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干抹净……白云舒没有听过这个词儿,但知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个好词儿。
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唇角都要被她咬出血丝来了。眼看着顾长风就要将颜素问给带到客房去了,白云舒咬咬牙,顾不得大家小姐应有的仪态和姿容,直接用手抓住了颜素问的胳膊。
“时候尚早,不如云舒再陪颜小姐你一会儿吧。”
“时候尚早吗?”颜素问打了个哈欠。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而是一路颠簸,走到这个时辰,她真的有些困了。
“时候……”白云舒面露尴尬:“颜小姐你是不是困了?要不,云舒先给你弹奏一曲,解解乏?”
“解乏?”颜素问眨了下眼:“不用了,我睡觉,不需要琴音伴奏。”
“云舒。”顾长风冷了脸:“素问说她困了。”
“可是云舒还不困啊。”
“你不困,你可以继续回到亭子里弹琴。”
“言卿哥哥。”
“云飞,送云舒回去。”
“是,爷!”云飞点头,接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小姐,请吧。”
“言卿哥哥。”白云舒不死心的唤着。
“没用的,咱家爷就对夫人心软。”顾云飞再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爷宠夫人可是在邺城出了名的,大小姐若是再拦着不让夫人去休息,爷只怕要动怒了。”
“可是——”白云舒不顾形象的跺脚。
“爷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大小姐又何必自寻烦恼。请吧,您要是再待下去,咱们家爷可真要发火了。”
白云舒不敢惹顾长风发火,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转身。
“这颜家小姐看起来普通的很,言卿哥哥怎么会喜欢她?”
颜素问普通?
这话也只有不了解她的人才会说。
想到她在刑部大牢里刑讯苦荷的场景,想到她在十里铺锦娘密室里做的那些事情,顾云飞自个儿先摇了摇头。
他家爷选的这位夫人,可是一点儿都不普通。
“我问你呢,言卿哥哥为何会喜欢她?”
“这个……”顾云飞抬头看了下天上的月亮,回道:“这个,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
“情人?西施?”白云舒拧着手帕:“她姿色平常,哪里就成西施了。”
“这女子美不美,看的不是在旁的女子眼中的形象,而是在自个儿喜欢的人眼中的形象。白大小姐觉得我家夫人姿容平常,可在我家相爷眼中,我家夫人是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言卿哥哥那是眼瞎。”白云舒才说完,就赶紧捂住了口鼻:“不,我的意思是,言卿哥哥一定是被她迷惑了双眼。”
“就算被迷惑,也是咱们家爷自个儿愿意的,白大小姐您就不用劳这个心了。”
“哼!”白云舒咬着唇瓣,又狠狠跺了两下脚。
顾云飞听见了那声轻哼,摇摇头。心说,光人长得好看有啥用,性子跟邺城那些闺阁小姐们也没什么两样。他家爷,自十四岁起,见到的都是这样的,能另眼相待就奇了怪了。
颜素问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翻身,瞧见那洒了一地的阳光,她“嚯”得爬了起来。简单梳洗之后,她脚步匆匆的从客房里走出来,刚踩到外面的青砖,就听见有人高声道:“请问可是邺城颜家的二小姐?”
颜素问一愣,跟着点了点头。
“我是,请问你是……”
昨个儿到时虽是深夜,可颜素问仍留心观察了一下。白府下人,无论小厮还是丫鬟的服饰均与别的府上不同,且都有武功底子。眼前这问话者,却是官家打扮,虽留着长须,却带着一股子书生气,一看就是文人。
“是相爷让小的候在这里的。”问话者递上了名帖,原来是此处官府的师爷,也叫门客。
门客姓崔,叫崔右安。
“大人去了哪里?”
“回小姐的话,相爷一早起来便去了衙内,因有些卷宗要看,担心小姐醒来看不见他,随命小的前来候着。待小姐醒来,便带小姐过去。小姐,这边请。”
“大人一早就去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说要紧,也不是顶要紧,就是……”崔右安刚回了半句,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见是白府的下人,随给颜素问使了个眼色:“小姐去了便知道了。”
“请先生带路。”
崔右安躬身,向后退了半步,见颜素问执意不肯往前,便自个儿先行一步,算是领着颜素问出府的。与白府丫鬟错身而过时,颜素问留意到,在白府丫鬟的封襟上绣着朵蒲公英。因白府丫鬟的制服是统一的白色,绣蒲公英用的丝线也是白色,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大清楚。
“听大人说,这白家是武林世家?”
