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真眼观场中陈云陆翁渐落下风,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你嫌死的不够快,射出响箭,很好,很好。”
一言未落,猛听南宫贺高亢所声音响起道:“何方高人,光临敝舍?”,声音响起在西厢房屋顶上,显然另有外人前来。侧耳倾听,只听“啪啪”两声对掌掌响,有屋檐被撞埸的声音响起。极是诧异,梧桐的声音骇异至极地叫道:“师傅!”竟显然爷爷南宫贺一掌被人打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南宫真极是不信地瞧瞧场中所有的活人,及倒在地上所有的尸体,南宫贺的武功在他看来是深不可测,世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高峰,但是就是这位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竟然在一招间,就给人扫落屋檐,撞倒墙角!
他退后两步,骇异至极地跳上屋顶,刚一上去,就见得一雪衣飘飘的女子冉冉飘落,她看见丁奉抱着个女子哭泣浑身一震,但既儿看到这人应该是死了,丁奉浑身血污,陆翁陈云正给花狐貂追得手忙脚乱,她轻飘飘的闪身过去,直落陆翁陈云护着的圈中,搭手丁奉手脉。
跟着又有两个女子飞到,见得花狐貂正在逞威,吓得“啊”的一声,收了脚并不跃下。直叫:“小姐,花狐貂!”原来花狐貂在她搭王芹手脉时,突然发难向她攻击,而她浑似没察觉样。
陈云,陆翁已救护不及,他俩衣裳尽湿,见得耶律红这绝世高手来,心头放松,再也难以抵挡。都张大了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危险。
只见眼看那貂就要扑上咬住耶律红,耶律红头也不回,她的另一只衣袖这时轻轻后挥,扫在这貂身上,说也奇怪,虽是这么不经意,淡淡的一扫,花狐貂象只利箭样,直射向屋檐上刚露喜色的南宫真。南宫真爱貂心切,啊唷声接过,那貂顺势一咬,南宫真啊唷一声,连人带貂撞落地下。
南宫真掉落地上爬不起来。他几个护卫忙地把它扶起,只见右掌发黑,疼痛难忍。再看花狐貂,竟直挺挺地仰在地上,已然死了。
南宫真想起花狐貂剧毒,这一吓真吓得不轻,坐倒地上。事实上剧毒开始发作,他脸上的血丝正在快速抽走,脚和手,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南兰小燕欢呼声,正要跃下,不意背后一股强劲至极的掌风袭到,大是惊骇,却猛然背后又有人伸出一掌,将来袭掌力抵消。看来人,正是黑白神医。发掌欲伤兰姐燕儿的那人掌力一经劈出便跃身纵下,空中回头看得有人救了二女,微是惊异。出掌伤人的这人,原是南宫贺。跟着南宫贺闪身跃下的,还有梧桐。师傅一掌劈出后,不想有人将这掌劲力接住,他纵势已成,不及改道,是以也跟着跃了下去。
兰姐燕儿恭身道:“多谢救命之恩。”黑白神医点点头,道:“我们下去。”兰姐喊道:“小姐,黑白神医到了!”陈云上前迎接。
一边南宫贺抱住南宫真连连吃道:“真儿,真儿!”
这时南宫世家数十名护卫,好手悉数赶到,楼上,屋上,都站了好多人,刀出鞘,剑发寒,将耶律红连黑白神医等团团围住。南宫世家的声势,果然是有的。
南宫真连眼都开始模糊了,断断续续地道:“快,快请神医,神医。”南宫贺猛然惊醒。身子一纵,抱着南宫真到了黑白神医跟着,老眼发红道:“神医,烦请给个薄面,救这孙儿一救,日后但有吩咐,无不应允。”耶律红怕他暗施杀手杀了丁奉,挡到丁奉身前。黑白神医收了搭住丁奉的手,向耶律红点了点头。意思是尚不要紧。兰姐燕儿大喜,一左一右扶住丁奉,兰姐又从他怀里把王芹抱了,移到一边,丁奉实在无力抗拒,只是从眼角滴出更多泪水。
黑白神医什么话也没说,从怀里摸出个口袋,从里摸出一粒绿色的药丸,送入南宫真口中。南宫真知道能否救命在此一举,用尽力气吞下。
看他吞下了药,神情一下子不象刚才那么急惴抽搐,南宫贺知道孙子的半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南宫贺咳咳两声,难止心中激动道:“神医,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直问耶律红等人,面直问神医,显然是对黑白神医极高的礼遇。
黑白神医叹道:“老庄主,你也不必问他们是谁,你们损失了几个人,他们也有人受重伤,我们此来,就是为了找这位丁奉丁少侠,而他显然跟你这位孙儿有过节,冤冤相报何时了,红姑娘,你也给我个面子,就这样看在南宫真也受了重伤,至少养将半年的份上,这件事算了吧。”
耶律红不语。
南宫贺怒看耶律红,刚才他受了她一掌,虽觉掌力不错,可能一时自己激愤,受掌无意间落败。现在他看得是这么个美娇娇的小姑娘,不服之心大起,再看看四处黑压压的家丁,其中只有他深知还有不少象梧桐这样的好手,为了南宫世家多的庄严,虽觉耶律红等确实厉害,更觉说什么也要杀杀她的威风。但黑白神医于他有搭救孙子南宫真之恩,因此不好拒绝沉吟。
“想不到我黑白神医今天会做个和事佬,哈哈。”黑白神医笑,“这位是南宫世家的老庄主,武林中顶顶有名的南宫贺,想必你也认识过了,咳咳。”他接着指向耶律红,“这位也是位大大有名的人物,只怕老庄主是不识的了。”
南宫贺道:“哦,天下之大,还有我不识得的英雄?”
