏。朝廷几次想要将其围剿,却都因为苦无证据作罢。这一次,兴许是个机会。”
“杀手门派怎么会与锦娘扯上关系?”
“因为锦娘也曾是那个门派里头的人。”顾长风自袖口中掏出一卷画像递给颜素问。
颜素问没有去看画像,而是盯着顾长风的衣袖:“这画像,大人一直放在袖子里?”
“怎么?”
“睡觉的时候也在?”
“嗯。”
“大人不觉得膈的慌吗?”颜素问看了看自己的袖口,莫说塞一副画像,就是里头衣服折起来,她都会觉得不舒服。
“还好,一些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比较安心。”
“大人好可怜。”颜素问有些同情的看着顾长风:“这大官,果然都不是好当的。”
“你在心疼我?”
“不,我只是在吃醋。”颜素问将这个话题绕过去,指了指手里的画像:“大人身上带着别的女子的画像,就连睡觉都不肯放下。这知情的,说这画中女子是与大人正在关注的某个案子有关,这不知情的,会以为这画中女子是大人的心上人。”
“会这样以为吗?”
“当然会啊。”
“也好。”顾长风的表情变轻松了些:“日后,我在身上多带几张,这样杀手就摸不清,我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谁。”
大人就是大人,这种情况下,都能说出让她心动的情话来。
颜素问抿抿嘴,将画像打开,仔细看了看。
“之前听灵枢说过,说这锦娘是个很漂亮的女子,今日见了这画像,才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这锦娘,的确很漂亮,光是眉角眼梢的这些风情,就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
“她是杀手,自然会些媚功。”顾长风倒不觉得这锦娘漂亮,他的注意力全在颜素问的身上。“三年前,她自废武功,退出了那个杀手组织,据说是为情所困。”
“为情所困?”
“冷娇给的情报,应该错不了。三年前,锦娘奉组织的命令去杀一个人,没曾想,她却喜欢上了那个人。杀手,喜欢上了被杀的对象,这对杀手来说,本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锦娘却用了心,为了保护那个人,不惜自废武功,向杀手组织的头目求情。最终,她保住了那个人的性命,却被那个人给辜负了。”
“锦娘一定很恨吧?”
“是,她杀了那个人,之后就隐了姓名,换了身份,躲在十里铺,以给人做衣裳为生。偶尔,也会给杀手组织提供些情报。杀手组织要找的东西,出现在她的铺子里也就不足为奇了。奇怪的是,锦娘竟没有将那个东西交给组织。”
“冷爷查出来那个东西是什么了吗?”
“只查出来是一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