“是!现任家主,也是武林门派的宗主。”崔右安点头:“这武林上的事情,咱们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白家现任家主的武功很高,江湖上鲜有敌手。”
“那,大人的武功是不是跟白家学的?”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相爷小时曾在白府住过一段时间。相爷文武兼备,幼年时得白家家主指点或许也是有的。”
“先生似乎很清楚大人的事情。”颜素问随意的聊着:“大人他,经常来蓉城吗?”
“不常来。”崔右安陪着笑了笑:“虽不知道这相爷具体都管那些事情,可光是看着我们家老爷整日里忙来忙去的就知道相爷一定更不清闲。这蓉城,又不是什么关紧的地方,相爷也就逢年过节来探望白家家主时顺带问一问这里的情况。”
“那说明蓉城一切都好,不需要大人操心。”
“这蓉城民风淳朴,这些年来,的确安生的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两年,有些不太平,发生了一些蹊跷的事情。”
“什么蹊跷的事情?”
“有孩童和少女失踪。”
“孩童和少女失踪?”颜素问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孩童走失,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小孩子嘛,总有淘气的时候,以前也发生过不少,但多半都给找了回来。这近两年丢失的孩子,都是杳无音信,甚至查无可查。”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拿最近失踪的那个孩子来说吧。孩子姓陈,因为还没有入学,只取了个小名叫做陈阿毛。陈阿毛家家境一般,阿毛娘靠给人做浆洗生活,阿毛爹是个算命的。陈阿毛自小就在他爹算命的摊子那儿玩儿,几乎咱们蓉城的人都认识这个孩子。哦,陈阿毛的头发很少,就头上有那么几根,他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陈阿毛今年已经五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懂事了,按说是不应该走丢的,可他偏偏走丢了,而且还是在家里睡着的时候走丢的。”
“在家里睡着的时候走丢的?难不成是癔症?”
“癔症?”
崔右安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摇摇头。
“应该不是,从没有听说过这陈阿毛是有病的。陈阿毛失踪那天,她娘去河边洗衣服。咱们蓉城中间有条小河,是护城河的一条分支,陈阿毛的家就在小河边上,距离不远。他爹和往常一样,在街上给人算命。陈阿毛那天有点儿不舒服,但不是癔症,就是吹了凉风,有些着凉,吃了汤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阿毛娘出门洗衣服的时候,陈阿毛还躺在床上睡着,也就是洗了两三件衣服的事情,回到家,发现被子掀开着,陈阿毛不见了。
阿毛娘起初也没往心里去,因为这陈阿毛经常去找他爹,可等到天黑,阿毛爹收摊子回来时,阿毛娘问起,才知道这孩子不见了。
阿毛娘去翻被子,发现陈阿毛的鞋子还在床脚。这陈阿毛若是自己出去的,肯定不会光着脚,况且她娘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洗衣服,陈阿毛若是醒了唤他娘,阿毛娘也不会听不见是不是?可经过阿毛娘的仔细回忆,那天并没有听到陈阿毛喊她的声音。”
“阿毛娘出门的时候有没有锁门?”
“这事情蹊跷就蹊跷在这里。”崔右安叹了口气:“据事后阿毛娘回忆,她那天出门时是从外面落了锁的,这也证实了,陈阿毛是绝对不可能自己离开的,而是有人从外头打开了门锁。经衙门里的捕快前去勘察,也发现了有外人进入的足迹,这说明陈阿毛是被人抱走的。”
“有仔细查问过吗?是仇人,还是有矛盾的人?”
“查过,但一无所获。”崔右安又叹了口气:“陈家人口很少,关系也简单。陈阿毛的爹娘都是宽厚的人,他爹虽是给人算命的,可一向都是不准不给钱,不满意不给钱。因为识文断字,所以经常帮人写书信,在街坊邻居口中是个很好的人。这样的人,也是不可能与人结仇怨的。”
“是绑架?”
“想过,可陈家并不是有钱的人家,况且自陈阿毛失踪之后,陈家也没有接到过勒索的信件或者口讯。”
“那这案子的确是有些蹊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