黑白神医淡淡一笑,道:“拜月神教的龙凤,可曾听说?”听到拜月神教,龙凤,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南宫贺双目四顾,他明显感觉所有的护卫,庄丁都身不由已地退了半步。他也止不住地心惊,道:“龙凤龙老前辈,那是我心中一直瞻仰的女中英雄,怎能不识?”
黑白神医道:“那就好说了,这位,就是她的唯一传人。”
南宫贺并同一直气愤填膺的梧桐等好手吓住了,龙凤是拜月神教顶尖高手,得罪了这样的人物,那多半是要被屠族的,南宫世家虽大,和拜月神教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在一个级别上,何况拜月神教的好多武功,不是他南宫世家的武功所能抵挡的。
南宫贺抱拳,躬身,向耶律红恭恭敬敬地道:“不知拜月神教中高手在此,多有得罪,还请,还请多多包涵。”
南宫世家家丁胆战心惊下,几个人先自跪了,其余的也都刷刷地跪了一地。
耶律红眼看丁奉,丁奉伤的这样,她实在是打从心里头生南宫世家的气,若是自己再来迟些,岂不是她见着的,就是丁奉的尸体。何况,南宫世家的人,还杀死了一向跟丁奉十分亲密的王芹。
耶律红不理南宫贺,因此南宫贺一直躬身,跪下的人也直跪着,不敢起身。
耶律红轻拉丁奉稍是安静的手,柔声道:“怎么办,放了他们?你若是还想为王姑娘报仇,我立时动手杀了他们。”丁奉听到这话,想到王芹的死,就生出股恨,可是更想到罗雪,罗雪被南宫真点了穴道,还在室内。他叹了口气,弱弱道:“走,我们走。”
在他们的挪动下,跪着的人群圈子挡住道的立时移开,移到一边继续跪着。将出院门,耶律红道:“你还要再见罗雪一面吗?”丁奉眼中缓缓流出更多的泪,继而摇了摇头。
黑白神医又给丁奉开了几天药,这天他忍不住道:“丁奉,我有一事相问,你能告诉我吗?”
兰姐燕儿听黑白神医有话问,相继离开。室内只有神白神医和躺在床上的丁奉了。
丁奉眼睁着,显然听见了,但他不想说话。
而在黑白神医,这句话显然是忍了很久,到现在,他决定不得不问。
“听小红姑娘说,你和她师傅有过一场比试,比试后,龙凤去了哪里?”他问。
问完他紧张地盯着丁奉,只见丁奉眼角突地溢出阵泪花。丁奉缓缓吐出几个字道:“她死了。”黑白神医惊得逼近床前,把丁奉细细打量,眼中满是不信,然而他亲自试过这个年青人的武功,一个信念又使得他不得不信。
他踉踉跄啮地步出房屋,嘴里喃喃道:“我懂了,小红姑娘早知道这个结果,只是她不忍告诉我。茫茫人海,你先去了,我又何去何从,对,云天崖,比试现场!”
他施展轻功,一阵风地追向云天崖。
两个月后的一天,丁奉仍然躺在床上,兰姐小燕也一直照顾起居,丁奉受伤不能如厕,也是兰姐小燕服伺。耶律红每天都来看望丁奉,但除了问侯的话,什么也没聊及。
这些天天气渐冷,已到了十一月的季节,耶律红亲自给丁奉加了两套棉被,又把他盖得严实了些,习惯地道:“暖和些了吧。”
丁奉依然不理不睬,不作回答。
耶律红出得房门,只听兰姐悄悄把她拉到一边,悄悄问:“那话问了吗,起程吗?”丁奉心里微是一跳,“起程,这是要起程到哪里去?”但瞬即默然,在他心中,无论启程到哪里去,他的心中也是不快活,他也懒得想她们要起启到哪里去。
只听似是耶律红轻微叹得口气。
兰姐急道:“我的小姐啊,再过一个月,可是到了草原比武招亲的日子了啊,我们要是不去,万一庄里真趁你不在,给你比武招亲招了个夫家,你能奈家里如何?”因为她激奋,说话声音大了些。耶律红“嘘”了声。
耶律红叹道:“比不比试,终都是虚名,难道我中意的人不去,他们比试了我就得嫁给他认命,太不是我的性格了。”
兰姐道:“那我们不去了?”
耶律红道:“他伤在腰身,不能巅簸。”
兰姐无言以对。
丁奉听完,完全震憾住了。他一直以为耶律红千里寻已是不真实的,但现在看来,不但完全真实,其真心诚意,更让人感动。起先他和耶律红关于这事有过一次交谈,那是在龙凤调谢后,那时耶律红察觉到他心意,说了慌话,而现在看来,这就是再大不过的真诚。
多数时候,这种真诚往往化着王芹的身影。王芹活着的时候,他何曾想要和她同眠同宿,这种感情激发出来,也只是在王芹死后。
人,难道永远只懂得失去后才要珍惜?
罗雪嫁了南宫真,王芹可以说为已而亡,省视自己的周身,更有不知多少未知凶险,想要从他手中抢夺血鹰剑谱,若是没耶律红,他会将怎样?
不管怎样,但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丁奉,在这一系列的惊涛骇雨中,绝对活不到现在。
丁奉想着想着,更是想到一系列耶律红的音容,笑貌,他突然,猛地感到自己好象一直失误,错过了什么。
因为他突地意识到,人的生命是短暂的,如果一个人执念一个人或一件事,忘了周边的人或事,实是良费光阴,虚度青春。
他越想越激动,因激动血脉不能抑止的上涌,人强烈咳嗽起来。
耶律红,兰姐走进房来。丁奉手一撑,小心地坐起来。
兰姐忙地给他端茶,看耶律红给丁奉拉好被子后,便把茶递给她。耶律红本能地接过茶一呆,因为她实在只给师傅端过茶,在家就是父母也没端过,既然接到了手,只得红起脸,低低地想要递到丁奉的手里。她知道丁奉绝对是捧得起茶的。但是丁奉却象是没看见,根本不接。
兰姐碰了碰耶律红,知趣地出屋关门。
耶律红脸红到耳根,道:“你的病好多了,坐起来痛吗?”边弯腰勺起小片温水,只得喂他。丁奉喝过一口,道;“坐。”
小茶馆设施简陋,床旁并没有榻,耶律红喂丁奉茶,只能弯腰。丁奉要她坐,却是要她坐到床沿,耶律红脸更红,但不知怎么,她武功高绝,计谋心机甚为出众,却在丁奉面前,显得规中规矩,丁奉叫她坐在床沿,她虽觉不馁,但还是鬼使神差的坐下,只感双脸发热。
丁奉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看,看得她更不好意思。饿儿,她更发现丁奉双眼发热,不但只盯着脸上看,而且还相着上身,下身看。耶律红不知自己有何异样,今天外面下起了雪,她习惯地穿起件浅绿小棉袄,她自已穿了,也没怎么觉得异常。
正在她猜测他不知作何想时,丁奉道:“你把杯放下,我有话说。”耶律红起身放了杯,回来浅笑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丁奉端祥她道:“我想说我从来没发觉你有今天好看。”
丁奉又招了招手,耶律红只得近前,丁奉手拉住她右手,微微用力,耶律红又坐到床沿。
耶律红只感到说不出的羞涩,又喜悦,又害怕。
历近千辛万苦,丁奉从来没有主动拉过她手,而现在,他不但抓住了她手,还抓得紧紧的,象是本血鹰剑谱。
丁奉道:“再过得几年,我们都老了,也许到那时我们什么都不会有,但现在我欣喜地发现,我找到了你,就是你了,我的小姑娘,未来的人生路,我俩一起搀扶着度过吧!”
耶律红“嘤咛”声,深情地扑到丁奉怀中。
丁奉抱着这个和自己共历苦难的人儿,心下又是欢喜,又是激动,他不停地抚摸着怀中的人儿,不经意地他发现,在耶律红的眼中,竟然也有着相同的,喜悦的泪水。
(全书完)